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慧道:“哪个耍女朋友不花钱啊,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要花钱,这还是小头呢,大的还在后面,是结婚的话还要买家具买首饰拿彩礼七样八样的,讨个媳妇你以为松活。”
老张则收敛笑意:“工作要好好找个,年纪轻轻的这里晃那里晃整啷个,几个娃儿岁数都差不多,人家那些都......”
他咳嗽一声,嘴巴半张着,瞧一瞧母子,把话咽了回去。要说什么一目了然不问可知。
使黎书慧有些沉了脸色嘟囔:“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材,他才好大哇,暂时目前不找工作不找就是。过年都放假了人人个个儿都转去过年了还要他去找啷个工作啊,这阵儿还走哪里去找工作嘛?年轻人还不好找工作吗,好手好脚读恁多书要你们操心......娃儿大了你管得住个啷个。”
忠信从车镜里看一眼父亲:“我那天给姐姐打电话没接呢,她可能那个号码没用了吗。信好谈过年要转来,看他哪阵儿放假,可能放假还是要值班,看年后转来不。”huci.org 极品小说网
黎书慧忽然虚弱的说话都没了力气,一双哀怨的眼睛在父子俩身上造孽的瞧来瞧去,像猫儿一样唉声叹气数落:“一哈都忙得很,那里不接电话,这里谈过年要值班不放假,跟你幺妹打电话也谈不转来,你们一哈都不转来最好!转来我还要忙还要给你们煮饭收拾这样收拾那样,我现在还给你们煮得好饭吗?我还要人伺候呢。去年打电话就谈不转来,今年又谈不转来,我随你们转不转来,免得转来两天又谈这些不安逸那样不安逸慌着走。”
“幺妹可能要走湖南那边去过年吧,那天我听罗明先给她打电话在谈,她们也是好几年没转去过年一味在那边的,今年怕要转他姐姐那里去过年哦。”
一听这话老张就恼火了:“转他姐姐那里去过年?那她们今年就又不转来了吗?又谈不转来,要谈不转来,在那些地方生根了!小的都带去过年呢这个呢,赵盈呢?让她一个人在屋里?没得道理!喊他们一哈转来!”
“你喊得动她,脚长在她身上你管得住她,那近点的你都管不住还管远地方的,你以为你还是那年轻的时候,一说就一哈都听。”
实际自搬下来后的这几年过年的情形一直没有太好,忠承叶舒是不会回来的,即使回来也是年后他一个人转来。忠旭还是前年过年时回来过,结果回来什么事都没干,光这户走那户,临了还把赵盈惹得气哭一顿,后面连她的电话也没得接,至今关系也不见融化。几十年如一日的只有忠传,但今年的忠传至今也不见动静。
老张在嘴里团几转,张口要同他道:去看看噻,看她哪天转来,你妈一个人啷个搞得下来啊,你看喊那边他妈妈也过来嘛……
这话连在嘴里都没团圆,东一句西一句散成一包渣,更难以宣之于口了。因气恼,凶巴巴吼他:“跟那两姊妹打电话,不转来一味不要转来了,反正也个人有个人的家了,以后就都不要转来了。年年都恁个德性,年年喊过年这个不转来那个也不转来,还要求着你们转来……转来也是哈哈儿就走了,像转来的客一样,好吃好喝给你们准备在那里还要求着你们转来,还要看你们的脸色,你妈恁大把年纪了,拖个病坨坨还在这里巴望你们那里巴望你们,恐怕是偏的搞成正的了!干脆一哈都不要转来,一哈都个人走远点!”
正是黎书慧的心声,觑着老张小声念道:“他不是走得远欸,飞机都要两三个小时,一年回来不到两趟……”
她又将目光转向忠信:“喊你幺妹转来,硬是想招她恨她,当妈没得个当妈的样子。这里她们考完试也放假了,还有两天放假了喊她转来把人一起接走。当妈的不像个妈,当姑娘的也不像个姑娘。”
小区周边在办年货展销会,摊子从大桥上一直摆到小区外面的门洞,数不清的人。车子在外面进不来,忠信把车停在外面,带着父母从拥挤的人群中间挤过来。老张在一处卖春联的摊位前站定,挑挑拣拣,选了两幅,还价买走。
“买两幅来整啷个嘛,还有副你贴哪里嘛。”
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天天把背篓放人家那里,过年春联都不放一个吗。”
“......”眼睛将他盯两眼,只在心里腹诽,嘴上懒得再说他,她自己则挑选几坨糯米汤粑,买了两斤汤圆心子,买些老冰糖,橘饼柿饼等吃食。虽然觉得不十分满意,总归现在是年纪大了,自己没功夫没精力做了,这样买现成的也方便,就凑合随便买些,哪怕大家都不转来,过年总有几个人来客往。
住院十几天,老张独自一人在家,屋里情形可想而知,从前她不管出门多久,忠传在屋里,回来了一哈都是规规矩矩的。就在进门前脚还觉得没什么异常,门一推开,清冷的感觉从头顶透到脚底。桌上罩子下面并没有饭菜,灶房和客厅都没有人,阳台洗手池边有一堆老张的穿了脱下来的脏衣裳,上面有两件还是她走时洗衣机洗出来的。
忠传已经从这个屋里出去了,到捡来的那个娃家里给人家当保姆去了!
个人屋里事不管,隔壁的倒积极得脚板翻到脚背上。又想起住院恁多天一个没得个电话来,心头火起,可千回百转,训斥她的话竟然张不开口。有一双无形的手打压着她的恼火,转头进屋来正看到地上有烟头,登时发作:“又在床上抽烟,谈恁多遍点儿没听进去,你是等屋里燃起来吗!”
床前地上的烟头烟灰可以证明,他不应该到今天还没有扫过地,地上只是有烟灰,而没有从外面带进来的泥土。老张讷讷的张两下嘴巴,无话辩驳,也有些恼怒,转头到隔壁客厅去,忠信站中间看着父亲,又看母亲:“哪里恁吓人嘛。”
她把忠信望一眼,顺台阶下来,像告状一样小声朝他道:“谈不得,点点东西谈两句都要怄气,小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