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听了弘昼吩咐,蠢蠢欲动的一众将士听到老九这话果然不敢再动。
虽说四爷已贵为太子爷,弘昼也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孙,但这些将士多少也是知道些老九性子的,若谁敢动,以老九的性子定不会饶过他们。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
若得罪了小人,只怕命都没了。
老九见此,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来。
弘昼见他笑了,也笑了起来,对着为首的几个将士道:“九贝勒妨碍公务,将九贝勒给我绑起来。”
所有人,包括老九听闻这话只觉得弘昼在天方夜谭,区区八旗将士,谁敢对着当朝贝勒爷下手?要知道朝堂之上皇上可是亲口下令恕老九无罪,更别说老九和宜妃娘娘母子向来记仇,谁敢动手?
可随着弘昼的话音落下,很快就有几个将士走了出来,一话不说,拿出准备好的麻绳就将老九捆了起来,看的一众人是目瞪口呆。
这一刻,弘昼不得不佩服四爷的未卜先知。
也幸好四爷给他派出这几个将士来,若不然今日他丢脸事小,头一次差事办砸了事大,可是对不起他昨日在皇上跟前夸下的豪言壮语。
老九挣脱不开,嘴里就骂骂咧咧起来。
他知道弘昼既然敢这样做,自然是不怕的,只冲着那几个将士嚷嚷道:“你们是活腻歪了吗?你们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们这是对皇子不敬!”
“等我将这事儿禀于皇阿玛后,定要皇阿玛砍了你们的脑袋!”
“不光要砍了你们的脑袋,还要灭了你们的九族!”
即使旗人身份高,可身份再高也高不过皇子的,
但那几个将士却是四爷的人,像没听到他这话似的,甚至还将绳子捆的更紧了些。
老九见那几个将士不为所动,便又骂起弘昼来:“弘昼,你这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自己是大逆不道?你当心遭雷劈……”
他是生气极了,骂的是面红耳赤。
弘昼却是神色不变,皱皱眉道:“小豆子,去,找块布将九叔的嘴给堵上!”
“如今咱们正在办差事,九叔这般吵吵嚷嚷,实在是聒噪!”
小豆子应了一声,却没下去。
他只脱下鞋子,将自己的袜子拽下来,往老九嘴里一塞,继而笑眯眯道:“阿哥,如今您替皇上办差事要紧,奴才下去抹布耽搁时间。”
“这样就方便多了!”
弘昼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觉得小豆子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真是越来越聪明不说,行事是越来越有他的风范。
真是孺子可教也!
继而,他对着院子里的一众将士道:“难道如今你们还要站着不动吗?”
“若九叔将此事闹到皇玛法跟前,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他板着脸说话的样子,竟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四爷的影子。
一众将士连忙下去。
很快众人就翻箱倒柜起来。
抄家,顾名思义是四处抄抄,到处翻翻。
寻常人遇上抄家是根本不敢藏私的,毕竟到处都要被翻腾一遍,若真敢藏私,只怕整个院子都要被霍霍一番,这家都已经被抄了,哪里还有银子置办东西?
可老九到底是皇子,方才一众将士只敢明面上翻翻,不敢深究,如今他们既得弘昼金口玉言,四处翻腾不说,甚至还有人拿来渔网去湖中打捞起来。
足足忙活了一日,一直到了夕阳西下,这才结束。
院子堆的宝贝是不计其数,金光闪闪,仿佛能将人的眼睛都灼瞎。
有的宝贝是从暗房里找出来的,有的宝贝是从树底下挖出来的,大部分的宝贝则是从湖里打捞出来的,光是金子都有足足十箱,更不必提银子和各种宝贝。
弘昼见了是心情大好,即便他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也是精神抖擞,半点都不觉得饿。
他含笑走过去,将老九嘴里塞的臭袜子拿了出来:“九叔,如今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可是听皇玛法说过,说您在他面前说所有的金银财宝都交出来了,您说,我到了皇玛法跟前该如何说了?”
说着,他摇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真是难办,我本就累了一天,待会皇玛法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生气的,我还得好生劝劝皇玛法不要生气了……”
老九是做梦都没想到今日的弘昼能大到这般地步。
不过如今再计较这些也没了意义,他看着满院子的金银财宝,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知道,皇阿玛定会十分生气的!
