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屿前些天瞒着郁芃冉买了一批原版书,因为想给她个惊喜,但没想到她会差点丢了命,这阵子他都没心思去想那些书的事情。
所以在杨扬突然告诉他有个快递要去取的时候,他还愣了愣,想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些书到了。
恰好杨扬那时正在裴氏忙项目的事情,一下子抽不开身,他又记挂着那几本书,本想让保镖过去取,小护士正好敲门说是要查房。
汪屿犹豫一阵,还是决定自己过去。
反正那家帮忙订书的书店就在医院直线距离两公里不到的地方,现在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他开车来回顶多一刻钟。
他对这些护士做过背调,也很信任他们,所以在安排好了保镖守在病房之后,汪屿匆忙拎着车钥匙跑去电梯间。
订的那几本书大多是莎士比亚的,当然也不乏一些浪漫主义诗集。
书店老板是个很好说话的小姐姐,人也相当有气质,早早就拎着那个装了书的盒子在门口等着了。
汪屿赶着回医院去陪郁芃冉,毕竟查房之后还能问问医生关于郁芃冉的最新情况,所以并没有下车,而是看着小姐姐一路抱着盒子过来,带着歉意冲她笑了笑,旋即把箱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座上。
小姐姐笑:“应该是给很重要的人的礼物吧?”
“是。”
因为他的回答太过迅速又极其自然,就像是唠家常那样随意,小姐姐反而愣了愣,把那句“能否把您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呢”默默咽回肚里,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开远。
汪屿抱着盒子回到病房,看到保镖站在外面,下意识认为护士还在查房所以他们不便待在里面,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就推门进去,自然没听见保镖已经喊出口的“watson”。
随后保镖们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原本抱着书的汪屿下一秒就再次出现在保镖面前,脸上是尤其罕见的惶恐与担心,连声线都在跟着颤抖:“她人呢?”
他甚至都无法用准确的语言形容他看到那张空荡荡的病床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不仅郁芃冉不见了,窗户还是开着的,那瞬间他差点怀疑郁芃冉可能是被人从窗户口扔下去了。
不,应该保持冷静和理智的。
冷静下来才能好好思考问题。
所以他就来找保镖了。
他留在医院的这批保镖是平时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的那批精锐,应该怎么都不会让郁芃冉出事才对。
保镖也是无奈,这回直接上手按住了汪屿的肩膀:“watson,她在护士查房的时候醒了,护士现在带她去做检查了。你刚刚走得太急,没听见我们叫你。”
“她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做ct平扫。”
汪屿听见自己的心重重掉回原地的声音,响得甚至让他有些耳鸣,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先一步转了身,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赶去放射科。
外人不能随便闯入检查室,所以他停在了外面,视线落在显示屏上,随后看到了“检查中”那一栏下面有个熟悉到让他心慌的名字。
郁芃冉穿着病号服躺在检查台上,懵懵地看着悬在自己头顶上那台正在快速旋转的机器,神情淡漠。
检查的过程很快,在厚重的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汪屿快步上前。
他之前就被医生下过通知,说是患者从长期昏迷中苏醒过来之后或许会短暂地丧失行走能力或者说话能力,所以现在看到她坐在轮椅上也不算很惊讶,只是惊讶于她完全清醒过来这件事。
汪屿懵懵地蹲在郁芃冉面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试探性地伸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声音轻得就像是在用气声说话:“宝宝?”
郁芃冉垂眸,依旧两眼空洞,淡漠得仿佛这个世界完全与她无关。
“汪先生,郁小姐的ct片子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我现在先带郁小姐去医生办公室。”
“好......好的。”
汪屿重新站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毯子,轻轻盖在郁芃冉的腿上。他也没让护士推轮椅,而是自己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轮椅的把手,跟在护士身后往电梯间的方向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行了之后的郁芃冉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很疏离清冷,比他当初刚回国时见到的她还要冷。
因为这几天都靠营养液维持健康,她可以说是没有吃过东西,再加上还经历了手术遭了难,所以瘦了不少,骨相更明显,那股清冷就更锐利,淡漠至极的眼神也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脆弱感。
现在更像是瓷娃娃了,一碰就碎的那种。
一行人去了主治医生办公室,汪屿把轮椅停靠在桌边,随后坐在一旁安心看着主治医生帮郁芃冉检查手腕上的伤口。
这几天都好好地换了药,所以恢复情况还不错,只是不能再轻易扯到了,否则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汪屿全程像小学生似地认真听讲,不时还配合医生的话乖乖点头,视线却始终落在郁芃冉脸上,小心给她把长发拨到耳后。指腹无意间擦过那朵小玫瑰的时候,他心里紧跟着泛起微澜。
ct片子没多久就直接传到了医生的电脑上。
郁芃冉坐久了有些头晕,皱着眉头单手撑住脑袋,这个小动作被汪屿及时察觉,随后人就被整个端起,被圈进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汪屿把她端进了自己怀里,用大衣小心裹住她,让她瘦弱的身体可以完全被包裹在暖烘烘的衣服中,自己依旧竖着耳朵听医生的分析。
她的大脑确实没有任何损伤,只是因为昏迷太久,现在还需要好好休养才能回到先前的健康状态。
“情况确实还不错,这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如果汪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跟郁小姐聊聊其他的状况。”
医生的眼神明摆着就是要说毒素的事情,所以汪屿霎时僵住。
他不是不想让郁芃冉知道这件事,但是在她刚醒过来就要被迫接受这么多,会不会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缩在汪屿怀里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脸上原先的淡漠转化成了好奇与不解,茫然地看着医生:“什么事?”
她没能及时从长时间的昏迷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的嗓音尤其沙哑,就像是用老旧的朽木做成的小提琴在尽可能演奏出正确的音调。
说完这句话之后,郁芃冉自己也觉得难受,皱着眉头再次缄默。
汪屿实在心疼,拜托护士帮忙倒了杯温开水过来,小声安慰她:“没关系的,是因为太久没说话才会这样,慢慢就好了。”
医生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忍心:“要不我们之后再聊?”
郁芃冉喝了口水,摇摇头,在他怀里坐直,定定地看着医生,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神情。
意思很明显,她现在就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