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话虽如此没错,但您又不是什么外人,若按照外头的算法来算利钱,岂不是生分了?”
说着,他又是道:“等等,方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卖腊货怎么了?”
“我不偷不抢的,靠自己的本事赚银子怎么了?”
“我今日就将这话放在这里,我不光要卖腊货,还不会靠任何人,定要将这腊货铺子开大江南北!”
寻常人听闻他这番豪言壮语只会觉得好笑。
可皇上却是面露欣慰,他老人家可是知道弘昼有多聪明的,只要弘昼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功,当即就笑道:“从前你不是常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吗?人人都觉得商贾身份卑贱,可在朕看来,人皆吃五谷杂粮,生来平等,无高低贵贱之分。”
他老人家对上弘昼那欣喜的眼神,笑道:“这五万两银子借给你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朕见你这般信心满满的样子,朕便也入股,与你们一起做生意。”
“这五万两银子的本金朕来出,每年分四成的盈利给朕就行了。”
“至于剩下的盈利,你与那个叫铁柱的自己商量就是了。”
弘昼惊呆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笑出声来,连声道好。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不光不用出银子,也不用出技术。
皇上却是瞧出了他那点小心思,笑着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朕才想起来朕还没做过生意了。”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若是亏本了,朕还是要找你算账的。”
弘昼连声称好,更是由衷道:“皇玛法,您可真厉害,不光能处理好那么多公务,永远都是积极向上的,在您身上,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儿的定论。”
他下定决心要与皇上好好学习:“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等着他再次出宫时,身上不光揣着皇上送给他的五万两银子,甚至还得了一份御厨们送给的秘方。
弘昼深知做生意不简单,临出宫之前与几位御厨套了套近乎,几位御厨们知道他要开腊货铺子,一个个纷纷将自己下厨多年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写下来给弘昼。
若非弘昼拦着,其中有两个御厨恨不得将自己的拿手菜都写下来。
用他们的话来说,弘昼先是开腊货店,想必距离酒楼也不远了,这些方子以后肯定用得上。
但弘昼却没答应,因为他知道,这些方子乃是御厨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他可做不出抢人饭碗的事。
再者说了,能进宫当御厨的皆有两下子,每人写几点自己做腊货的心得,定能他们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回去太子府的弘昼是眉开眼笑。
当他将自己要做生意的事情说给四爷听后,四爷却笑不出来。
弘昼自知道四爷在想什么,忙道:“阿玛您别担心,我可不会像九叔一
样当奸商的。”
“况且这件事情连皇玛法都答应了,也入股了,您可不能拦着我。”
四爷又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
兴高采烈的弘昼很快差小豆子将铁柱请来。
当铁柱知晓这件事后更是惊的合不拢嘴,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弘昼小阿哥,您,您这话可不是诓我的吧?还是,还是我在做梦?”
老天爷啊,若是铁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他竟能和当今皇上一起做生意,一个个定要夸他出席了。
弘昼含笑点点头,道:“自是千真万确。”
他继而就与铁柱商量起做生意的细节来,比如该在何处置办铺子,比如该以什么当作噱头,又比开业时具体的营业方案,听的铁柱是一愣一愣的,更是连连发问:“弘昼小阿哥,您说这铺子要打出‘大清第一腊货店’的名头,是不是太张狂了些?”
“弘昼小阿哥,还有这每天限量只卖一百份麻辣香肠,会不会太少了点?咱们的价钱定的也不贵,这一百份麻辣香肠大概半个时辰就卖完了!”
“还有还有,不过卖腊货,怎么还要设什么会员制?这是啥子意思?”
弘昼耐着性子与他解释一个个问题,所说所做不过想将铺子做大做强,最后是笑着道:“凡事皆有门道,咱们虽只是卖腊货,但有皇玛法加入进来,咱们卖的哪是普通腊货?不争当天下第一实在对不起皇玛法!”
“做生意说简单也简单,可说难也难,可不是有好手艺就能行的,如今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老字号,卖腊货的也不少,得让咱们的腊货独树一帜,甚至让他们吃起来引以为荣才是……”
铁柱听的是云里雾里。
咋滴,吃一节他灌的麻辣香肠就能高人一等啦?
