弘历听闻这话,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四爷的眼神扫过弘历,弘历连忙敛住笑容,又是方才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小模样,简直与四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四爷的眼神再次落在弘昼面上,弘昼却是一点都不怕,甚至不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阿玛,您看我干什么?难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我们是一家人,您高兴,我们自然得跟着您一起高兴啊!”
说着,他扯了扯弘历的袖子,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笑?阿玛马上要当太子啦,当然得笑呀!”
他这话说的弘历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四爷今日心情好,懒得与弘昼一般见识,冲他们摆摆手道:“好,我承认我高兴行了吧。”
“好了,你们下去吧。”
弘昼笑嘻嘻与弘历出了外院书房的门,一边走一边道:“哥哥,今儿可真是高兴的一天啊!”
弘历对这话深表赞同。
不管是雍亲王府前院还是内院,大家多少还是知道些朝堂之事的,更知道四爷如今与远在西北的老十四在打擂台,如今四爷抢占了先机,众人面上皆是笑容。
就连耿侧福晋都满脸含笑,私下与钮祜禄格格道:“……虽说咱们这些女眷不好过问朝堂之事,可咱们也是有儿子的,就算不为自己想一想,也得为两个孩子想一想。”
“若王爷真的与那位置无缘,只怕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爷代皇上去天坛祭天,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耿侧福晋与钮祜禄格格心里高兴坏了,但她们也知道四爷的性子,不仅面上没显露出高兴的神色来,甚至还叮嘱院子里的人不得张狂。
越是在这等关键的时候,越是要小心行事。
倒是董鄂氏听说这消息后,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受,好像是两者皆有,更是难得掉下眼泪来。
这是她嫁进雍亲王府后第一次掉眼泪,就连当日弘时动手打她,她可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的。
晴钟一看到她这样子,连忙道:“福晋,您哭什么?这,这不是好事儿吗?”
董鄂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这的确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想当年阿玛之所以不敢回绝了雍亲王府的这门亲事,就是担心王爷有朝一日会坐上这位置。”
“甚至连与世子之位没关系的三阿哥知道这事后都是满脸笑容,蠢笨如他都知道,若王爷坐上那个位置,他的身份都跟着水涨船高。”
“可我了?阿玛也好,旁人也罢,都觉得我命好运气好,却没人想过,以后我要永远与三阿哥绑在一起。”
她向来是个聪明人,当日嫁到雍亲王府也是为了报答父母之恩,可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筹划离开这地方。
她知晓四爷是个讲道理,明是非的人,若是她多想想法子,未必不能离开弘时。
但如今,就算她有这个意思,就算
四爷准了,董鄂一族上下怕是要以性命相逼,逼的她生生世世都与弘时捆在一起的。
****
三日之后,弘昼则与弘历坐上了前去郊外的马车。
他既要在他的新院子里设宴,总不能设宴当日他这个当主人的也是第一次到场吧,再加上他向来知道打铁得趁热的真理,想着这几日四爷心情好,便说想去自己的新院子看一看。
四爷想着他这几日功课完成的勉强还算不错,便答应下来。
一路上,弘昼别提有多高兴。
当然,他可不是那等只顾着自己高兴,就不顾弘历的人,正色与弘历道:“哥哥,凡是我的东西,那都是你的东西,我的院子那就是你的院子。”
“以后等你成亲了,你闲来无事,可以带着嫂嫂和侄儿侄女也一起过来住些日子的。”
这等话他不光是说说而已,甚至还道:“等着下次进宫我就与皇玛法说一声,要将这地契上也加上你的名字。”
“皇玛法这样喜欢你,定不会拒绝的。”
弘历虽是正人君子,可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若碰上别人这般得皇上喜欢,兴许会吃醋。
可这人是弘昼,他只有替弘昼高兴的范儿,自是连声拒绝:“弟弟,你这是做什么?”
“这院子是皇玛法送给你的,你加上我的名字做什么?”
“来日若是我想过去住些日子,难道还怕你不让我进去吗?”
弘昼却说一码归一码。
兄弟两人在这里推来推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着兄弟两人下了马车,看着这宽敞气派的院子,也忘了退让,齐齐发出惊叹声。
兄弟两人一进去,更是惊叹声不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弘昼只觉得皇上替他想的太过于周到,不光这院子又大又气派,院子也是修缮一新,大概是前几年就开始准备。
更不必说院子里约莫有二十个左右的奴仆,一个个是极有规矩,更是进退有度,甚至连他们的开销走的也是皇上的私账。
弘昼一边观赏院子,一边道:“皇玛法真是太好了吧!”