弘昼方才那番话也只是为了恶心老九一番,没指望他真会说出什么话来,如今已有人将清点好的账册交给他,他命人将东西装好之后送进宫,自己则先回宫复命。
到了乾清宫。
皇上看着灰头土脸,手中还抱着两个烧饼的弘昼,差点就要认不出他来:“弘昼,你这是怎么了?”
“朕命你带人抄家,又不是让你亲自去抄家,你怎么弄得灰头土脸,像从难民营跑出来一样?”
弘昼狠狠咬了一大口烧饼。
这烧饼是他方才在街边铺子上随便买的,比不上御膳房和太子府厨子们的手艺不说,里头还加了他不喜欢的芫荽,可如今他饿的狠了,却顾不上这些,囫囵将烧饼咽下去后才将册子递给皇上,道:“皇玛法,我没事儿。”
“这是我们今天抄出来的东西,九叔实在太狡猾了,还好我聪明,不然今日就要被他唬住了!”
皇上略看了看,就皱起眉头来。
上面的金子和银子加起来大概就有三十余万两,更别说那些珠宝古玩字画,还有各种地契……
看的皇上是微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冷笑道:“看样子先前老九与朕说他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两百多万两银子还说少了,光是这些金银珠宝少说都值百万两银子。”
“可见朝中贪污受贿之风
气,比朕想象更甚。”
他瞧见弘昼疲惫憔悴的样子,正欲叮嘱他回去先好好休息两日,谁知道刚啃完两个烧饼,喝下一杯茶水的弘昼就率先开口道:“皇玛法,我明天要去抄谁的家?”
他是绝口不提“休息”一字。
皇上想着他方才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却很是担心他的身子的,直道:“不着急,你先回去好好歇上两日再说,这等事不好操之过急的。”
弘昼却是连连摇头,道:“皇玛法,我不累。”
说着,他更是正色道:“先前我不懂哥哥为什么会对刻印章和作诗一事乐此不疲,要他坐在那里刻印章或作诗一整日都不会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原来碰上自己喜欢做的事是真的是不知道累的。”
“原先我跟着先生念书时,可谓是度日如年,却觉得今日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连没有吃饭都忘记了。”
皇上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更听弘昼说什么“凡事得乘胜追击”之类的话,便道:“既然这般,那就只能多辛苦你了,朕这里有一本名册,上面大概有十多个官员。”
“这些官员贪墨一事,朕已派人查清楚,证据确凿,你就带人去抄他们的家吧!”
弘昼小心语言将名册捧在手里,两眼放光不说,更是将这份名册视若珍宝,连连道谢。
他甚至来不及与皇上多说话,捧着名册就高高兴兴下去了。
抄家一事复杂得很,他得回去先准备准备!
争做大清抄家第一人!
接下来的几日里,弘昼皆不需要瓜尔佳嬷嬷喊他起来,天还没亮,就麻溜起身。
从前是瓜尔佳嬷嬷,加上小豆子,小瓶子,三人齐齐上阵,是千呼万唤,弘昼都起不来。
如今身份颠倒,弘昼天不亮就起来喊小豆子小瓶子起身,惹得小豆子和小瓶子是哈欠连连。
弘昼每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忙但心里是充实的。
他倒是高兴了,可京城中不少官员心中是惶恐不安,被他抄家的那几个官员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弘昼抄家可是与旁人不一样,旁人抄家还给你留点锅碗瓢盆。
但弘昼抄家讲究一个雁过拔毛,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没给他们留下。
用弘昼的话来说,这些官员们向来考究,用的锅碗瓢盆都是珍品,许多百姓家中连锅碗瓢盆都不够,若将这些东西低于市价卖出去,不仅能朝廷创收,还是为老百姓谋了福利。
若非皇上不准,他甚至还要将那些官员家中的成衣都拿去卖了。
皇上想的周到,毕竟有些大臣该治罪的治罪,该流放的流放,总不能要大臣们光着身子上路吧,如此像什么话?