但他来京城之后却听不少人都说过的,说是弘昼小阿哥聪明过人,这弘昼小阿哥说的话一准没错!
到了最后,他更是听见弘昼认真道:“这五万两银子的本金是皇玛法出的,他占四成盈利,你出技术,你也该占四成盈利,至于我嘛,虽说我不出钱不出力,但我也是出了主意的,我就占两成盈利吧。”
经过几次与铁柱打交道,他发现铁柱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
可现实社会就是太过于老实本分的人往往不太友好,要不然,铁柱也不会几次没在四川开铺子没开起来,好不容易想着来京城开铺子,提前打点一二,不送银钱宝贝,却送腊货,这等事传出去,可是能把人的大牙都笑掉。
本分老实的铁柱一听这话连忙道:“不成,不成,弘昼小阿哥,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您占四成银子的利润吧?我,我只要两成就够了!”
弘昼笑着道:“不该我赚的银子我不会赚的,我派人在京城打听过来,我收两成银子的盈利是正好。”
说着,他更是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也别为了这三瓜两枣争来争去的,有这心思,还不如想想如何将咱们的铺子做大做强,这样咱们分得银子岂不就更多了
?”
铁柱听的是连连点头。
但弘昼也知道,做生意之事并不简单,先要铁柱稍安勿躁,要小豆子每日闲来无事就去街上转悠,不光去各个铺子买腊货,这各大酒楼饭馆里的腊货也得尝一尝,若有小豆子觉得好的,则买回来给他与铁柱尝一尝。
至于铺面,他则不需要小豆子操心,因为一早他就瞄准好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那就是当初的天香楼。
天香楼最开始被改成了斗蟋蟀的地方,后来因弘昼与年羹尧儿子一事传入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不过当众略说了几句当今八旗子弟不求上进,很快一众勋贵世家,大臣皆勒令不准叫家中孩子再去斗蟋蟀。
一来二去的,这斗蟋堂就垮了。
有天香楼的珠玉在前,弘昼觉得想将自己的腊货铺子开起来,这是广告都不用做了。
小豆子听闻这话时吓得是磕磕巴巴,道:阿哥,您可知道买下天香楼要多少银子吗?只怕皇上给的五万两银子要折进去一半了。?”
弘昼笑了笑,胸有成竹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豆子就一日接一日往外跑。
而富察·容月在胎相稳固后,很快就将自己有孕的好消息告诉了众人。
太子府上下是高兴不已。
四爷盼了孙辈已盼了许久,纵然他早已放弃了弘时,却仍在弘时与董鄂氏成亲后盼了许久。
如今用四爷的话来说,富察·容月这一胎不管是儿还是女,太子府上下都喜欢。
甚至因这个缘由,四爷赏了不少好东西给了富察·容月,这等殊荣,可是太子府上下何人都没有过的。
弘昼知晓这事儿时正坐在弘历院子里,如今正值春日,他们兄弟两个正陪着富察·容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没好气道:“阿玛可真是偏心,他还从未对咱们兄弟这么好过了。”
“人人都说阿玛宠爱故去的年额娘,可这等赏赐,就连从前年额娘在世时也没有过的。”
说着,他更是忍不住嘀咕道:“原先我时常听人说起什么‘隔辈亲’,如今这话可真是不假。”
“前几日阿玛前去看额娘时还说起嫂嫂这一胎来,听阿玛话里话外的意思巴不得嫂嫂肚子里怀的是个小侄女。”
时下人人重男轻女,他担心富察·容月因没生出儿子来郁郁寡欢。
当然,他这话也没说错,四爷的确是如此说的,当然四爷的原话是——还是女儿好,若富察氏生出个弘昼一样的儿子来,只怕咱们府上会更加乱套的。
弘昼更是没想过因为他的出现,好些人家里都不盼着儿子出生了。
女儿多好啊,香香软软,听话懂事,若谁家有个弘昼这样的小霸王,一家老小都别想过好日子!