他与弘历两人足足小半日才将这院子搞逛完,是越看越满意。
这正院,弘昼自然是留给了皇上的。
毕竟皇上与他说过闲来无事会来这里住上几日,稍次的院子留给了四爷。
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如从前每一次一样,选了两个相邻的院子,这才高高兴兴回去。
又过了三日,则是弘昼在新院子里设宴款待大家的日子。
弘历,耿侧福晋,钮祜禄格格,董鄂氏等人都来了,还有瓜尔佳·满宜带着阿福和阿喜,十三爷家的弘昌堂兄并几位堂姐……虽然人不算多,但宽敞的院子里却添了几分喜气。
虽说今日并非乔迁之喜,可旁人参观弘昼的新院子,自然是要带礼物的。
弘昼自是高兴不已,笑着道:“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
了,还这般破费做什么?”
瓜尔佳·满宜打趣道:“弘昼,你这话可是真的?若是真的,那我们可将礼物带回去了!”
“自然是真的!”弘昼虽爱财,但今日到场之人皆是他的亲朋好友,他可不会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满宜姐姐,难道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样爱财的人吗?”
瓜尔佳·满宜笑看着大家,道:“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你们大家伙一起评评理,弘昼是不是这样的人?”
叫弘昼万万没想到的是,众人竟齐齐点头。
其中甚至还有弘历。
弘昼:……
伤心!
简直太伤心了。
好在还有阿福和阿喜嚷嚷道:“不准你们拿走给弘昼叔叔的礼物,这都是他的。”
弘昼高兴的将阿福和阿喜轮番举高高,笑嘻嘻道:“我平日里可真没白疼你们!”
顿时,一群人笑成一团。
弘昼今日可是准备充分,不仅要厨房的人准备了锅子烤肉和各式点心,甚至还极大手笔的从天香楼叫了一桌席面过来,
阿福和阿喜更是高兴的在屋子里连蹦带跳,直说以后要经常来玩。
弘昼高兴的连声称好。
正当一行人其乐融融时,却有小豆子进来传话,说是老八老九老十等人来了。
这可真是不速之客。
弘昼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老八等人是来给他道喜的。
但人来都来了,弘昼也没道理不去招待,连忙迎了出去,果然见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老九,面色着急的老十,还有个永远云淡风轻的老八。
弘昼扬起一张笑脸道:“八叔,九叔,十叔,你们怎么来了?”
老九依旧是阴阳怪气的,冷声道:“怎么,你设宴,我们就不能来吗?”
“还是说皇阿玛赏给你的宅子金贵,我们不能来?”
老八朝老九扫了一眼,一副“你怎么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的意思,可老九一路走来,看见皇上赏给弘昼的院子是又大又好又豪华,怨气都能撞铃了,可顾不上老八的眼神,甚至还气鼓鼓道:“八哥,你冲我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哪个字,哪句话说错了?难不成皇阿玛赏弘昼的院子金贵,我们这些当叔叔的都不能来恭喜他?”
他这话说的,连圆滑如老八都接不下去。
弘昼却是面色不改,正色发问道:“九叔,您吃醋啦?”
老九一愣,矢口否认:“我没有。”
弘昼扬声道:“您别撒谎,我看得出来,您就是吃醋了。”
说着,他也不管老九如何说,看向老八和老十道:“八叔,十叔,你们说九叔是不是吃醋了?”
老八含笑不语,并没接话。
实诚的老十连连点头。
但他很快察觉到老九那不悦的目光,头也不敢点了。
弘昼这才道:“九叔,我怎么会不欢迎你们来?”
“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您财大气粗,您今日过来,肯定会给我带好东西的,我巴不得您过来!”
这话一出,老八等人才记起将礼物给他。
老九不知道被弘昼坑过多少次,若非有老八叮嘱,他才不会带礼物过来,如今这礼物更是送的心不甘情不愿:“你放心,没谁少得了你的礼物!”
