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日。
夜色静谧。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吴凡只来得及在荥阳鹰扬卫百户所不远的地方,盘下一所小院子,暂且当做家,临时改建祠堂。还在林鑫山的帮衬下,买了两口梨木棺材、做了一双香木灵牌,扯了两匹白布绫。从里到外,把新家布置得一片素縞。
昨日一夜未睡,今日又一直忙活到深夜,吴凡筋疲力尽,本就比寻常人白皙的脸,病态惨白的渗人。陪着童家三兄弟在灵堂里守灵,吴凡是咳嗽不断,难受到了极点,直打摆子。
童蕊同样面色不是很好,她主要是惊魂未定,还能撑得住。眼见吴凡如此情况,不由得出言劝道:“你去睡吧!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吴凡摇摇头,拒绝了童蕊的好心提议。
夏夜微风吹拂,白色蜡烛上的火苗摇曳不定,灵堂更加显得令人悲戚。
“嘭!”
童武才五岁,哪里承受得住,不知不觉睡着,一头栽倒在地上,磕的不轻。脑门儿的大包很痛,父母还不在身边,没人安慰,童武心中委屈,哇哇的哭闹起来。
吴凡眉毛紧皱,心烦意乱,却不得不压住火儿,憋闷的厉害。
童蕊瞄到吴凡的脸色,知晓不对头。站起身,将童武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叫醒同样打瞌睡的童英,把两个小的领走,安置先去睡。
灵堂里很快就剩下童伟与吴凡两人。
吴凡实在撑不住,靠着柱子坐下,叹道:“大郎!叔父……也许叔父只身前去,真的可以救了他们。可……叔父没有啊!你……不怪叔父吧!”
童伟摇着头,看了眼自己包扎好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道:“叔父若只身前往,只怕连二郎、三郎也要死于非命!叔父,您……已经做得够多!侄儿心中感激不尽!侄儿……侄儿只恨自己没有武艺傍身!否则,定要将那些杀千刀的贼子碎尸万段!”
声音稚嫩,但那股子刻骨恨意,叫人胆颤的厉害。
吴凡闭着眼睛,幽幽道:“没有武艺,那就去学!雄天王世间豪杰,一身本领放在整个帝国,都可以说得上是出类拔萃、首屈一指。能拜他为师,是你的造化!好好学!等学好啦、等叔父找到那些贼子啦……回来!杀了他们!给你的父母报仇雪恨!”
停顿下,吴凡接着说道:“童英、童武还小,叔父会好好照顾他们!你在外学艺,不必过分担忧。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叔父不在你身旁,你虽有雄天王罩着,但他性子太粗,有时候不会像叔父这样考虑的精细周全。一句话,江湖险恶,小心无大错!记住了吗?”
童伟点了点头,肃声道:“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好!记住了就好啊!”,吴凡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喃喃继续道:“不用等过头七下葬,等……十五,十五那天你就跟着雄天王走吧!其他的事情叔父给你操办着,等你学得武艺,将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再给他们补办一场……”
吴凡长叹一声:“叔父,无能啊!中秋节……本是团圆的日子,却弄得天人永相隔,亲人远离散,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童伟虽然不懂吴凡为何不让他等父母烧了头七下葬再走,却也不会悖逆吴凡的意思,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好一阵子,吴凡感觉自己的眼皮愈来愈沉,逐渐的失去了意识。
童伟默默地擦着眼泪儿,为吴凡所言,动情不已。
忽然。
童伟觉得不对,转头一看,大惊失色:“叔父!叔父!叔父……”
……
当吴凡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头当中,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刺得他眼睁不开。
“醒了!醒了!”
粗犷的声音中,松了口气的意味,明显多过惊喜。
吴凡揉着眼睛,略微欠开一条缝儿,终于是看清了围着自己的人,勉强挤出一些苦涩笑容。
雄阔海与翟让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都在屋里头围着。
单雄信从外边走进来,他刚刚送走医者,见吴凡醒来,不免数落道:“兄弟你当真是拿自己当牲口使啊!身上明明带着那么多伤,还这样劳心戮力……得亏童大郎察觉的及时,半夜背着你去药行找了郎中,给你多灌了些老参汤,要不然……哼!”
