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

异域

“我发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进去!!!”

我意志决绝,但声音几乎是颤栗着说完这句话。

“你怎么了?看到害怕的东西了?”

室盈看着双肩抖动不止的我,紧张地询问。

我指了指后方。

“我去内洞时,看到那块山壁上出现一个洞口,一时好奇,就进去了。”

“洞口??!”

室盈跳过去查看。

“哪有啊?”它面朝石壁,疑惑道。

我双臂交叉抱于胸前,颤抖着站在室盈身后,答:“我不知它是怎样消失的,就像不知它是怎样出现的一样。我生活在这里多年,之前从没看到那里有洞。”

“是吗?那里面究竟有何可怕之物,把你吓成这样?”

“里面没有什么可怕的,主要是……我进入之后,经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还看到了很多残酷的景象!”

“那你知道,你在这期间消失了多久吗?”

“消,消失?!!”

听到室盈这样说,我震惊不已。

“是啊,你已经不在这里五十多年了!!!我来找过你无数次,你的鹿群生前也都在寻你,可惜它们都没能在最后时刻看到你……”

“你,你说什么!!!!!”

我疯狂地冲回前洞。

——————————

“你不在的时候,你的那群鹿走了很多地方,与它山的鹿种诞育了几只后代,但直至老死前都没放弃找你的踪迹,我有时会跟着它们,也相当于代你照看了,冲这一点,你以后要记得感谢我哦!对了,还有那个男人,也多次来寻你,当他觉得再也找不到你的时候,就在洞里坐了很久,又是叹息又是流泪,看着怪可怜的!他最后一次走时,折了一枝桃花,这棵桃树便是在那之后几个月里干枯的。现在的他若还在,应已暮年了吧~唉,你说说你,影响了多少生灵啊…………”

室盈惋惜地一一道来。

“真的,过去五十年了吗??”

我站在洞口,无神地仰望天空。

可惜,飘逸的白云不会为我的悲伤而驻留,永恒的时间更不会为我的遗憾而定住。

“当然了!我一年一年数着过来的!因此你现在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在那个神奇的洞里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使你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而且,为什么你的样子丝毫未变?”

“我也不明白……那些事情。”

听到室盈严肃的提问,我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回忆起那些看到的景象。

——————————

“这片峡谷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有这么多兽类葬身于此!!!”

我惊恐地自言自语,什么都管不了了,甩开双腿拼命逃跑。眼看就要跑回入口处,数道闪电将峡谷一侧一座高耸的山峰劈裂,滚滚碎石直冲下来,在几秒内堵死了我唯一可退的道路。

我完全慌了神,抱着拼死赌一把的心态运起灵力,渴望能在石缝间打通一个小口逃生。可我的灵力刚起便立即消散,好似是周围能抽走我的力量一样,数次尝试均是如此,导致我的灵力不但被削弱,还越来越疲惫。

‘不会真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吧?像它们那样……’

不同于曾经与京潜它们一起面对的情况,现在只有我一个。我紧闭双眼,捂住耳朵,控制不住地深呼吸,恐惧使我丧失了胆气与力量,双腿渐渐无法支撑,在濒临绝望的重压下最终跪坐到地上。

“为什么我会到这种地方??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把我置于如此可怕的境地,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真是这样,也请您明示我,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吓唬我,欺负我这样弱小的生灵,算什么本事……”

我一边害怕一边在心里默念着。

过了没一会,我不再听到电闪雷鸣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疾风卷地之声。

当我看到背后正在逼近的旋风时,全身直接凉透,连呼吸都忘了。

‘完了!’

我无比后悔在没有任何防护或陪伴下钻进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还独自往里走。

“对不起啊,望曦。”

最后关头,我只能剩下这句道歉。

…………………………

身体———竟然感觉在缩小。

我猛然睁开眼睛,意外发现自己好像困在一个透明的容器里,外面呼啸的是极速旋转的灰色气流,还有各种色彩穿插其中,以比我见过的任何鸟类都要快的速度向下飞去,而气流的顶部却在不停向上延伸,宛如一个有意识的生命体在找一个合适的空间。

我躺在容器里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外部各种诡异的景象闪现而过。突然,我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惊吓,好像是什么物体撞到了包裹我的容器,受撞的容器不知哪个位置发出了明显的碎裂声。

我努力转动头部去寻找那个撞击我的物体,从某个角度看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貌似也不能控制自己,在风流中与我一同上升。

直到它被风卷到我正面时,我才看清那是一只会动的生物。当它把脑袋伸出来时,我的脑中顿时分出两个意识。

一个是:这是什么动物?

