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分钟过去了,一动不动观察着斯蒂芬?托普特心脏跳动的吴冕点了点头,与楚知希同时伸手。
“小弯,小号剪刀。”吴冕轻声说道。
“小弯,钩镊。”楚知希说道。
没有要prolene的缝合线?戴德利医生怔了一下,他不明白吴冕和楚知希要做什么。
听他们要的器械,可能是需要钝性分离什么组织。
但是现在面对的问题是桥血管的吻合位置有渗血,难道他们要把吻合口的缝合线剪断,然后重新吻合?!
戴德利医生简直要疯了,他沉声吼道,“吴,你疯了么!”
“闭嘴,这里是手术室,只允许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吴冕手里拿着小弯和最小号的钝剪刀,严肃说道。
之前温润的话语消失的无影无踪,哪怕是假装温和,此时此刻吴冕也懒得再伪装。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吴冕,而是一名严肃的术者。
他到底要做什么!戴德利虽然想抓住吴冕的衣领子好好问问他,可是这里是手术室,出于一名医生的职业操守与习惯,戴德利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吴冕的小弯钳子落下,夹住心包……戴德利怔了一下。
斯蒂芬?托普特校长是因为心包积液导致的……不可能!他马上想到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心包没有肿胀,里面也不可能有大量血液蓄积。再说,要是心包积液导致的心脏搏动无力,也不可能上体外循环后就得到患者。
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吴冕和楚知希戴着神经外科用的64倍显微镜,镜下操作。先夹起心包外膜,随后切开,钝剪刀轻轻分离心包最外层的膜部。
最小的镊子与钳子进行着细致入微的钝性分离,四只手相互交织,却没有凌乱,而是蕴含着某种韵律。
一块心包外膜被游离、切除,吴冕伸出左手食指,把几乎是透明的心包外膜放在手指上,随后器械拍在腿侧,伸手说道,“10-0的prolene线。”
一瞬间,戴德利医生明白吴冕要做什么!
他想在吻合口外缘打个补丁,用心包外膜包裹住吻合口!
这个想法简直太疯狂了,要怎么修补?斯蒂芬?托普特的前降支比较粗,直径大约4mm,吻合的时候每次最细的针穿过冠脉与桥血管,都会留下一个针眼,而针眼就是渗血的主要部位。
吴冕竟然要留下更多针眼,有他这么打补丁的么!
戴德利疑惑的看着吴冕的动作,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在过去的几年里做了无数的高难度手术,他肯定认为是个新手菜鸟在瞎胡弄!
“不要这个,要神经外科缝合用的针线。”吴冕看了一眼器械护士递过来的东西,又拍了回去。
神经外科,
显微手术,
针……线……
没带……
又不是搬家,这次来到中国是为了做一台冠脉搭桥手术,而托普特夫人知道,剑桥方面只准备了冠脉搭桥相应的一系列手术设备。
神经外科的设备?怎么可能带着!
大卫·詹姆斯圆滚滚的“竖”在一边,他听到吴冕的要求后,问道,“吴,是你让我准备的那套东西么?”
“大卫,是的。”吴冕低头看着术野,似乎在琢磨什么,轻声说道。
大卫·詹姆斯马上到角落里,那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打开后,取出一个无菌包,他把无菌报交给巡回护士。
“吴,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大卫·詹姆斯说道。
“大卫,你知道我在治病的时候从来不开玩笑的。”吴冕道,“幸好你带了,要不然我肯定一脚把你踢进太平洋。”
戴德利怔住了,他从吴冕与大卫·詹姆斯的对话里听出来吴冕对这台手术早有准备。
甚至他自信满满的让教务长准备了神经外科的设备。
难道说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手术无法成功?!这怎么可能!戴德利医生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无菌包打到器械台上,器械护士把针线递给吴冕。
这次吴冕却没接,楚知希拿起袖珍玩具一样的针线,由吴冕暴露术野,开始进行褥式缝合。
针落在本身厚度就不到1mm的心包外膜内侧,却没穿透,而是在心包外膜内侧穿过,又从冠脉桥血管外膜穿过。
手法稳定,细致,操作空间是丝米级别的,没戴显微镜的戴德利眼神再怎么好都看不清楚楚知希的动作。
但是戴德利知道,这种级别的手术只会出现在神经外科手术中。而现在,竟然用在冠脉搭桥的手术里……
可是哪怕能进行丝米级别的连续褥式缝合,打结怎么办?缝合端是血管外膜与心包内膜,根本不存在有韧性的机体组织。怕是稍微一用力,10-0的prolene线就会把内膜撕脱。
还没等戴德利想懂吴冕要做什么,楚知希已经完成丝米级别的连续褥式缝合,最后一甩线,线头交到吴冕手里。
熟悉的外科结,手指下压,仿佛一点力气都没用,但是戴德利却隐约看到心包补片向下出现了一丝凹陷。
那是被吴冕的打结的力量带下去的,或许下一秒钟心包内膜就会撕裂,不管丝米级别的连续褥式缝合做的有多好,这段手术就可以宣布失败。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戴德利医生的心跳加快,他的视野里已经没有其他事物,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补丁”上。
破啊,一定要破,力量再大一点,最好10-0的prolene线能把冠脉一起撕裂。
戴德利甚至设想到如果冠脉破裂,巨大的压力下动脉血会直接喷到无影灯上。
像是喷泉一样,然后从上冕落下来,吴变成了地狱里嗜血的魔鬼。
肯定会破,必然会破,戴德利用自己的经验判断到。
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要是有动脉血喷出来,他能第一时间躲开。破!戴德利心里呐喊着,如此用力。额角静脉高高的鼓起来,看上去像是两支角。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手术台上安安静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