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微自然也听到了,他显然也很意外。
之前王安同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什么,想要引人注意表达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就开始狼嚎。
程敬微当然不可能惯着他这样,于是王安同狼嚎一次他就收拾对方一次,渐渐地王安同也不敢狼嚎,最多也就是哼哼唧唧。
就这还要看程敬微的脸色,如果程敬微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就哼唧两声,如果程敬微表情不太好,那他一声都不敢出。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装了那么多天哑巴,居然还学会了说话。
虽然王安同张嘴只蹦出了一个字,但还是很清楚的,并不是刚学说话的孩子那样模糊不清。
程敬微也有些诧异,他都没想过对方会这么快学会说话,哪怕只是一个单字,这进展也挺迅速的。
骆时行微微弯腰认真看着王安同说道:“再说一遍?”
王安同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以为这俩人没听懂,调整了一下声音十分洪亮说道:“饿!”
这一个“饿”字算得上是字正腔圆,跟骆时行和程敬微如出一辙的雅言。
骆时行开始思索为什么这孩子先学会的是这个字,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出现的比较频繁?huci.org 极品小说网
毕竟程敬微在长身体的时候,看上去太瘦了,他怕对方吃不饱又担心存粮问题不敢多吃,所以空下来就喜欢问程敬微饿不饿,甚至还会摸摸程敬微的肚子判断对方吃的饭是不是都消化完了。
嗯,他真的是关心程敬微的温饱问题,绝对不是趁机想要摸人家腹肌!
而王安同显然也是一个吃货,骆时行给程敬微加餐的时候偶尔顺手也把他给喂了,估计他就是这么记住了这个词。
毕竟这个词似乎代表着有东西吃。
骆时行想明白之后忽然就有了一种成就感,虽然他也没怎么教过王安同,都是程敬微在管,但看着这孩子一点点从狼孩逐渐靠近普通人,也还挺开心的。
他欢快问道:“饿了啊?那你想吃什么?”
骆时行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跟语气都放得十分轻柔,仿佛真的在哄孩子一样。
他这个语气程敬微都没听过!
不过那也是正常的,哪怕骆时行自觉心理年龄肯定比程敬微大,但是目前的身体年龄是小的。
万一他跟程敬微这么说话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叛逆心怎么办?
半大不大的男孩子好像最烦别人把他当小孩子看的。
程敬微在一旁听后瞥了王安同一眼,不动声色说道:“今天太累了,你也来回跑了好几趟,随便煮点汤吧,免得吃多了不易消化,哦,对了,中午的那个饭团不是还有?吃那个也行。”
骆时行扭头看向他:“我觉得还行啊,今天也没做什么。”
今天他也就是在旁边量了一下尺寸,跑西边找程敬微了一趟,剩下时间都在院子里写写画画,都没什么活动量。
之前他们两个一穷二白的时候,比现在累多了!
程敬微摸摸他的头说道:“可是你今天耗费了很多精力,那个比耗费体力还磨人,明天还有别的事情,早点睡吧。”
其实骆时行都不知道自己明天有什么事情做,体力活不用他做了,也不用他出去找吃的,他自己都没什么计划。
但是被程敬微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很忙碌的样子,便有些迟疑说道:“那……那也行。”
骆时行一边准备煮汤一边开启了对王安同的教学。
他记得教导幼儿说话好多都是拿着一个东西告诉他这是什么,一边让孩子学舌一边让他对事物有个初步的认知。
现在他对待王安同也是一样的,随手拿起勺子对着王安同说道:“勺子,跟我念,勺子。”
王安同宛若真正的狗子一般蹲坐在那里一脸茫然,仿佛听不懂。
一旁的程敬微看骆时行换了好几个东西,王安同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盯着架在火上的锅。
他想了想从旁边拿起一枚已经煮好的鸡蛋说道:“鸡蛋。”
王安同的目光瞬间转移过来,盯着鸡蛋微微张开了嘴,那样子看起来都快流口水了。
程敬微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一点,这个是鸡蛋。”
王安同字正腔圆说道:“鸡蛋!”
程敬微放下鸡蛋拿起勺子问道:“这个是什么?”
王安同又开始一脸迷茫,骆时行仿佛看出了什么,伸手拿起一枚鸭蛋说道:“鸭蛋。”
王安同一脸馋样:“鸭蛋!”
骆时行:……
好的,破案了,这货只有在面对食物的时候才会这么聪明。
不过,这还有选择性的吗?骆时行十分不理解。
程敬微冷笑一声:“还是打得少了。”
王安同的耳朵接收到了“打”这个字,然后传递到了他的大脑之中。
在反应过来之后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悄悄往骆时行身旁挪了挪,时不时一脸畏惧的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程敬微。
然而这次骆时行也难得十分同意程敬微的说法,认真点头说道:“没错,以后得好好教育。”
虽然这么说,晚饭该喂还是要喂的。
王安同现在已经被程敬微“教育”的会用勺子吃饭了,虽然他每次吃饭都让骆时行恨不得把他按在水里清洗一遍,但……至少已经在进步。
程敬微也受不了,干脆说道:“明天我带他去洗澡。”
骆时行吃晚饭放下碗筷说道:“行,看好了别让他被鱼吃了。”
程敬微顿时笑出了声:“那些鱼也没那么厉害。”
骆时行一脸不信:“胡说,它们都把地笼给冲破了!”
说到地笼,骆时行又有些跃跃欲试,这东西挺好用的,只不过自从上次之后他就没让程敬微再做。
明天程敬微有他的事情,但是骆时行自己又没什么事儿,不如留在家里做个地笼。
他……应该能做出来……吧?
