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呢?托普特夫人的担心情绪愈发浓重。
虽然戴德利医生很有把握的没有用下肢大隐静脉做桥血管,他选取了创伤更大、但是术后效果更好的乳内动脉做桥血管,信心十足,展示出来的手术技巧也足够让人惊讶。
然而……
看着面前文件上的字,对比屏幕上的影像,托普特夫人对吴冕的怀疑终于开始松动。
戴德利医生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在做着手术,他要是知道自己每一步都被吴“猜”到,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吴……”托普特夫人声音发涩,她低声问道。
“夫人,你有什么问题么?”吴冕声音温和,带着微笑问道。
“要是……手术有问题,你确定有办法补救么?”
“手术肯定没问题,戴德利的手术做的很好,世界顶级。”吴冕笑道。
托普特夫人怔了一下。
“只不过比我要差一点点。”
嗯,这才是吴应该说的话。
“吴,你知道我的意思。”托普特夫人盯着屏幕,在屏幕上,戴德利医生已经顺利游离乳内动脉,开始悬吊心包,探查心包内无粘连,分别经升主动脉及右心房插管建立体外循环。
“要看你什么时候能下决心。”吴冕笑道,“现在把那个可恶的家伙撵下去,斯蒂芬?托普特校长的手术让我来接手,还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把他撵下去……
托普特夫人只是试想了一下可能性,就觉得头疼欲裂。
要么术前不请,术中,尤其是术者还没出现明显失误的情况下把人撵下去,不光是戴德利医生,梅奥诊所怕是都要来找麻烦。
这是打脸,肆无忌惮的打脸!
这不仅仅是打脸,还涉及到世界两大医院之间的微妙联系。
托普特夫人刚想说什么,就听吴冕继续说道,“夫人,要是现在决定,我的费用可能会少一点,你要仔细考虑。”
“费用?”托普特夫人怔了一下,她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吴冕。
“是啊,你刚刚说的,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价值,要是可以量化的话,金钱就是标准。戴德利医生的手术定价是固定的,哪怕是急诊救台,也不能用道德来约束他应得的利益。”吴冕看着托普特夫人,很认真的说道。
“……”
“我的叙述应该没有错误,一个字都没有,连语气都几乎一致。”吴冕不管托普特夫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微笑着说道,“夫人,请不要怀疑我的记忆力。”
“……”托普特夫人哑然。
“现在已经危机四伏,可能夫人你还看不到,但是我已经能听到死神的脚步声。现在交给我,还只是一台普通的冠脉搭桥手术。但要是等死神降临,我要的肯定不一样。”
说着,吴冕拿出一张空白的A4纸,在上面写下——所有设备的字样。
“这是……”
“现在让我上手术,剑桥要付出的代价。哦,对了!”吴冕又在下面加了一笔,“首先是剑桥医学院海外部。”
“夫人,我们都是体面人。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并不算是一份合同或是文件,没有法律意义。”
“但我相信你的信誉。”
托普特夫人犹豫了一下,身体僵硬,并没有同意吴冕的说法。
“第一次这么做,感觉还真是……爽!”吴冕笑着说道,“幸亏夫人之前提醒我,像戴德利这么做是你们允许的,而且很赞成。”
托普特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她心里有些不明白吴冕为什么要这么说。
剑桥大学的斯蒂芬?托普特校长和普通人,那能一样么!怎么可能一样!
即便以后世界毁灭,有诺亚方舟拯救少数人类,身为剑桥大学校长的斯蒂芬?托普特也一定能上船。至于那些普通人,吴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还真是个固执的年轻人,难怪会和安东尼博士吵起来。
吴真的以为他说的肯定对?托普特夫人心中生起一阵不解,抿着嘴唇看着屏幕。
做手术的是来自梅奥诊所的心外科医生——史蒂芬·戴德利,公认世界排名第一的医生。
听说由他主刀,剑桥的医生都没有任何意见。
戴德利医生肯定能行,一定能行!托普特夫人心里暗自打气。
与此同时,手术正在飞速进行着。
建立体外循环,阻升主动脉,经升主动脉根部顺灌停跳液,心脏停跳满意,术中经升主动脉根部及桥血管间断顺行灌注,灌注满意。
以7-0prolene线行SV-PDA(端侧)、SV-OM(端侧)。以8-0prolene线行LIMA-LAD端侧吻合。
这时候屏幕上多出一块视野,是戴德利的显微术野。
即便冠脉端侧血管里有大量的斑块,可是戴德利进行的血管吻合依旧做的又快又稳,真不愧是排名世界第一的心血管外科医生!托普特夫人心里赞叹道。
她是循环内科医生,虽然没做过外科手术,但她见过很多冠脉搭桥手术,局部解剖以及手术难点也一清二楚。
戴德利医生的手很稳,只用了3分钟左右,就完成了两根血管的重建。
前降支与回旋支是堵塞严重的血管,必须要用乳内动脉替换掉。而戴德利完成血管替换的过程仅仅用了3分钟!
吴一定想不到,托普特夫人挺直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吴冕。
他……竟然在玩手机!
托普特夫人皱眉,看了一眼时间,随后下意识的对照吴冕给的文件。
【46′44″,戴德利医生完成血管吻合。】
虽然没有用红线标注,但字体鲜明,所有单词都像是瞬间变大,涌到托普特夫人的眼前。
他……怎么知道的!
托普特夫人看到数字的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不可能,他是怎么把戴德利医生的手术时间精确到秒的?!
每个患者有不同的身体条件,从来没有两台一模一样的手术,这就像是没人能迈入同一条河流一样的道理。
哪怕是同一个患者,每次做手术的时间也不可能完全相同,连术者都无法预估到这么精确的程度,就别提预计别人手术的时间了,那根本就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然而,
这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出现在托普特夫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