弘昼觉得皇上这话想的周到,便没有继续坚持。
他足足忙了半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从前他脸上虽不如小时候肥嘟嘟,却还是有几分婴儿肥的,这一忙忙的他下巴的婴儿肥都没有了,愈发显得他眼睛又大又圆,下
巴尖尖的,瞧着是愈发俊朗。
以至于他骑马带着人前去抄家的路上,不少妇人都忍不住连连咂舌,七嘴八舌道:“为首的那个就是弘昼小阿哥是不是?长得可真好看啊!”
“这样俊的孩子,若是能给我家当女婿就好了!”
“呸,你真是做梦咧,人家可是皇孙龙子……”
这些人一开始原本是凑热闹看稀奇,如今却变成了看弘昼。
弘昼听到这话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更是要化高兴为力量,更加用心抄家才行,这样才能对得起喜欢他的老百姓们。
所以等着皇上看到弘昼时,很是心疼。
原本皇上手中还有一份秘密名单的,但如今瞧见弘昼这样子,他却是没打算拿出来了:“这些日子你着实辛苦了,回去好好歇几日,要你阿玛和额娘给你好好补一补!”
“若是朕再给你安排差事,只怕你那阿玛就要进宫找朕了。”
弘昼却是正色道:“阿玛才不会了!”
“阿玛将政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时常劝阿玛,他也不是什么年轻小伙子,却是时常熬夜一熬熬一宿,这样身体哪里受的住,可惜,阿玛根本不听我的。”
若非如此,历史上的四爷也不会过劳而死。
皇上却含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朕知道在老四心中公务比他自己身子要重要,却是没有你们重要。”
“朕也是当阿玛的,自然能明白他的心思。”
弘昼忍不住去想皇上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仔细一想,他这才记起这些日子不管他回去的再晚,不管四爷再忙,却是每日都会抽空来看看他的,问他今日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不仅如此,四爷还会吩咐小厨房给弘昼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一想到这里,弘昼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更是干劲十足。
皇上看他这般脸色,含笑道:“好了,回去歇着吧,如今朝中上下人人自危,朕说话声音稍微大些,那些大臣们急的汗都出来的。”
“若照你这般继续抄家下去,朝中大概会无人可用,凡事要讲究一个松弛有度,若是有些臣子愿意主动认错并归还赃款,朕会选择既往不咎的,总得他们些机会才是!”
弘昼想了想,点头称是:“您说的有道理。”
这话说完,他还是没有回去的意思,倒是面上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上一眼就看出弘昼的小心思,索性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弘昼这才嘿嘿一笑:“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皇玛法的眼睛。”
“既然您都问我了,那我也就不和您客气了,我忙活了半个月,是不是您该表示一一?”
“您是皇上,既知道凡事讲究个松弛有度,想必也知道凡事该有奖有罚的,我这差事当的这样好,您是不是该奖我些宝贝?”
皇上早就料到弘昼会开口的,却没想到弘昼能挨到这个时候才开口
不错,孩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懂事了许多。
但他还是打趣道:怎么,你替朕办个差事就开始讨价还价起来?朕从前赏你的宝贝还不够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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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啊!自然是多的!”厚脸皮的弘昼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一本正经道:“只是又有谁会嫌弃好东西多了?”
说着,他更是如小时候一样耍赖起来:“皇玛法,一码归一码,我都想好开口找您要什么宝贝了,您总不会拒绝我吧?”
皇上见他一脸疲色,也不忍心继续逗他,便道:“那你倒是与朕说说你选了什么东西。”
弘昼这才开口。
他选了老九府中一块上等的镇山石,这块石头成色很是少见,用他的话来说,这样的一块石头若送给弘历雕刻印章,弘历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他还选了一个大臣府中的窑变红釉胆瓶,用他的话来说,耿侧福晋院子里的花瓶皆按照四爷的喜好布置的,全都是些颜色肃静的,可有些花插进去后不免显得不配,若用这样一尊花瓶用来插芍药或牡丹这些娇艳的花一定很好看。
他甚至还选了一块砚台,这砚台哪里好他可看不出来,但见这砚台被锁在柜子里,想必也是个宝贝,所以就打算送给四爷。
用他的话来说:“……您别看阿玛整日装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则他是小气的很,很喜欢吃醋,若是我给额娘哥哥他们带了礼物,不给他带,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反正这礼物也不用花钱,索性就给他也带一个吧。”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四爷若知道弘昼这样说,怕是会更生气的。
他索性道:“好,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你就带回去吧。”
“不过,你怎么没为自己也选两样宝贝?”