之前他是亲眼看着程敬微做的。
第二天的时候,魏思温又一次过来,一边坐在旁边看骆时行一点点劈篾片一边一脸惨不忍睹说道:“你这竹子劈的薄厚不一,大小各异,到底想干什么用?”
骆时行抬头冲着他鼓了鼓两颊,气鼓鼓地不理他了。
又不是他不想弄整齐,问题是他就是搞不定啊。
别看让他做个拐杖什么的可以,因为那个算是大件,不需要特别精密的手法。
但是篾片不是,这东西全看巧劲儿,一不小心手上的竹片就废了。
骆时行坐在院子里已经跟竹片较劲一早上了,倒不能说都不能用,但能用的显然也很少。
魏思温显然有些看不过去,伸手从他手里夺过镰刀说道:“回头我得去跟县令说一声,给你们送点工具来。”
骆时行总算找到了借口,认真点头说道:“没错,这个工具太不称手了。”
至于程敬微就是拿着镰刀弄出了特别漂亮整齐的篾片这种事情……忽略!
魏思温说道:“这种事情都不用你做,县令已经准备给你送点奴隶过来,不过我觉得你们未必想要,所以就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骆时行立刻说道:“啊,这个啊,不用了,如果有需要我就去找阿兄帮忙便是,奴隶什么的就算了吧。”
别人家的奴隶他没办法插手,用也就用了,想办法给这些人好点待遇也就行了。
自己家……还是算了,你要说雇人来帮忙倒是可以,然而他又发不出工钱。
魏思温一脸了然,低声说道:“我也觉得,日后你们若是需要直接去集市上买就是。”
别人送过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带着点什么特殊目的。
骆时行当场吃了一惊:“买?集市上还有买卖人口的?”
魏思温一脸平静:“当然有,怎么了?”
骆时行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集市还挺大的。”
他记得古代时候奴隶等同于牛马,当时只是感慨奴隶太惨,然而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才会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惨。
光天化日之下就被当成货物一样买卖。
骆时行叹了口气,魏思温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不高兴揣测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不然干脆跟我学点东西吧。”
骆时行听后嘴角一抽:“县令让我给他家小郎君小娘子当师父,你这是想曲线救国当他们祖师吗?”
魏思温连忙摆手:“别别别,我也教不了你别的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也要学习一下这边的土话?总不能依靠我和山君来通译,万一我们两个不在你身边,你不就听不懂了?”
骆时行精神一振:“对对对,这个我想过,不过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机会,这些日子我也听了一些。”
他身处这个环境之中,无论是魏思温还是程敬微在跟那些奴隶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听一听。
有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泥土和竹子他已经能够听明白一点了,可一旦他们说的比较快,骆时行就听不懂了。
魏思温说道:“我就是要教你这个,学多少是多少。”
学一门语言也是不容易的,魏思温当年会还是因为曾经来过这边。
至于程敬微,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学会的,要知道那孩子也就比他们早来一个多月,现在想想大概也就是天纵奇才能解释了。
魏思温一开始没觉得骆时行能学的多快,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骆时行在这方面似乎很有天赋,至少在程敬微将泥砖烧制的差不多,表示可以盖砖窑的时候。
骆时行已经能够听懂当地大部分方言,说也倒是能说,只不过就是口音有点别扭,一听就不是当地人。
魏思温对于他这个进度简直是震惊,他身边这俩孩子难不成都是神童?
就在骆时行学习方言的过程中,终于做出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地笼,反正当地方言没有文字,他只要学习读音就行,不需要会写,所以可以一边跟魏思温猫猫学舌一边做点别的事情。
魏思温一开始还觉得他不专心,但在发现这孩子一心二用也能学很好之后就闭上了嘴。
甚至骆时行不仅能一心二用还能一心好几用,一边学方言一边做地笼还能顺手把他们的一日三餐都搞定。
魏思温越看越是心痒,他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孙啊!
在地笼编制出来的那天,魏思温将骆时行好一顿夸,夸得骆时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这个地笼比起程敬微做的差远了,不过他坚持只是外观上的区别。
虽然不太好看,但形状没错,里面的布置没错,用肯定是能用的!
于是他找了一个比较浅的地方放下去,那种很凶的鱼体型比较大,轻易不会进入浅水区域。
放好地笼之后,骆时行十分有成就感,决定回去再接再厉将水车的模型做出来,看看能不能用。
只是地笼这个东西其实只要能成型就好,也不需要多精密。
但水车不一样,尤其是水车模型,一旦配件的竹棍和零件长短不一致,就会导致压根组装不上。
骆时行天天跟这些零件较劲,程敬微虽然没盯着他做,但每天都看到他几乎在重复做这些,忍不住问道:“这还不够吗?”
骆时行生气地将镰刀往旁边一放:“我就不该偷懒不做尺!”
之前那个竹尺因为不需要太小的单位所以他就做的不细致,导致用它的话,在做模型这样的小东西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测量精准。
程敬微实在看不下去,拿起那些小部件对照着骆时行画的泥板开始观察,然后拿过镰刀就开始加工。
骆时行有些烦闷说道:“都不能用啦,别浪费时间,大晚上地弄这个费眼睛。”
程敬微头也不抬说道:“这不是都做得挺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一些零件能加工的就加工两下,不能加工的就放到一边,看上去也没的确没做什么,但那些零件都规整了许多。
等他弄的差不多之后就开始对照着泥板上的画开始一点点组装。
骆时行看着他一点点组装,水车也一点点有了雏形,不由得沉默。
可恶,他也好想有一双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