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徽面无表情地道:“我是帮她整理房间。”
“你上次也这么说的,转头就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了……”
林沧海还要抱怨,见媳妇目光凌厉地瞪着自己,无奈地住了口,“然后呢?”
“然后不知怎的,传的半个学校都知道了,还好那个男生很快就住院了,没闹太大。”
“都拒绝了还被其他追求者打到住院?”
林沧海啧啧称奇,“现在的年轻人挺有冲劲嘛,谁打的?我觉得这人还不错,可以重点观察一下。”
苏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在他腿上拍了一下,“没人打他,是他自己下楼梯的时候摔倒滚下去了,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
说到这儿,又笑起来,“也不知道那群学生怎么想的,都在传他是表白被拒,跳楼梯自杀。”
“会不会是苦肉计?”
苏徽想了想,“应该不至于。”
“依依去看他了吗?”林沧海更关注这个。
“应该没有,她去的话应该不会瞒着我。”
林沧海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徽又道:“不过应该是打了电话,而且连打了好几个,但人家都没接,直接给挂了,她一个人纠结了好几天。”
林沧海瞪着媳妇:“你还敢说没偷看她日记?”
苏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林沧海赶紧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好吧,好吧,生存才是每个已婚男人的第一目标……但你小心点啊,再被她发现,得俩月不理我。”
苏徽没理他,“好感肯定是有些的,但她既然拒绝,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
林沧海又紧张起来,“那小子怎么样?”
苏徽沉吟道:“各方面倒还不错,不像是浮躁的性子……”
林沧海插嘴道:“才高二就表白,还叫不浮躁?”
苏徽嗔了他一眼,忽问:“你在看什么小说?”
林沧海立即正襟危坐,眼睛偷偷往楼道瞟,口中答道:“《射雕英雄传》,我正想问你呢,这个张牧之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笔力格局可不像是个新人啊。”
苏徽顺着他的目光望楼道瞅了瞅,奇怪地道:“你看什么呢?”
“依依没过来?”
林沧海疑惑地瞪大眼睛,“那你忽然换什么话题?”
苏徽忍俊不禁地在他手臂打了一下,“一开始我也没办法相信,但还真就是个新人。”
“真是新人?”
林沧海坐直了身体,“那这是个宝藏啊,得看紧了,这两天金榜和侠客可都在想办法打听这人的消息呢,别被人挖走了。”
苏徽还没来得及说话,楼道传来林依然的声音:“妈妈你回来啦?”
夫妻俩同时转头看去,就见闺女一袭淡绿色的长裙,秀发披肩,搭着扶手,踩着拖鞋往下走来。
苏徽应了一声,瞥了眼女儿较自己年轻时仍胜两分的脱俗容颜,转头对丈夫笑道:“放心吧,至少段时间内不用担心他去别家。”
林沧海奇道:“他签长约了?”
苏徽摇头道:“没有。”
“连载给的什么价?”
“千字五百。”
林沧海皱眉道:“那也不算高啊,这部《射雕》你看了吗?这可能是武侠小说革新之作,这个价位留不住人的。”
林依然并未打扰爸妈谈话,下了楼梯,就循着香味进了厨房。
苏徽等闺女进了厨房,才压低了声音,向丈夫笑道:“放心吧。”
“你这自信的有点没来由了吧?”
苏徽又瞥了眼厨房方向,才低声道:“那个张牧之,就是依依的同桌。”
以苏徽近乎传奇般的经历与才貌,林沧海自然也不是凡俗之辈,但饶是以他的城府,听到这个消息也怔了一怔,随后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没开玩笑吧?”
苏徽笑道:“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稿子是汪祺远到他家里亲自拿来的,这个张扬的爷爷,就是早几年封笔的洛生咏,而且他爸妈都是教师,算是家学渊源了。”
洛生咏曾是四大家之一,林沧海也曾是武侠爱好者,自然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射雕》这样的小说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轻人写出来的?
他皱眉道:“不会是代笔吧?”
苏徽道:“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但汪祺远说可能性很小,他曾是洛生咏的学生,当年能进入侠客工作,也是受洛生咏举荐,两人交情颇厚,如果汪祺远没有说谎,这话是可信的。”
林沧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刚刚说依依那个同桌,叫什么名字?”