他们三人送的都是不算贵重,却也不便宜的东西,中规中矩而已。
弘昼作为东道主,自然得带着老八三人在院子里转了转。
这一路上走下来,老九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更是时不时呛上几句。
弘昼压根不搭理他,只与老八和老十说话。
就算弘昼知道老八与四爷站在对立面,但他对这个人却讨厌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不管何时何地与这人在一起,他都觉得很舒服。
一路下来,老八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与弘昼一起点评下哪里的花木换一换,何处的院子地面用鹅卵石而非青石板……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弘昼是自愧不如。
他忍不住想,若自己是老八,只怕这时候都着急跳脚起来。
当然,他更知道老九,老十,甚至于老十四的所作所为都得老八授意,这人心机深沉,很是不简单,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入谷底,仍有一大批追随者……
正当弘昼愣神时,他又听到老八道:“……说起来皇阿玛对你可真好啊,就连弘皙,甚至故去的二哥在皇阿玛跟前都没有过你这等待遇。”
“我更记得我们小时候都是害怕阿玛的,四哥也是如此,明明在皇阿玛过来之前,我们文章背的很熟练,可一看到皇阿玛过来,却是齐齐卡壳。”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后来也是一起挨训挨罚。”
“我有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若我不是皇阿玛的儿子,而是和你一样,是他的孙子就好了。”
他说话一贯是颇有技巧的,好似永远是真诚的,可真诚中又带有自己的目的。
若换成寻常人听闻这话,早就觉得老八可怜,毕竟他身为儿子,一个才情卓越,极为出众的儿子,却不得皇上喜欢,的确是可怜可悲。
这人一旦动了恻隐之心,就离掏心掏肺不远了。
但弘昼知晓历史,是知道未来的老八更可怜的。
他想了想道:“八叔,可人生在世根本没有‘如果’二字的。”
“我时常听常嬷嬷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说是他们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和他们比起来,您已经很幸福啦。”
“人要学会知足,若是整日和这个和那个比,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老八被他说的是一愣一愣的,继而笑了起来:“你说的极是。”
接下来,老八的话就少了许多。
他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参观弘昼的新院子这么简单,如今皇上是什么意思,已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若是再什么都不做,那真的是死路一条。
从前的他觉得立储一事是男人们的事,可如今他已是穷途末路,不仅八福晋已开始四处游走,他也要从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下手。
是因他清楚弘昼比寻常人更能知道皇上的心意。
又走了会,老八这才如沐春风开口道:“弘昼,四哥可你这院子看过?”
“咱们这一众兄弟中,就他最为精细,若是来了,肯定又要在你这院子里大刀阔斧改一改的。”
弘昼的心里一直是有防备的,听到这话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道:“八叔,我阿玛还没来过呢。”
“皇阿玛要我阿玛过些日子代他去天坛祭天,虽说凡事有礼部和钦天监操持,但我阿玛还是挺忙的,短时间内怕并未有时间过来。”
他知道老八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会问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并不算讨厌老八,当年在木兰围场时,是老八心慈手软也好,是他机警善辩也好,到底是老八保住了他一条命,若是老八当时不在,老九肯定会要了他的命的。
就冲着这份恩情,他也不愿像呛老九一样去呛老八。
想了想,弘昼到底开口道:“八叔,您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参观我这新院子,也不是为了恭贺我的对吧?”
“您是想以阿玛代皇玛法去天坛祭天一事,与我打探打探皇玛法的态度是不是?”
“朝堂上下拥护您的人很多,我也一向敬重您是个正人君子,但有些事,特别是事关皇玛法与阿玛的事,我是不会对外说的。”
“若是您存了这个心思,我劝您还是回去吧。”
老八微微一愣,继而恢复从前面色。
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淡淡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难怪皇阿玛这样喜欢你。”
这话说完,他转身就走,很是利落洒脱。
若换成别人碰上这等事,会矢口否认,甚至会恼羞成怒,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多。
弘昼瞧见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老八或老十四碰上四爷,给他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可惜成王败寇,现实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残酷的。
不远处落下的老九与老十见着老八折身回来了,两人面上皆是一喜。
老九更是率先开口道:“八哥,弘昼那小崽子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之所以忠心耿耿追随老八,不光是觉得老八为人和善,更是觉得老八才能出众。
所以,他们根本没想到能干的八哥会在弘昼这儿碰壁。
老八苦笑一声道:“没有,走了,回去吧。”
老十咋咋呼呼道:“八哥,为什么要回去?”
“九哥不是说咱们要打听清楚皇上的想法,好对症下药吗?”
说着,他更是着急起来:“难道咱们真的要眼睁睁见着四哥坐上那位置吗?”
