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海。
黑旬带着面甲,骑着烈焰战马,在极光中奔腾穿梭。
远处是遮天的深绿色巨幕,暗红色幔纱,近处是红白蓝绿的线条,飘荡无序的光点。
因为胯下那匹良驹,每每都能纵身闪转跳跃,戏耍极光如无物,竟然能够畅通无阻。
怪不得她先前不声不响就进来了断崖禁地。
后面的林山等人又是躲在星府中,鸡哥顶着破碗蒙头向前冲,被极光打得脑瓜子嗡嗡的。
“不好,黑旬在极光海中如鱼得水,我们的遁术反而起不了作用!”
林凡看到后大惊。
“慌什么?”
林山老神自在,继续摆弄道具诅咒,看起来沉稳在胸。
而在前方的黑旬眼中,只能感觉到有一只鸡在后面追自己。
逃跑中的她不由开始脑补:
“悬永老儿好手段!竟然还把那只灵禽也收服了?”
她以为悬永真君就藏在鸡哥身上,像一条毒蛇死死盯着自己,只感觉如芒刺身。
“快了,快了!只要能走出断崖禁地,我就有救了!”
“极光海天险,对别人来说一大难关,对我来说反而是优势!”
“那只鸡固然速度奇快,但在这里屡屡受挫,迟早会被我甩开,正是绝好的机会。”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底乍然又出现了异样。
内视俯瞰,魔天又鬼鬼祟祟冒出了头。
她暗叹不妙:
“悬永老儿,连域外天魔都收服了,真是吃得盆满钵满啊!”
刚准备收拾魔天,突然身上麻痒,这是被诅咒的征兆。
她赶忙开始戒备,果不其然,头顶的虚空通道骤然打开,诅咒之灵猛得浮现。
“给我滚回去!”
刚打算击其半渡,域外天魔一时间同步发力,拉扯她进入幻境。
黑旬几乎秒解,可正因为这一下牵扯,让诅咒之灵顺顺利利钻入脑海,大肆破坏!
裂痕扯动神魂的伤口,把她疼得头痛欲裂。
不知不觉中,胯下的战马停止了奔波,竟然就这么直愣愣站着。
极光海中光怪陆离,原本被她如履平地,可一旦停下来,瞬间成了靶子!
“邦邦邦邦邦邦”
六柄长枪在她身边浮现环绕,自行护主,格挡极光侵袭。
“快追!”
后面的林凡大喜,催促鸡哥加把劲儿。
“崩崩崩崩崩”
破碗顶在前面叮铃咣啷乱响个不停,鸡哥头晕目眩,被他牵着缰绳指挥方向。
蓦然前方一声大喝!
黑旬把诅咒之灵和域外天魔一起解决,挣脱了控制,又开始策马奔行。
但是两者的距离已经拉伸到了不过二十里!
“还不够,差一点”
星府中的林山语气中带着些颤抖,张弓搭箭开启今天第三次诅咒。
林凡和鸡哥自然明白他说的‘差一点’什么意思。
普通金丹期神识离体距离为方圆一里,这也就是金丹期的攻击范围。
元婴期为方圆十里,范围暴增十倍!
林山是魂修,而且魂丹品质极高,神识已经无限接近并堪比元婴期,所以只要能接近十里之内,就可以发动先天灵宝!
斩神飞刀之下,黑旬本就神魂重创,必定雪上加霜!
“快冲!”
林凡催促鸡哥,恨不得自己身怀双翼。
鸡哥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嗷扑扇着翅膀疾飞,把前面的黑旬吓得够呛!
她知道今天还有最后一次诅咒没放,不由凄厉大喊:
“悬永道友,你莫非真要赶尽杀绝否?”
后面的林凡莫名其妙。
“悬永真君?在哪,在哪?”
鸡哥头上顶着个破碗也在左顾右盼。
“在哪,在哪?”
林山猛然给了这俩货一人一巴掌!
“笨死你们算了,悬永早就被我们杀了,她在故布疑阵!”
悬永真君的元婴都被擒拿了,现在还揣他兜里,怎么可能假死?