富察·容月面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人只有在彷徨无助时才会忧心忧虑,但对如今的富察·容月来说,自己这小日子过的是悠哉乐哉,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她笑道:“这一胎是男是女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就好了。”
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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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正商量着该给这孩子取做什么名字时,小成子就进来通传道:“……李侧福晋求见。”
三人面上皆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来。
他们简直不知该如何说李侧福晋,当日她进宫侍奉德妃娘娘是尽心尽力,在德妃娘娘弥留之际委婉提出想德妃娘娘下令将弘时接回来的话。
结果是显而易见,惨遭德妃娘娘拒绝。
有道是恨屋及乌,德妃娘娘不喜欢四爷,所以连带着李侧福晋做什么也都是错,听闻这话只冷冷丢下一句——本宫虽是老四的额娘,可本宫与他之间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自不好插手你们府中之事。
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李侧福晋给搪塞过去了。
李侧福晋却是不死心,想找准时间再在德妃娘娘跟前说上一说的,谁知道没两日德妃娘娘就去世了。
李侧福晋可真是欲哭无泪。
好在四爷想着她侍奉德妃娘娘有功,便免了她的禁足。
这可给了李侧福晋可乘之机,这些日子的李侧福晋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逢人就说请他们帮着在四爷跟前美言几句。
如今刚有了身孕的富察·容月自成了首当其冲的人选,在李侧福晋看来,富察·容月乃是新妇,又出身名门,定不好拒绝自己的请求。
富察·容月是苦不堪言。
当即弘昼就站起身来:“有些话嫂嫂不好说,我去说。”
“李额娘向来是这般性子,你若都对她和颜悦色,她只会愈发蹬鼻子上脸的。”
他觉得富察·容月当务之急是该以养胎为主。
弘昼前去正厅时,李侧福晋看到是他,却是神色一黯。
弘昼却是笑眯眯打起招呼来:“李额娘,您来了。”
李侧福晋这些日子是愈显苍老,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和故去的德妃娘娘站在一起,甚至比德妃娘娘还要显年纪。
李侧福晋皱眉道:“你怎么来了?容月了?”
她做贼心虚道:“我听说容月有孕了,所以来看看她。”
“这妇人刚有身孕,总得多注意些才是。”
弘昼面上是笑容依旧,只道:“那我可要替哥哥和嫂嫂谢谢您了,早些年里您可是不爱管这些闲事的,如今您年纪大了,却关爱起小辈来。”
说着,他更是道:“不过啊,皇玛法给嫂嫂拨了两个老道的嬷嬷专门来照顾嫂嫂。”
“再不济还有钮祜禄额娘在,这些事情就不劳李额娘操心了。”
“先前您照顾了德玛嬷那么久,该好好休息才是。”
这话说的李侧福晋脸上是白一阵红一阵的。
按理说弘昼这话本是无任何问题,可关键就在于她做贼心虚,只觉得弘昼字字句句都在影射她,一开口就是没好气道:“这事儿与你有什么
关系?”
她知道自己每次碰上弘昼都讨不了好,也懒得与弘昼纠缠,站起身就要往后院走:“我有话要与容月说,我进去找她去!”
谁知李侧福晋刚站起身来,就被门口的小豆子与小成子拦住了。
她看向弘昼,勃然大怒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弘昼虽不喜欢李侧福晋,却想着这人是长辈,先礼后兵,如今见她还是一如往年不知悔改,便也丝毫不客气:“这话该我问李额娘才是,您到底要做什么?”
“如今嫂嫂有了身孕,阿玛与哥哥不知道多稀罕这个孩子,您如今不过仗着嫂嫂是新妇,脸皮薄,所以想要嫂嫂在阿玛跟前替三哥美言几句吧?”
他见李侧福晋面色讪讪,知道自己这话又没说错,便道:“李额娘,您跟在阿玛身边这么多年,按理说阿玛的性子您应该很清楚,他认准了的事儿是不会回头的。”
“您越是如此上蹦下跳的想要阿玛将三哥接回来,阿玛就越不会这样做。”
“您又何必惹阿玛不喜欢了?”