弘昼一本正经道:“皇玛法,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您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可是专门负责抄家的,若贪了宝贝,这不就成了监守自盗吗?可是要落人话柄的,我才不做这等事!”
说着,他更是笑道:“可这些东西在您跟前过了明路,是您见我差事当的好,赏给我家眷的,谁见了都不好说什么。”
皇上面上是笑意更甚:“你的鬼主意一向多的很。”
弘昼就坐在这里吃着点心喝着茶,等着魏珠将宝贝给他包好送过来就可以高高兴兴回家去。
索性他就陪着皇上说起闲话来了。
谁知道魏珠刚带人抱着宝贝进来,就有小太监进来通传道:“皇上,九贝勒求见!”
原本站起身来的弘昼索性又坐了下来。
嘿嘿,有好戏看!
当日他带人抄了老九的家后,老九知道皇上的脾性,是一声不吭,根本不敢进宫告状。
他以为这样就能躲过皇上的斥责,可惜他想错了。
皇上对于老九的行径是越想越生气,就在弘昼抄了他家的当天夜里,再次命人将老九提溜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又罚他在
乾清宫跪了大半宿。
不仅如此,皇上更是勒令老九将那些银子送给谁的明细都交出来,若是不交,后果自负。
老九瞧见皇上已盛怒,连忙答应,直说要皇上给他半个月的时间。
而今日,就是半个月的最后期限。
老九进来时是面如死灰,这些日子他脸色一贯如此,人倒霉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倒霉。
他只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简直是倒了血霉,一进来那愤恨的眼神就落在弘昼身后的小豆子面上,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小豆子杀了似的。
别问他为何不敢瞪弘昼,因为他不敢。
只要他敢当着皇上的面瞪弘昼,皇上就敢当众骂他,这事儿,老九心里还是有数的。
老九与皇上请安后,这才跪下恭恭敬敬将他行贿的名册交给了皇上,更是道:“皇阿玛请过目,儿臣已尽力回想,因时间久远,有些数额小的账目儿臣实在是想不起来,还请皇阿玛恕罪!”
皇上接过名册略翻了翻,淡淡道:“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瞧皇上这态度,仿佛连与老九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老九不复从前的神采飞扬,唯唯诺诺的应下:“是,儿臣告退,还望皇阿玛保重身子。”
这话说完,他转身就下去了。
谁知他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弘昼的声音:“九叔,九叔,等等我!”
老九脚下的步子一顿,深吸一口气才将肺腑间的愤恨压了下去。
他转身看向弘昼,眼神是冷冰冰的。
也只有皇上不在,他才敢这样看弘昼。
弘昼却像没事人似的,快步走上前道:“九叔,真巧,正好我也要出宫,刚好咱们也能做做伴,一个人是怪没意思的。”
说着,他更是道:“九叔,您可别嫌弃,我可能走的有点慢。”
“不过也不能怪我,方才我要离开时,皇玛法非说我这半个月差事当的好,要赏我宝贝,我不要都不行,这宝贝太重了,小豆子他们走不快。”
“唉,真是拿皇玛法没办法,我都说了不要不要,皇玛法非要给我。”
“其中还有一块是从前摆在您书房的镇山石,那石头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好东西,我打算带回去送给我哥哥要他雕刻成印章。”
“您喜不喜欢这石头?若是喜欢,到时候我要哥哥把剩下的废料给您送过去,也好给您留个念想……”
老九被他气的哟,浑身都微微发抖起来。
但他知道他不能生气,甚至不能说话,紫禁城里处处都是皇上的眼睛,八哥说的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
弘昼却故意在他伤口撒盐,不,在他伤口撒刀子起来:“九叔,您怎么浑身发抖起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看您脸色难看得很,这些日子得多吃些好东西补一补。”
他一拍脑袋,更是道:“哦,我忘了,如今您那贝勒府北荣抄的是干干净净,只怕也没好东西了。
“好在我之前就摸清楚八婶她们的嫁妆单子,该抄的东西我抄,不该抄的我不抄,但我想着按照九叔您这性子,也不好意思以后靠九婶嫁妆银子过日子吧?”