林凡和鸡哥因为一时太激动,差点忘了这茬,不好意思干笑一声,随即大怒!
“黑旬,安敢耍我?”
只可惜他俩的声音前面听不到,因为黑旬正在极速远去,风里远远传来她断断续续的留言。
“等我冲出极光海把灵宝公之于众我们没有冲突化干戈为玉帛”
正在星府的林山听到,也不由被这家伙挑衅所激怒。
出了极光海,把我秘密捅出去,还想跟我和好?
你做梦呢!
他的第三箭射了出去,前面的黑旬大叫一声!
林凡手里的渡碟直接一震,只听得前后同时响起重叠的声音,深沉幽暗,磁性邪恶,天地共振,极光同频。
“天、魔、大、法!”
魔天终于放出了自己大招!
不是它平常不用,而是域外天魔每次强行施展,对其本身都是一种消耗,所以也有多重限制。
这次极为关键,所以在两兄弟授意下,它豁了出去。
诅咒之灵趁机进入,并且也拿出了从来没有施展过的绝活:
“星界咒渊!”
一瞬间,黑旬先是被黑雾包围,紧接着又被拖入星空世界。
外界的极光看到她胯下战马又一次停摆,纷纷扑涌而来!
构成三位一体的绝杀!
“啊啊啊啊”
黑旬状若疯癫,抱着脑袋大喊大叫。
“你们真以为我没有准备吗?极光海,我这次逃定了!!!”
她提前在身外留了一丝神念,这时候就是为了预防意外,她是元婴期修士,怎会坐以待毙?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镜湖水月,挑灯采莲。”
“十里顷陂,菡萏法相!”
“轰!!!”
极光海中大面积紊乱,元气暴动,所有极光顿时成了没头苍蝇,胡乱转圈。
一株菡萏从一汪小潭升起,摇曳多姿,嫩意盎然。
无边的火灵气向其汇集,花朵蕊心处燃起了红色的火焰,在黑夜中宛如一颗宝莲灯。
一圈圈淡橙色的光波,和水上涟漪交相呼应,形成一幅美轮美奂的水墨画卷。
外界所有极光不再加身,围着她环绕转动,仿佛被牵引离心。
“元元婴法相!”
林凡喉头颤抖,言语激动,握缰绳的手都不利索了。
鸡哥蒙着破碗犹不知情,还天真的问:
“怎么了林凡,给爷嗨起来,拿下黑旬,斩草除根!”
“不不是”
“你怎么回事?快点指路啊,怎么怂了?”
“法法相啊”
“什么玩意儿,嗯?法法法法相?”
鸡哥猛然醒悟。
因为妖族不流行法相这一套,它们激活的一般是血脉返祖的虚影,而且还得跟自身血脉浓度相关,不是你到元婴期就一定能激发的。
现在听了两遍才反应过来。
赶紧在极光冲击中悄悄揭开破碗,露出一只小鸡眼偷瞄往前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崩崩崩崩崩”
极光敲打着破碗,它连忙把头又塞进去。
“喔喔,那,我们还要追过去吗?”
它明显被法相虚影吓怕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
“废话,当然是停下了!人家法相都开出来了,过去找死吗?”
林凡自是知道法相虚影的可怕,生怕自己等人过去一不小心就被秒了,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元婴期的法相千奇百怪,神通各异,都是各自的杀手锏,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亮出。
只要亮出,那就是决生死之局,不可能有任何留手!
“但魔天和星灵瑨,都已经全力以赴了,我们”
鸡哥倒是讲义气,这时候都没想过卖队友。
“追上去!”
后方传来林山坚定不移的声音,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
那是久违的熟悉!
黑旬此刻法相一出,定住周边方圆十里,固若金汤,可与此同时,她的面甲,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裂痕。
“咔咔咔咔、咔嚓”
裂痕逐渐扩大,直到彻底绷不住。
“嘭!”
炸为漫天碎片!