急性子如老九,更是要拽着老八回去。
老八却是动也没动,摇摇头道:“不必去了。”
“你们就算不清楚弘昼的性子,也是该知道皇阿玛的性情,一开始我们就想岔了。”
若弘昼是个嘴巴不严实的,皇阿玛又如何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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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弘昼嘴巴严实,我们问他又能问出个什么来?”
老九急的脸色都变了,甚至顾不上今日送出去的礼物,低声道:“可八哥,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我们要眼睁睁见着老四登上那位置,到时候,只怕我们都没了活路!”
老八一步步朝外走去,低声道:“如今啊,事情已成了定局。”
***
十二月初八。
四爷代替年迈的皇上前去天坛祭天,原本前几日大雪不断的天到了这一日竟晴朗起来。
祭天一事顺利完成。
自此,四爷成了京城唯一的热灶。
老九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有大臣上说四爷行事严苛,一会有大臣说四爷八字不行……可谓花样百出。
这些折子送到皇上跟前,皇上是留中不发,像没看到似的。
不光皇上,四爷也是半点动作都没有,像不知道这些事一般。
他每日该上朝上朝,该去乾清宫请安,似乎并未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皇上见了,愈发觉得四爷稳重。
到了除夕家宴时,看着满怀心思的各人,皇上只道:“……说起来,太皇太后已故去将近四十年,皇额娘也已故去四年有余,朕也年事已高,从前朕时常听大臣们说储君之位不可空缺。”
这话一开头,大殿内就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皇上。
其中也有四爷。
他大概猜到了皇上会说什么,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成了拳,浑身莫名发热起来。
皇上的目光依次扫过老八,老九等人,含笑道:“从前朕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嗤之以鼻,想着朕是天子,有朕在便够了。”
“但随着朕年纪越来越大,朕觉得一众大臣们的话很有道理,朕也的确该立一位太子为朕分忧。”
他的眼神落在四爷面上,微微扬声道:“和硕雍亲王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魏珠,传朕旨意,明日便昭告天下,封胤禛为太子。”
一时间,大殿里是鸦雀无声。
只听得见魏珠上前领命的声音。
继而,四爷上前道:“儿臣谢过皇阿玛,还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定不辱命。”
皇上微微颔首。
直到这一刻,四爷面上仍无太多的表情,甚至与福晋,弘历,耿侧福晋……他们脸上都没多少表情,可见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越是知道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别人说他们张狂自傲。
唯独弘昼脸上写满了喜色。
想想也是,他是个连得了皇上赐了院子都恨不得昭告
天下,四处显摆的人,如今脸上更是写满“我阿玛当太子了,真高兴啊”的表情
他的人生格言就是高兴要笑,不高兴要哭。
只是这时候,高兴的人却是微乎其微。
酒过三巡后,大殿的气氛就热闹了不少。
十三爷等人举着酒杯前来与四爷敬酒,除去十三爷与老十二是真心的,剩下真心的人怕是微乎其微。
如今到底是在紫禁城中,十三爷并不敢将话说的十分明白,甚至不敢明面上恭贺四爷,不过兄弟两人相视一笑,已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不管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如今四爷被立为太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众人总要上前恭贺几句的。
大家更是忍不住暗想,从前有没有做的不好或得罪四爷的地方,得赶快找机会弥补一二。
若不然,以四爷那锱铢必较的性子,上位之后怕是要同他们算账的。
一杯接一杯的酒喝着,喝的四爷是眼前发晕。
偏偏这些人由头颇多,喝了这个的敬酒不喝那个的敬酒总归不好,四爷只能一视同仁。
四爷却是万万没想到,老八竟然也过来了。
哦,不光老八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脸色铁青的老九和老十。
老八仍是面含笑意,在老九与老十的衬托下,显得他像是真心为四爷高兴似的,一开口更道:“四哥,恭喜你,我这个当弟弟的着实为你高兴。”
他的声音虽不大不小,却足以叫附近的每个人听到:“虽说从前你寄情佛道,但自从你入了户部后,你的能力如何,才情如何,不光皇阿玛看得到,我们这些当弟弟的也是有目共睹,皇阿玛将你立为太子可谓实至名归。”
这话说完,他更是一口气将整杯酒灌了下去。
原本正在一旁与弘历咬耳朵的弘昼看到这一幕是惊呆了。
他觉得他这八叔实在太过于厉害。
若换成他,他只怕连老九,老十都比不上,恨不得当众掀桌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想及此,弘昼也顾不上与弘历说悄悄话,专心致志看起好戏来。
他见着四爷眯了眼睛笑了笑,也是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完,道:“八弟,多谢。”
他甚至见着四爷笑的鱼尾纹都出来了,可见是真的高兴。
若说前不久皇上命四爷替他老人家去天坛祭天是丢下一双鞋子中的一只鞋子,四爷就已很是高兴,但高兴的同时这等感觉也是折磨人的,毕竟皇上什么时候会丢下另外一只鞋子,这鞋子什么时候丢,每一天甚至每一刻都折磨着四爷,如今这只鞋子终于落了地,叫四爷怎么能不高兴?