“咱们叔侄两个您别客气,若府中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与我说一声,我给您送去……”
老九听着弘昼絮絮叨叨的说话声,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
弘昼则与他相反,觉得这条路怎么这么快就走完了?
上了马车时,他更不忘透过车窗与老九挥手告别:“九叔,若有需要差人来太子府找我啊!”
这话说的像施舍乞儿似的。
皇上收了老九递上来的名册后,并没有将名册公诸于众,反而在早朝上痛心疾首的说当他看到老九递上来的名册后,是夜不能寐,伤心至极,其中不乏跟随皇上多年的老臣,若真要清算,只怕朝中不少大臣都要被抄家,所以他老人家思来想去,愿意给众人一个机会,愿意自首者,将贪污受贿银子交上来之后,连降两级,剩下的罪责,是既往不咎。
能入朝为官,得老八等人拉拢者,皆是聪明人,见皇上对自己亲生儿子都下如此狠手,自不会怀疑的决心。
一时间,朝中大臣是纷纷承认错误,请求皇上宽大处理。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朝廷就收到了赃款三百万余两银子,可谓是大大充盈了国库。
其中不乏有年羹尧,隆科多等人交上来的银子。
皇上看到这些赃款时不仅没有欣喜,却只有无奈,摇摇头道:“这就是朕信任的肱骨之臣啊!”
“若是朕没有下令彻查此事,只怕这些银子就要被他们贪了去。”
一旁的四爷与十三爷根本不敢接话。
皇上却是心中自有沟壑,只淡淡道:“……如今老十四与年羹尧在西北,西宁站稳了脚跟,朕思来想去,朕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什么时候撒手人寰也是未知之数,西北与西宁相隔不远,若朕突然驾崩,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怕是情况不妙。”
四爷与十三爷听到这话连连跪下,惶恐道:“皇阿玛您身体康健,定会长命百岁的。”
皇上却是摆摆手,道:“人人与朕请安时都说万岁,可朕并非神仙,哪里能真的活到万岁之际?”
“如今朕虽身子骨硬朗,却是年纪不饶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朕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是。”
说着,他老人家像是没看到四爷与十三爷面上那惶恐不安的神色一般,养身吩咐道:“魏珠,传朕旨意,就说西北已定,命年羹尧回京述职,之后西北琐事则由纳喇·星德负责。”
他已拟定了万全之策。
即便他撒手人寰,即便在西宁的老十四有谋反之心,身为四爷前女婿,十三爷外甥女婿的纳喇·星德也能制衡一一。
四爷连连叩首:“儿臣,多谢皇阿玛!”
先前西北与西宁可谓他的心腹大患,皇上这样安排一番后,他是再无后顾之忧。
皇上虚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朕是你的皇阿玛,这些事情,朕总是要替你考虑到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几日朕时常梦见故去的太皇太后,还梦见了故去的孝仁皇后,梦中的太皇太后与朕说朕的寿数已尽,朕自然得多替你打算才是。”
“如今朝廷上下,朕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并无叫朕十分担心之事。”
“如今朕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四爷连忙道:“皇阿玛,您请说。”
皇上看着他的眼睛道:“那就是弘昼的亲事。”
“你身为储君,你的子嗣也是关乎江山社稷,弘时已成亲,弘历这孩子性子沉稳,若为他选行为端庄的高门贵女,定不会出错。”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可弘昼这孩子一向主意大,他的亲事若真交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定不会答应。”
“可娶妻一事关乎到弘昼的终身幸福,万万不能任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还有,朕看弘昼对他身边那个叫‘小豆子’的太监很是不错,朕知道你忙,可再忙也得多关心关心孩子,可不能叫弘昼误入歧途……”
对皇上来说,男人喜欢上男人,那就是误入歧途!