前几日吴凡败在兰馨儿手里,身上被留下不少伤口。加上他还作死似的一早、一晚,两次潜入大运河地查找沉船,难免的受了风寒,高烧不退。他自己不觉,只当是休息不好。再后来便是童蕊等人被抓,又是折腾又是暴怒,人能好了才怪。
躺在床榻上,吴凡望着房顶,怔怔出神。
“嘭!嘭!”
外头响起了密集的爆杆儿响声。
吴凡面色一变,急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的意思是八月十几?”
单雄信等人对视一眼,道:“八月十五,中秋节啊!”
“坏了!坏了!”
吴凡大惊,连忙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身上一软,却是重重的摔下。
翟让连忙扶起吴凡,道:“怎么了?着什么急啊!”
吴凡龇牙咧嘴的说道:“先别说那么多!三位兄长,你们立刻将装扮好的花船弄到大运河里去!在……在门庭桥一带停下!快!快!快啊!”
在吴凡的急切催促下,翟让不得已先行一步,去纠集人马。
看着雄阔海,吴凡道:“天王,劳烦扶我起来!咱们运河走一遭!”
“不是!咱把话先说明白!”,单雄信将吴凡按在床榻上,道:“你这挣命似的干啥啊!”
吴凡全身没劲儿,哪里挣脱得掉?当下,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说送诸位兄长一场大富贵嘛!那场大富贵就在大运河的河底下!冀州的粮税船并没有凭空消失,只是被弥勒教的人凿穿,沉在水中。然后他们散布谣言,掩盖了事情真相!”
饶是心中已经有些猜测,但真正地听到事情从吴凡口中说出来,单雄信顿时张大了嘴巴,吃惊不已。
雄阔海……算了吧!他估计连两百万是个什么概念都不知晓!冀州粮税船?他要是能懂那意味着什么,当初就不会傻缺的去劫帝国的粮草辎重队,被帝国三神将之一追的漫山遍野的狼狈逃窜。
“价值两百余万两白银的富贵,够大不?”,吴凡眯着眼睛,继续道:“今天是中秋佳节,依照荥阳地界儿每年的习俗,运河上不会跑商船,只有各种花船。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装扮好的花船混迹其中,占据沉船所在位置,派遣水鬼潜入下去,将船尾顺下去的绳索绑上一袋袋的钱币,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水下全部带走!估计,来回跑上两三趟,便足以搬运大半数!等运出荥阳郡城,你们将那些钱币立刻运往江南、或其青州、徐州等地。记住!一定要分批次的兑换成白银、黄金,一次绝不要太多,容易引起注意……”
“等等!你等等!”
单雄信尚且被吴凡一通嘚吧弄得晕头转向,连忙叫停。更别提雄阔海现在是什么表情模样……
琢磨了好久,单雄信比比划划道:“那个……粮税船上的……钱,拿走……也就拿走啦?”
“那你还想咋的?把船也带走?”,吴凡奇怪的说了句,接着恍然,道:“你是想说,怕帝国知晓此事,追究不舍?”,嗤笑着摇了摇头,吴凡道:“只要管好那些参加捞取的水鬼的嘴,这件事情不会有半分泄露!剩下的事情……我会全部推给弥勒教!哼!也算是对他们的报复,先收点利息回来!”
雄阔海楞是楞,鲁莽是鲁莽,这时却很精辟的来了句:“不拿白不拿?是这意思不?”
吴凡笃定的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等你拿了,你以后会知道东西不白拿的!呵呵呵……】
吴某人心中补充一句后,急切的说道:“快扶我起来,我不去,你们上哪里知晓东西在哪儿?快点!再过两三个时辰便要天黑,不能捞取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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