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眼的巫师教授仅有117个,这也是罗斯特大陆所有巫师的顶端,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有的巫术成果。
日常,巫师教授们大多在巫师塔里做研究,偶尔也会外出,包括开会和采风,以及收集一些魔术材料,特殊矿石和各种奇异物,用以做实验和后续巫术延展。
为方便教授们出行,真理之眼允许巫师教授们私下豢养魔物,用以当做坐骑和护卫。
惠特曼·莱斯利的狮鹫在巫师教授之间也颇有名气。
狮鹫本身凶猛好斗,是极好的战士,惠特曼将它培养得忠诚又冷静,这一点更加难得。
因此狮鹫出现,就代表了惠特曼本人就在附近,狮鹫渐渐变成惠特曼的代名词。
惠特曼载着刘易斯回来,后面的记忆就变得非常模糊,仿佛一切都像藏在大雾之中,朦朦胧胧,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被副会长之一的兰尼夫人要求好好休息。
惠特曼照做。
可他发现一件怪事,联系不上狮鹫了。
狮鹫和惠特曼之间有特殊的感应方式,狮鹫偶尔也会飞出去兜风,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绝不会滞留一天不回。这次不论惠特曼如何吹起魔笛,狮鹫就是没有回应,也看不到那头漂亮大家伙的身影。
惠特曼隐隐觉得不妙,却又找不到原因所在。
刘易斯的叙述让惠特曼脸色苍白,他想辩驳,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仿佛舌头陷入了某种奇怪的麻痹状态。
不是这样的,他说谎!
“惠特曼部长,他将狮鹫活活分尸。”
刘易斯这时候仿佛彻底进入了状态,说话也流畅起来:“那头狮鹫被他叫下来,他说,刘易斯,给你看个小魔术。”
“他摸着狮鹫的脑袋,然后挠着它的脖子,那个大家伙还以为他在和它玩,用长喙在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然后,惠特曼挥舞巫师杖,一道风刃术就将狮鹫的四只爪子给砍了下来,狮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肢体断裂后还愣愣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然后它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翅膀扇动。”
刘易斯恐惧地看向惠特曼,仿佛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接着,他把狮鹫的翅膀也给切下来,给我看,说‘多么漂亮啊,对不对,刘易斯’。”
“我当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非常害怕。”
心有余悸的巫师教授吞了吞唾沫。
他呼吸也变得粗重,说话伴随着大量的浑浊音:“他,他坐在被砍掉翅膀和四肢的狮鹫旁边,摸着那个可怜动物的头说,‘很痛吧,没事,很快就不痛了’,他没有杀了它,他将狮鹫吊了起来,挂在了树上,看着它的血一点点流干……”
刘易斯声音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
“然后他问我,‘刘易斯,不觉得死亡本身就是一种巫术的象征吗’,我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说,‘只是解脱这可怜的生灵而已,痛苦中孕育新生,死亡里得见真理’。”
三名部长和两名副会长都脸色凝重。
如果说杀死狮鹫只是一种隐藏内心的恶释放,那么这些话就释放出了更危险的信号:惠特曼极可能将死亡和痛苦的扭曲体验,融入巫术中,考虑到他在真理之眼中的地位和影响力,这极端危险。
“……他说‘刘易斯,今天的事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不会对外说出去的,对不对’,我很害怕,就说,是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惠特曼他切下狮鹫的爪子,在我身上划出了几道伤口,看着我的血流出来。他说,这是‘承诺的代价’,痛苦会让我更加铭记自己的话。”
刘易斯扯开脖子上的绷带,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两道深深的紫褐色伤疤,的确是爪子抓出来的痕迹。
“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
惠特曼看向刘易斯。
刘易斯往后退了一步,勇敢和惠特曼对视:“是的,惠特曼部长,你已经疯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弄伤我之后,又给我治疗包扎伤口,看起来仿佛又变得正常起来。”
惠特曼嘴唇动了动,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五只巫师杖齐齐对准了他。
两名副会长,三名元素部长,手中的巫师杖都冷冷指向他。
副会长比鲁斯依旧冷酷地说:“请放松,放下你的巫师杖,惠特曼部长。”
惠特曼将巫师短杖放在桌面。
“我的确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一些事,刘易斯教授所说,还需要查证。”
“我们已经查证了。”
比鲁斯不慌不忙地说:“你的那辆魔能车,通过几位专攻痕迹巫术的巫师鉴定,和范德佩尔先生的结果是一致的,车内血迹凝固时间,和刘易斯教授伤口时间一致。创口由尖锐爪形物或者类似金属钩造成,撕裂伤从脖颈到肩胛,与狮鹫爪子的结构一致。”
“同时,在你的巫师袍,前座椅,方向舵之下,都有沾染另一种血迹,经过真理之眼留存的血液比对,为狮鹫的血。”
“前方的巫师小队已经采样完毕,找到了狮鹫尸骨所在,一部分被野狗叼走,但挂在树上的部分还在,已经被秃鹫和麻雀啃食得只剩骨架,与刘易斯教授所说一致。”
“惠特曼部长,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惠特曼看着一双双冷漠的眼睛,巫师之间的私人交情是很淡的,如今陷入这种漩涡,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冒着大不韪出来帮自己说话。
况且。
又能说什么呢?
就连惠特曼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疯。
“刘易斯教授。”惠特曼看向旁边依旧有些害怕自己的巫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说神殿不能指望,都灵已经陷落。”
“这是因为……”
刘易斯看向居中而坐的比鲁斯。
见对方默认,他这才说:“都灵已经在和绯蝗和谈……或者说,投降。”
这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让在坐者都脸色难看。
相比而言,惠特曼的事已经变成了一桩小事,巫师之路,走到最后发现无法再往前行,很多都会重新回归神学,或者是陷入某种自我疯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能够保持自我,依旧坚定这条路不动摇的,反而是稀有的少数。
惠特曼只是提前走了那一步。uu看书 .uunshu
比鲁斯比了个停的手势:“现在,会长阿诺德先生不在,由我临时按照紧急事件处理惠特曼部长一事。”
“考虑到惠特曼教授身体状况不佳,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部长,从事繁重事务,保留巫师教授头衔,按照之前的协定,惠特曼作为真理之眼的巫师教授,将长期在俾斯麦庄园支教,希望惠特曼教授能够在新的环境里完成更多有益于世人的巫术探索。”
惠特曼心里明白,这已经是一种放逐。
原本他的种种行为,就被不少巫师诟病,元次巫术声名大噪,但也摆脱不了数学骨骼的这一点,这不够纯粹的巫术,被不少教授是嗤之以鼻的。
加上现在他卖给庄园报废的大型魔术反应炉,还开了庄园的魔能车回来……私下不少人都说,惠特曼是被庄园收买了,充当俾斯麦庄园在真理之眼的说客。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可谎言一旦不断重复,就会在人心里满满生根。
谁会去进行繁琐又费时费力地查证呢?
传言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比鲁斯只说他身体不佳,让他去卡尔马,已经算是给他保留的颜面,作为四元素部长,只要不是直接反叛,都会考虑到多年的贡献和功劳。
惠特曼再次站起来:“那么诸位,我就告辞了,希望真理之眼,依旧注视着真理。”
唯有水元素部长葛瑞丝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吧,惠特曼,有机会我去看你。”
惠特曼戴上宽檐帽,转身离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大厅。
背后,巨大陈旧的橡木门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