“张扬,张扬跋扈的那个张扬。”
苏徽见丈夫这幅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林沧海沉吟道:“我回来之前去了趟《三国演义》剧组,前段时间不是征稿嘛,李长歌他们收到了一首绝佳的《临江仙》词,今天上午所有专家学者一致通过,就以那首《临江仙》谱曲,作为片头……”
他看着媳妇,“作者好像就叫张扬。”
他说着,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一张笺纸,“我临走时手抄的《临江仙》词,这方面你跟依依都比我懂,你看怎么样?”
苏徽接了过来,轻声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成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她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多是化用前人诗句,化的不算多好,不说苏辛的《念奴娇》和《南乡子》,就算跟陈与义的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比,也说不上高明,但是整体意境雄浑,格局宏大,苍凉壮阔,称得上是咏史怀古的佳作,如果只论跟《三国演义》的契合度,苏祠辛词也比不了。”
“不过……”
苏徽摇了摇头,蹙眉道:“两个张扬应该是同名,他才多大,要是能写出这样的词来,那也太惊人了。”
林沧海摊摊手,“我刚刚也想这么说,他才多大,要是能写出这样的小说来,那也太惊人了。”
林依然从厨房端着菜盘出来,夫妻俩默契地止住了话题,林沧海起身道:“你放着放着,我来端。”
“不用。”
林依然把菜盘放到餐厅餐桌上,又去厨房继续端菜。
林沧海往日是不做这事的,不过前段时间刚替媳妇背了个黑锅,又在外这么长时间,见闺女还有气,自然要讨好一下,也去抢着干活。
苏徽笑了笑,去卫生间里洗了手,出来时饭菜都已经摆上,孔姨本就是苏徽家中的远亲,连对林沧海的称呼都是姑爷,虽是雇佣关系,但一直都吃同桌吃饭的。
长方形的木质餐桌,林沧海和苏徽对坐,林依然挨着老妈,孔姨在她对座。
苏徽夹了片苦瓜,轻轻嚼着,问林依然:“你把合同给沈阿姨送去了?”
林依然“嗯”了一声,“我同学签完后我就直接给她送过去了,她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
苏徽道:“知道人家明天要走,你还拖到今天。”
林依然道:“没耽误不就行了嘛。”
苏徽给闺女夹了只虾仁,状若无意地问:“你爸说你出门的时候还带了份礼物?”
林沧海赶紧澄清:“我可没说是礼物,我说的是礼物袋。”
“一个意思。”
苏徽一锤定音,又问:“送同学?”
“嗯。”
林依然把虾仁咽下,才答道:“他刚好今天生日,总要还礼嘛。”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林依然转头看着老妈,明净眸子里露出几分质询之色,“您想问什么?”
苏徽继续夹菜吃饭,道:“随便问问,能想出来这样的创意,还蛮有才的。”
林依然也转头继续吃东西,“不想跟您说。”
苏徽笑道:“男同学呀?”
林依然翻了个白眼,“我不能有男同学呀?”
“能,当然能。”
苏徽失笑,“不光有男同学,以后还会有男朋友、老公。”
林依然不接这话,苏徽又问:“那个诗词大会,你去参加吗?”
林依然夹了青菜放在碗里,用筷子戳了一下,有些苦恼地道:“还在想呢。”
林沧海笑道:“想去就去呗。”
林依然瞪了眼老爸,“要录好多天,还怎么上课呀?”
苏徽道:“我听沈枫讲,如果筹备顺利,年前就能开始录制,以你的成绩,只要高三不出现大幅度下滑,哪怕缺席一次考试,只要报考的时候说明情况,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发挥好的话,说不定还有加分。喜欢的话就是去试试吧,当然这个你自己来决定,我跟你爸都不干涉,真怕影响学习,那就等大学了参加下一季好了。”
林沧海很贴心地补充:“如果有下一季的话。”
“大学有大学要做的事情啊。”
林依然没理睬老爸,继续犹豫,“反正刚开始筹备,等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