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不忘

看着那个突兀地出现在石台上的男人,所有修行者都震惊地失去了言语。

因为谁都没有察觉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能如此轻松挡下北魏国师的一击的修行者至少是天阶,而天阶修行者威压深重,无论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然而此时这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却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

不,说是出现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是浮现。

天阶修行者移动速度虽快,但也不至于毫无痕迹,可是谁都没看见这个人是如何移动到石台上的。他就想是淹没在水里的浮萍,悄然从空气中浮现,随后一伸手,就挡住了许沧海的雷霆一击。

“他什么时候上去的?”

“这移动速度也太快了吧!”

桂花树的少年们也难掩惊愕,赵光睁圆了眼睛,许沧海是雷法者,他在出手前这个人的身影还未出现,如果是从别的地方移动上去的,难道说这个男人的速度比玄武神子的雷法还要快吗?

然而这时李稷忽然静静开口。

“他不是刚刚上去的,他一直都在。”

桂花树下沉寂了一瞬,连姬嘉树都难掩愕然。

因为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李稷的意思。

这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天阶修行者在许沧海出手前就已经在台上了,可是包括许沧海在内,无人察觉到他的气息。

“这……”赵光咽了口唾沫,“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的?光是隐蔽气息能做到这般程度么?”

“不光是收敛气息,”李稷深吸一口气,“过于强大的存在,也会让人察觉不到。”

这个男人的气息直到刚刚还和大阵融为一体,连他也是在他现身后才察觉。

何等可怕的实力。

而不等众人思索此人如何出现的,一声剑鞘的轻响已经打断所有人的思绪。

许沧海,拔剑出鞘。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许沧海大部分的攻击抬起一只手就能做到,极少拔剑。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男子,北魏国师居然……拔剑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许沧海手中的长剑模样平平无奇,但在拔剑的一瞬间就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雷霆,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生悚然。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来人的眼睛藏在斗笠下,布满青筋的大手微微一振,逐日剑剑身发出一声长吟,就像是在欢叫一般,燃起熊熊烈焰。

而这剑火的规模比在孟诗手上时居然高上整整三倍。

“这个人……到底是谁?”

看着面对剑拔弩张的北魏国师依然轻松自如的男人,赵光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难道是八人神?”

除了八人神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位修行者敢正面挑战神子。

八人神中只有山鬼容貌成谜,其他人赵光都认识,他喃喃开口,“难道山鬼大人下山了?”

“看清楚,他是个火法者,”李稷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才是孟施那把剑真正的剑主。”

姬嘉树闻言点头,他定定注视着来人手上的长剑,吐出一口气。

“既然他说孟施是他的徒弟,那他应该就是那位北魏剑圣吧。”

这时台下不少听过传言的修行者也都嚷出了此人的名号。

“不会吧?这就是那位北魏剑圣?”

“之前说北魏继子是北魏剑圣的徒弟,我还以为是那穷继子给自己脸上贴金编出来的假话呢!”

“原来是真的?剑圣大人居然下山了?”

“可这北魏继子是女人啊,难道剑圣大人早就知道她是女人?”

台下乱成了一锅粥,但台上的一声巨响泯灭了所有声音。

就在戴着斗笠的男人手上的剑燃起剑火的瞬间,许沧海挥出了第二击和他的第一剑。

和之前的第一击完全不同,如天雷一般的巨大闪电在正午时分都明亮异常,咔嚓一声,巨雷劈下,台下境界低的修行者在那道白光中都恐惧地闭上眼睛。

轰的一声,炸雷击打在燃烧的长剑上,极为可怕的威压瞬间击碎了周围的大阵,观战亭外的东方仪瞬间色变,立刻释放出全身真元才挡住那可怕的剑风。

但即便如此离石台最近的民众和修行者们也被狂风吹倒,心神震颤。

“抱月!”

姬嘉树拔剑入地,迎风抬头,发现莫华护着孟诗和嬴抱月倒在台角,三人看上去毫发无损。

因为他们三人此时都站在那个男人的背后。

狂风缓缓落下,露出站在台中心执剑相对的两个男人。

斗笠随风飞去,露出执剑的男人消瘦的脸庞。

他脸颊深深地凹下去,胡子拉碴,却有一双极为乌黑的眼睛,深邃如斯,让人想起漫漫长夜。

众人瞪大眼睛,才发现这名男子比他们想象的要年轻。

此人刚刚和北魏国师许沧海已经对了一剑。

许沧海当年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此人能和许沧海叫板,之前大部分人都猜测这人至少已经五十岁,是隐世世家培养出的不为人知的宗师,但虽然现在看来这人居然像是只有四十岁左右。

而他,接住了许沧海的一剑。

北魏剑圣这个名号虽然从几年前在北魏就家喻户晓,但因为剑圣从不下山,这个名号一直是个传说中的存在,不少人都怀疑是否真有其人。

可今天这人不但真的出现在了南楚,还居然接住了北魏国师的一剑。

他的实力居然比传言中更为可怕。

“他到底是谁?”

台下民众惊恐之余喘着气开口。

“是哪个世家养出的修行者?”

培养一名高阶修行者耗费极巨,连许沧海当年也要通过入赘获得修行资源,看到这位陌生的修行者,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某个隐世世家藏起的修行者。

只是……看着这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的男人,众人又一言难尽。

怎么会有一个天阶修行者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

嬴抱月从孟诗保护她的手臂下起身,怔怔注视着挡在他们之前的瘦削人影。

这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人影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可是就在刚刚的那一剑里,她却察觉到熟悉的东西。

她所熟悉的,只属于她师父的气息。

“你这个剑法,是从哪学来的?”

嬴抱月声音有些颤抖,那个瘦削的背影肩膀颤了颤,却没有回头。

“还要打么?”男人握紧手中剑,注视着许沧海淡淡道,“我打不赢你,但你也达不倒我。”

“有我在,你别想把我徒弟带走。”

许沧海的眸子变得墨黑,身上的气息让人胆寒,握紧了手中长剑。

“为什么?”

嬴抱月看到他这模样正要警惕,却听见许沧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个人死的时候,你像个丧家之犬连头的不敢露,偏偏现在这个时候下山了?!”

听到这句话,嬴抱月僵住了。

“为什么?”

许沧海剑指清瘦的男人喝道。

“为什么你现在要出来?”

“林挽弓!”

林挽弓。

嬴抱月怔怔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人消瘦的背影,眼前现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坐在酒桌前拿着酒杯满不在乎地笑道。

“如果你们死了,我就找个酒楼大醉一场,把你们都忘了。”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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