“今日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我也都劝了,若是您还要缠着嫂嫂不放,那我就只能将这件事告诉阿玛。”
“到了那时候,不光阿玛厌弃三哥,说不准对您也厌弃上了。”
李侧福晋虽不聪明,但也不傻。
若她真是个傻的,就会亲自求到四爷跟前。
她嗫嚅一阵,可到了最后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回去之后她就狠狠大哭了一场,为自己哭,为过继到老八膝下的弘时哭,为年纪轻轻就没了的怀恪郡主哭……
弘昼却对李侧福晋不大放心,还派小瓶子多留意李侧福晋那边的动静。
当他从小瓶子口中知晓李侧福晋是日也哭夜也哭一事后,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瓶子虽少言寡语,却是个心细如尘之人,低声道:“阿哥,李侧福晋还是怪可怜的,从前咱们府中除了福晋就是她最为尊贵,如今一儿一女却都不在身边……”
弘昼忍不住摇摇头道:“人人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在我看来,可怜之人才是必有可恨之处。”
“就像你方才说的,李额娘身份尊贵,她那样好的一手棋,却是被她自己下成了这个样子。”
他一点都不觉得李侧福晋可怜,甚至想着等弘历与富察·容月的孩子出生后,不管是男是女,自己这个当叔叔的要对着他严加管教才行。
弘昼的思绪飘的极远极远。
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可真是忙啊,忙着盯着李侧福晋那边是否有什么动静,忙着留意老八与老十四有什么动静,忙着与铁柱一起开铺子做生意……忙的他觉得自己都瘦了。
这一日,弘昼洗脸时看到铜盆中倒影,忍不住道:“嬷嬷,您说我是不是瘦了?”
“我发现我这眼睛好像又长大了。”
他知道人生下来眼睛有多大,就一直会是多大,根本不会长大的。
所以,定
然是他瘦了。
正带着小太监们摆饭的瓜尔佳嬷嬷微微颔首应是。
她老人家看的是清楚明白,虽说弘昼与弘历只相差三个月,但比起老成的弘历来,弘昼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自打开春后,弘昼的下巴就一日日变尖了起来,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这几年因弘昼醉心骑射的缘故,肤色并不白皙,而是带着一种健康的气息。
偏偏他又爱笑,一笑就露出整齐白亮的牙齿,惹得一众小丫鬟是有事没事儿就往他们院子门口凑。
就算瓜尔佳嬷嬷见多识广,却也不得不承认弘昼是京城中少有的美男子。
也正是因此,即便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即便四爷几次询问她老人家可要回乡养老,却都遭到了她老人家的拒绝。
呵,若是自己回家了。
那弘昼岂不成了唐僧进了盘丝洞?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他了!
她决心好生守着弘昼,莫要叫那些小贱蹄子们如愿了。
弘昼却是半点不知道瓜尔佳嬷嬷的想法,只微微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最近的我实在太辛苦了,得好好补一补才是。”
“阿玛也是的,给哥哥院子里增设了小厨房,为何偏偏漏下我?”
“我与哥哥都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这样厚此薄彼?”
“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娶媳妇,只是现在不娶而已,这院子里早晚都是要加个小厨房的……”
他今日是难得清闲,便想着去给四爷请请安,顺便再次与四爷商讨商讨这小厨房的事儿。
虽说做生意一事他从未想过要仗势欺人,可京城中仗势欺人的人却不在少数,以后多少得有需要麻烦四爷出马的时候。
如今已至春日。
弘昼又向来好动,惧热得很,所以早早就褪去了夹袄,整个人穿上了春裳,愈发显得他俊朗挺拔。
他所到之处,一个个小丫鬟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一个个到了私下更是议论纷纷。
有人说想寻摸门路调到弘昼身边伺候,毕竟弘昼性子极好且又出手大方。
有人说如今弘昼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就算正在孝中,四爷也该为他寻摸两个教人事的丫鬟。
甚至还有人大言不惭地说若是能侍奉弘昼,即便没有名分也是愿意的。
……
弘昼虽聪明,可人生在世,人人都不完美,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
他在男女之事上就迟钝的很。
当然他并不是这样觉得的。
他一路兴高采烈来到了外院书房,四爷正在皱眉与戴铎说着什么。
他进去时,正好听见四爷对戴铎道:“……我知道了,你继续派人盯着老十四的动向吧。”
“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定要及时禀报于我。”
戴铎应了声连忙下去了。
弘昼只觉得来得早还真不如来得巧,好奇道:“阿玛,八叔和十四叔怎么了?他们会谋反吗?”
如今的四爷虽有心想要培养这两个儿子,却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便拿起一旁的折子看了起来,漫不经心道:“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安心忙你的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