酒过三巡,皇上按照从前惯例带着众人前去外头看烟花。
弘昼高兴的没心情看烟花。
他悄悄挤到了皇上身边,拽了拽正在看烟花皇上的手,“皇玛法。”
皇上回过头来:“怎么了?”
弘昼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低声道:“皇玛法,谢谢您。”
谢谢您没有将我只当成个半大的孩子!
谢谢您认真听我说话!
谢谢您爱我和我的阿玛!
纵然从始至终皇上并未与他承诺或答应过什么,甚至没多说过什么,但正因他知道历史上的四爷是因皇上的一道遗诏登上的皇位,所以才知道做出这般决定,皇上下了多大的决心。
皇上面上的神色并没有改变,只淡淡道:“好端端的,你谢谢朕做什么?”
“难不成你是因朕立老四为太子一事谢谢朕?若真的要道谢,也是该老四来,与你有什么关系?”
呵。
他堂堂一国之君,才不会承认因偏爱一个小崽子所以对老四爱屋及乌。
不过归根究底,若是四爷立不起来,皇上也不可能将四爷立为太子的。
弘昼笑的眉眼弯弯,并没有再说话。
他以为这时候在放烟花,如今自己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却忘了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毕竟如今的他可是太子之子。
一切的一切看似虽是结束,但对很多人来说只是开始而已。
这一刻的弘昼只顾着高兴,懒得去想这些糟心事。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弘昼更是与弘历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哥哥,怪不得人人都争着想当太子,今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阿玛身上。”
“嫡额娘和额娘一直与旁人说话谈笑,我瞧见额娘嘴巴都笑僵了。”
“不光当太子威风,当太子的儿子也很威风,从前我每次见到五叔家的弘昇堂兄时,他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今日对我可真好啊,看烟花时还怕我看不到,说要将我举起来。”
“阿玛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弘历笑着道:“弟弟,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咱们是人,可不是什么鸡犬!”
他太清楚弘昼的性子,亲近之人知晓弘昼并无坏心,但有些话落在旁人就不是这么回事,忍不住提醒他道:“弟弟,弘昇堂兄性子安静,你性子跳脱,再加上他和我们差着年纪,难免会说不到一起去。”
“今日恰好你看烟花时站在他身侧,他自然得问问要不要将你举起来。”
弘昼摇摇头,觉得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哥哥,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有些话我也就当着你说说而已,可不会当着别人说的。”
“再说了,今日可不止弘昇堂兄一人对我好,好像所有堂兄堂弟们都对我格外好。”
他虽小,可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觉得自己是看尽人生百态。
其实像弘昇这样的人是大多数,他也就闲来无事与弘历碎嘴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弘历无奈摇摇头,道:“你啊,知道分寸就好。”
\”阿玛被皇阿玛封为太子后,怕是以后愈发忙了,咱们可不能叫阿玛担心,更不能给阿玛添乱。\”
弘昼笑嘻嘻道:“你放心,我才不会给阿玛添乱了。
“就怕我不惹旁人,旁人主动来惹咱们,给咱们下套。”
十来岁的孩子最容易学坏,即便四爷被立为太子,可若是后继无人,那也能狠狠报复四爷。
弘历迟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弘昼觉得他这个哥哥虽很多时候很是听话懂事,但却是被钮祜禄格格保护的太好了,点拨他道:“哥哥,我问你,今日你可留意到德玛嬷的脸色?”