她浑身衣袍鼓荡,青丝飘飘,朦朦胧胧中,竟然像一具雕塑,立在那里安然静谧。
浑然间,她身后的法相下方,那口孕育承载的小潭,突然被一抹黑色蔓延。
魔天和星灵瑨,也都没了动静,和黑旬就这么静静缩着。
小潭渐渐全部变为黑色,而后开始浸染扎根在其中的法相菡萏。
从根部,到茎叶,再到花朵,全都染成了漆黑!
一颗神秘诡异的蛇头,从花蕊之中伸出,竖着冰冷的双瞳,看向了前方。
它看的不是黑旬,而是黑旬头顶的虚空通道,隔着那里和林山相望,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林山心头大震!
他能感觉到莫名的信号传递,但就是无法接收,仿佛有种冥冥中的阻隔,阻止他与蛇头交流。
这是诡异生物!
时隔多少年,终于再有诡异生物降临,出现在他的诅咒当中!
而且这次不同寻常,降临的是强大的诡异,竟然连黑旬的法相都被污染了!
蛇头似乎认清了现实,没有再对林山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黑旬,从花中蜿蜒爬出,沿着根茎顺着下入水潭。
再从水潭中上岸,来到了黑旬身边。
黑旬这时候,手指微微抽动,似乎在尽力争取身体控制权。
终于,一股强大的神识风暴扩散。
魔天和星灵瑨一同被甩出去,浑身萎靡不振,显然是拼劲了全力,在为外界争取时间。
可当它们扭头一看,林凡鸡哥还畏缩不前,当即气不打一出来。
刚想说话,突然被冰冷的寒意盯上。
一低头,和诡异两两相对。
“”
两方就这么互相看着。
魔天率先认清现实,连交接都不敢交接,直接果断喊了一声“告辞”之后跑路。
跑得那叫个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星灵瑨后知后觉,吓得浑身都在抖,紧张得根本迈不动脚步。
“我我我”
“滚!”
“好嘞”
星灵瑨如释重负,甚至兴高采烈地赶紧滚回了虚空通道,另一边的林山没有阻止,而是放任它回来了。
林山清楚,诡异的强大不是单凭外表能看出来,要身临其境去感受,才能发自内心的恐惧。
“主人,我回来了”
星灵瑨犹在后怕,面对林山低下了头,毕竟它这次带着点临场逃脱的性质,还好林山并没有追究。
“还行,比我预想中的要不错。”
林山指的不是它这次的表现,而是这次诅咒的过程中,出现了诡异生物。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黑旬反应过来后,简直头晕脑胀,只感觉自己神魂仿佛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不过,她却忽然地低头笑了起来。
“呵呵”
她笑得莫名其妙,带着一点瘆人。
外面的林凡和鸡哥驻足不前,根本不敢再进一步,就这么静静看着里面。
“呵呵呵”
黑旬仍然笑个不止,甚至还主动抬起头,露出了苍白的面容,竟然隐隐带着一丝破碎。
她仰天大笑,面容疯狂!
今天三次诅咒,还是没能奈何得了她,她胜利了!
只要接下来没有干扰,完完整整地走出极光海,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悬永老儿拿自己再无办法!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唔!”
她猛然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法相,顿时笑不出生来,那股胜利感一下子被击得粉碎。
因为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法相,已经被污染地不成样子,水黑了,叶黑了,花还都谢了!
她愣了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甚至神志不清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痛,太痛了。
火辣辣的痛,诉说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世界仿佛灰暗。
灰暗中火山爆发!
“这这特么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是谁,究竟是谁???”
黑旬暴怒大吼,猛然转身!
一颗蛇头,就这么在她面前,静静吐着信子,距离她鼻尖不过三寸。
“”
这一刻,仿佛成了极光海最后的宁静。
紧接着,黑旬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黑色小蛇。
“什么鬼东西,我要你死!”
黑色小蛇不顾她的撕扯,只是猛然间化为一滩黑液,钻入了其皮肤下层。
黑旬身体肉眼可见地变黑,那是抑制不住地恶性裂变。
她开始由惊怒变成了惊恐,最后变成了惊吓。
“不,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进入了我体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