四爷原以为皇上会与他说什么重要的事儿了,听闻这话后,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
可旋即他仔细一想,觉得这的确是至关重要的大事,连声道:“皇玛法想的周到,因近来公务繁忙,儿臣尚未来得及思量此事。”
说着,他更是道:“皇阿玛您既如此关心弘昼的终身大事,以后这事儿就您亲自敲定好了,儿臣听弘昼说起过的,说您与弘昼约定好,要等着看弘昼的孩子出生了。”
皇上淡笑道:“朕也希望自己能活到这一日的。”
这几日皇上心里不大舒服,索性就下令等着天气热起来后前去畅春园避暑。
按理说弘昼听说这消息后该很高兴才是,只是说来也奇怪的很,他与皇上一样,这几日心里总是闷闷的,像有块石头压着一样,隐隐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很快弘昼就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历史上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皇上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于畅春园清溪书屋驾崩,由隆科多宣读皇上遗诏,遗诏中写明由四爷继承大统,此消息一出,反对声一片……而如今,就已是康熙十一年五月。
他是活生生被吓醒的。
醒来之后更是后背汗湿了一大片,心里更是砰砰直跳。
他知道因他的出现,已改变了很多东西,比如四爷早早被立为太子,比如四爷与隆科多,年羹尧闹得不欢而散,比如年侧福晋的早逝……但他没办法保证因他的出现会改变皇上的寿数。
纵然皇上如今身子骨好得很,却是病来如山倒,在这个一场风寒就能夺去人性命的年代,他实在放心不下来。
翌日一早,他就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那就是进宫住些日子。
这日子时间还不短,他打算住到今年除夕夜再回来。
当四爷听说这消息时?,下意识反应就是因弘昼最近不能领取差事,所以要进宫偷懒,是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绝了。
弘昼是知道四爷的性子的,在四爷看来,先前他因抄家一事耽误了学业已惹得四爷很是不满,自不会再放他进宫逍遥快活。
可弘昼也不能将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四爷,只道:“阿玛,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偷懒的。”
“我,我只是担心皇玛法的身子,想要进宫陪陪他老人家而已。”
“要是您实在不放心,可以每天考问我的功课,若我偷懒,将我带回来就是了。”
四爷很少见到弘昼有这般认真的时候,想了想,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到了六月初,弘昼就进宫了。
进宫之后的他很忙,忙着日日盯着皇上锻炼身体,盯着皇上不准他老人家熬夜,盯着皇上不准他老人家劳累过度……更是连御膳房每日的膳食都要亲自过问,用他的话来说,吃好喝好才能保证皇上身体好。
皇上如今已登基大半辈子,自由自在惯了,如今只觉得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做什么吃什么何时睡都有人盯着。
他甚至觉得如今的弘昼比当年的太皇太后还要严格。
可但凡皇上流露出些许不满的意思来,弘昼就使出苦肉计来,眼睛一低,哽咽道:“皇玛法,我只是想要您活的久一些,只是担心您的身子而已……”
他杀手锏一出,皇上无奈,只能乖乖就范。
但即便他如今忙的是脚不沾地,功课却是没落下,甚至比从前还要精进一一。
毕竟弘昼向来聪明,只要他肯用心,区区功课自然是不在话下。
在弘昼的日夜担心中,他陪着皇上前去畅春园住了几个月,等着入秋后又再次回到了乾清宫,一直等到了腊月,他见着皇上仍是身子康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高兴极了,甚至连夜里做梦都在笑。
眼瞅着就快到除夕,弘昼是愈发开心了,每日这里转转那里逛逛,小日子是悠哉乐哉。
这一日,他闲着无聊正欲去找惠妃娘娘说话,听惠妃娘娘说说鬼故事,谁知道刚走到翊坤宫门口,就听到了皇上的声音:“……这女子模样倒是不错,即便只是画像也能看出她眉目清秀,身姿不胖不瘦,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倒是不错。”
弘昼听闻这话并没多想。
哦,皇上又要选秀了!
他虽觉得年近七十的皇上对选秀一事还如此热衷好像有那么点老不正经,不过转而一想,皇上仍对男女之事感兴趣,还想选好生养的女子进宫,足以说明他老人家是宝刀未老,身体好得很!
如此来说,也是好事,他该为皇上高兴才是。
想及此,他就打算抬脚走进去,只是下一刻他却听见皇上道:“不过这女子年纪太大了些,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不行!”
弘昼:!!!
他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皇玛法,您知道您今年多大年纪吗?您今年都已经六十九岁了,居然还嫌弃人家姑娘十五岁年纪大?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惠妃娘娘竟附和道:“皇上说的极是,臣妾也觉得这女子年纪略大了些,实在是可惜!”
弘昼惊呆了。
从前那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惠妃娘娘去哪里了?十五岁的姑娘都够当皇上的重孙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