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势力本就各怀心思,被姜获麟和北人无谋一搅和,全没了兴致,不欢而散。
虞人带着王子夏羽离去,戎人则带走王子太挚,自由之城和华胥联盟有点局外人的意思,各自回军营,留下东郭五弦瘫坐在明堂,如坐针毡。
除了他,还有一人,曾是华胥乐官,如今西陲锦狐。
虞凫冷视坐在王座上的东郭五弦,说道:“东郭大人,这王座,滋味如何?”
东郭五弦一脸惭愧,无言以对。
虞凫厌恶东郭五弦这张愧疚老脸,讥讽道:“东郭大人时常摆出愧疚姿态,妄图以此搪塞过失,你这张嘴脸,实在让人生厌。”
东郭五弦悲哀道:“是老朽承蒙天子托孤,隐瞒夏家苗裔。”
虞凫冷笑道:“东郭大人,你以为我是为这件事而来?说来我还该感激你,若非你保全夏家苗裔,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东郭五弦有些疑惑。
虞凫别过脸,不愿直面东郭五弦,冷声道:“东郭大人,有些旧事,我本不想提,现在得提一嘴,当年你造访华胥……”
夏历三十年,那时东郭五弦还差一年完成成人礼,他北上入华胥,在华胥明堂初次见到夏天子太鼎苗裔少鼎。
除了他,还有一位使节,上戎人,戎苦之子,戎戍。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彼时戎辛、戎武父子举虞人之力,以中兴之名起兵讨伐窃国者皋阜,又派遣戎苦之子戎戍北上迎接少鼎回归。
东郭五弦被华胥随老乐正子乐折服,去而复返留在华胥,拜子乐为师,学习乐理。
不久又有戎人使节来华胥,请少鼎回归,言传戎辛僭越,戎苦遇害,戎戍召集部族与虞侯南宫服章、严侯严厉结盟,对抗戎辛。
过一年,武姬携长子太康前去塞南,在烈山遭遇穷羽射杀。
再过一年,老乐正子乐去世,东郭五弦亲自为其抬棺。
两年前的两桩心事全部如愿,华胥年轻帝君子丑答应为他在陶埙上留名,那位美貌和音律一样远扬的华胥年轻乐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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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暗许。
东郭五弦告别华胥年轻乐官,后者馈赠芙蓉琴,南下抵达浣衣河。
他再次遇见少鼎。
东郭五弦奏琴一曲,琴为五弦琴,曲名《袍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有美政,天下归心。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国有锐士,谁与争锋?
岂曰无父?与子同母。哀哀父母,何患无子?
岂曰无嗣?与子同后。赳赳小儿,何患无父?
让东郭五弦引以为傲的是他一曲《袍泽》换来一枚崭新王朝庙堂高贵玉圭;让东郭五弦耿耿于怀的是一盏芙蓉琴空奏北方有佳人。
东郭五弦面容悲哀,虞凫冷眼旁观,冷笑道:“我这辈子,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姜北臣,害我流亡异乡,害我兄弟子兰错失帝位;另一个,是你,东郭五弦,害我娘子音投河而死,害我伯父子丑遭遇弹劾,害我和子兰有娘无爹。”
“不是他,”明堂外站着一位老人,拄着竹杖缓缓进来,道,“竹儿,你错怪东郭大人了。”
“父亲,”虞凫搀扶子丑进来,扶着他坐下,愧疚道,“父亲抚养女儿长大成人,女儿却并未尽过一日孝道。可父亲为何要包庇这个负心汉?若非他敢留贱种不敢留贱名,我娘怎会投河而死?”
子丑叹息道:“竹儿,你和子兰生于华胥历八百六十三年,东郭大人于华胥历八百五十七便离开。”
虞凫满脸恨意,指着东郭五弦骂道:“这负心汉可半辈子藏着芙蓉琴!”
东郭五弦心如琴弦战栗。
子丑叹息道:“你生父,另有其人。”
虞凫狐疑,凝视子丑,沉声问道:“谁?”
“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子丑显然有难言之隐,又知晓虞凫不会善罢甘休,甚至还会怀疑东郭五弦,只好说道,“是华胥人。”
虞凫脸色古怪,沉默片刻,徐徐道:“我知道了。”
呵,虞凫忽然觉得好笑,早该猜到才是。
“不过,”旋即,虞凫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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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直视东郭五弦,道,“害死我娘,你也有份。”
东郭五弦默默点头。
“父亲,女儿有事,就不送了。”虞凫与子丑道别,快步离开明堂。
早有武卒备好马匹,恭敬道:“虞凫大人,王……首领请你去军营一趟。”
虞凫翻身上马,策马出城,并未往西去军营,而是往东。
她留意到那个葛衣男子也往东,故意快马加鞭,冲撞而去。葛衣男子急忙蹿到路边,模样狼狈,虞凫回头肆意大笑,得意至极。
快马停在草庐前,草庐主人在山腰侍弄菜苗,留意到有人造访,回身对视。
虞凫并不进来,立在柴扉外,遥遥道:“子兰真是好兴致。”
草庐主人继续侍弄菜苗,如同对待问路陌生人。
虞凫终于迈进院子,先进屋从墙角随便取一册竹简,又坐在院里木凳上,也不翻书,独自发愣。
草庐主人终于忙完,双手粘泥,与虞凫相对而坐。
“没想到子兰还是同当年一样,”虞凫放下竹简,阐明如何一样,“做事万事用心,有始有终。”
草庐主人温笑道:“物非人非,你却不一样了。”
“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虞凫略有怒意,表明来意,“我是来道谢的。”
“谢我什么?”草庐主人表示疑惑。
“明知故问,”虞凫怒意消散,讥讽道,“谢你留住夏家苗裔,可惜啊,反倒成全了我。”
“与我无关,”草庐主人坦然一笑,说道,“那是东郭大人和六指的选择,东郭大人托付我替他掩饰,我本不想答应,偏偏那件谢礼又是芙蓉琴,不好拒绝。君子不以身涉险,事后我又后悔,所以将芙蓉琴当做礼物,送给即将远游弟子。”
虞凫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姐姐亲自造访,总不至于为这件小事吧?”草庐主人叫住虞凫,虞凫收住脚步,转身与草庐主人对视,目光恍惚。
“子兰,你多少年没这样称呼我了。”虞凫轻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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