“就连惠玛嬷这等与阿玛毫不相干,甚至从前大伯与阿玛有些恩怨,她脸上都带着笑容,可见是替阿玛高兴的,可我瞧了德玛嬷好几次,她脸色沉沉,不光不高兴,甚至脸色还很是难看。”
“至于宜玛嬷那些人,那脸色更不必说,像谁欠了她们几万两银子似的。”
说着,他更是掰着指头算了起来:“还有,今日许多堂兄堂弟都过来与咱们说话了,可弘明堂兄却是没有过来。”
“说起来,弘明堂兄是十四叔的嫡长子,比起别的堂兄弟来,他与咱们最为亲近,你说说他为什么没过来?”
“还有八叔他们,当时敬酒时九叔与十叔脸色是何等难看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放任阿玛好好当他的太子?”
……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到了最后,弘历脸上不仅不见笑意,甚至满是担忧:“照你这样一说,阿玛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愈发难了?不仅要忙于公务,还得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说着,他更是义正言辞道:“所以你以后愈发不能叫阿玛担心,不能惹阿玛生气了,知道吗?”
弘昼认真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尽量吧。”
要是可以选择,谁不想当个好孩子?
只是啊,人生却是有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又过了会,马车稳稳停在了雍亲王府。
一下了马车,弘昼就笑嘻嘻走向耿侧福晋。
因今日是除夕夜,所以弘昼难得可以去内院陪耿侧福晋守岁。
今夜的耿侧福晋虽高兴,可笑了一晚上,嘴都笑僵了,扶着弘昼的手就往内院走去,一路上更是道:“弘昼,今儿额娘真是高兴,额娘不是为自己高兴,而是为了王爷,为了你高兴。”
如今的四爷已是太子,耿侧福晋这个侧福晋来日高低会捞个妃位,故而今日不少女眷纷纷前来敬酒,就连一向酒量极好的耿侧福晋喝的都有些晕晕乎乎,低声道:“先前额娘不止一次想过,若是你十四叔被立为太子,有德妃娘娘在,即便咱们雍亲王府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最起码锦衣玉食是不会少的。”
“可额娘还是日夜担心,你这般性子,若是无人护着,迟早会出大事儿的。”
说着,她更是高兴落下眼泪来:“如今好了,如今可算是好了。”
弘昼今晚只与弘历两人喝了一两杯果子酒,并没有醉意,甚至比往日还要清醒。
他瞧见耿侧福晋这般高兴落泪的样子,将耿侧福晋的手
握的更紧了些:“额娘,您放心,我会一直好好的。”
“咱们都会好好的。”
他知道,不管他长到十岁,二十岁,甚至三十岁,五十岁,在耿侧福晋心里,他都是个长不大,叫人操心的孩子。
好在他记得历史上的耿侧福晋是个长寿之人。
他啊,还能陪在耿侧福晋身边好多好多年。
到了缓福轩,梅儿,杏儿等人听闻四爷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也是高兴不已,方才跟着耿侧福晋进宫的常嬷嬷与他们说起这些事来时甚至还激动掉下来了眼泪。
常嬷嬷能不高兴吗?
想当初她跟着耿侧福晋嫁进王府时,耿侧福晋只是个不得宠的小格格,如今要身份有身份,要宠爱有宠爱,要儿子有儿子。
这日子啊,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耿侧福晋本就酒量极好,如今又喝了小厨房送过来的醒酒汤,酒已醒的差不多,笑着道:“虽说王爷向来是不喜张扬的性子,咱们对外不能表现的太过于高兴,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高兴的事儿。”
“明日是大年初一,我便给你们每人的封红再加上五两银子,叫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弘昼见状,也跟着道:“既然额娘都这样大方了,那我也凑凑喜气,明日我再拿出私房银子给大家的封红加上二两银子。”
这话一出,众人是愈发高兴。
一时间,缓福轩是喜气洋洋一片。
弘昼坐在耿侧福晋身边道:“额娘,守岁还是怪累的,我觉得今日御膳房送来的梅子清酒挺好喝的,我记得您也做过,不如咱们母子两个再喝点?”
谁知道还未等耿侧福晋接话,门口就传来四爷的声音:“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大晚上的喝什么酒?”
这话音刚落下,四爷就掀开帘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本来热闹极了的屋子因四爷的到来骤然安静下来,耿侧福晋连带着常嬷嬷等人上前请安。
四爷道:“起来吧。”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弘昼面上:“你还小,今日已经喝了几杯果子酒,不能多饮酒。”
弘昼刚要张口,他又道:“门口没有小太监守着,所以我就直接走了进来,并非故意偷听你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