另一个是:它长得好像我以前看到的小黑龙啊。

也就是说,我同时处在既不认识它,又感觉它有点眼熟的状态中。

我的思维被这一下弄得十分混乱,分不清到底哪个意识是自己的。可我没有心思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看到上方的风流开始变得扭曲,装载我的容器与此同时发出急促的声音,听起来令我有些害怕,直觉告诉我那个声音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上空风流像蛇般疯狂扭动,我感觉到周围的风也不再正常旋转,而是混乱地上下流动,我的容器在这个转化的过程中颠簸不止,把我震得头脑昏沉,眼前模糊一片。

没过多久,我感觉风流开始分向,在彻底陷入沉睡前,我看到那团黑色被卷进与我方向相反的风流中,而后我的脑部像被什么抽空了一样,一瞬便没了意识。

………………………………

我仿佛又飘在了云端。

从空中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杵着一根木杖,艰难地前行着。他每走几步就会抬起头向着远处的太阳振臂高呼,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强烈的愿望,似乎拥抱太阳就能满足他似的,以至于在他倒下那一刻,我都为他感到难过。

心愿难以在生前圆满,便注定了一个悲剧。他倒下时,大地为之震颤,那使我意识到他属于一个高大的人种———大地上为数不多的‘巨人’种族。几天以后,一群人驻足在他身边,将一捧清澈之水洒在他脸上,从此,那群人为了纪念他,永远的生活在了那里。

………………………………

接着我到了一个密集的城镇。

我的面前是一片建造规整的浴池,人们在不同的位置上来来往往,孩童们在过道上大笑着,以把水花尽可能多的泼到对方身上为乐,成年人的呵斥声在他们中间不断重复。

我离开浴池来到街上,看到有人站在房下窗边,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吆喝着,他的面前摆满了漂亮的饰品,还有许多动物的雕像,大小齐全,形态各异。那里最大物品的是摆在最里面的象牙,洁白弯曲的构造显示出原属象的健壮。

我路过一个个绘有奇特花纹的木制品小摊,穿梭于挂着一件件颜色艳丽、点缀黄金饰品的服装门铺,在横平竖直的街道里随意走动,观察着身边路过的行人,发现一个普遍的现象———男人围头巾,女人着丽裙,棕肤中等身,金银戒镯全。

我不知道这个城镇坐落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它建成多久了,因为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很难形容他们的语言听起来像什么,但当一种节奏性很强的鼓点从某一处传来时,他们能很自然地融入那鼓声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论鼓点打得有多快,无论男女还是老少,都能跟上那强烈的节奏,他们的舞步时而欢快时而激烈,能够自由切换。而他们的语言也像那鼓点一样,充满了节奏感,安静时去听,还会产生一种极其平和的心态,仿佛这种语言本就能让人放下焦虑,静心聆听。

我新奇的在城中走着,领略着从未见过的异地风情。

其实,我并不清楚我是在以一种怎样的身份处在这里,也不清楚他们是否能看到我,每当我穿过人群时,他们看着就像是身边刚刚吹了一阵风。

但这不影响我认为这个城镇很有趣。

可是,上天好像总是不希望凡事都安安稳稳。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觉得生活很美好时,上天就非要降下一些不幸之事。

甚至是悲惨之事。

某一天,莫名的警戒感在每个人的脸上浮现,整个城镇的压抑气氛陡然从西边传到东边。

城外好像发生了什么令他们害怕的事,当所有人变得惊慌时,西边的城门轰然倒塌。

那一声巨响,预示着亡灵正在逼近。

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此起彼伏,不明来路的征服者随处挥舞利刃,追着夺路逃窜的人群。有些人甚至还没能走出房门,就被堵了回去,数声孩童的哭喊与成人的乞求混杂,屋内在黑压压的征服者动作几下后,变得无比寂静。

街道小摊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遗留下皎洁的象牙躺在破碎的砖石上,被迫接受生命最后的洗礼。路上惊恐的人们被背后的箭矢拦住了前进的脚步,倒在城镇里原本最洁净的水井旁,那里曾是人们日常聚集谈笑的休闲场所。

在冲天的叫喊声中,城墙上的红色让我分不清是火光还是液体。此刻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真的是一个身处事外的人。

我终究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时间、却在巧合之下见证了一个城镇从繁荣到消亡历程的旁观者。

征服者来自哪里?他们是什么种族?他们没有图财,那又为何屠戮整个城镇?这些都成了疑问。

而我又为何会看到这些?

————————————

我最后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姑射山的。

醒来后,那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大梦一场。

室盈终于找到了我,并告诉我,人间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

那时,无数个“为何”,已经在我脑海里翻腾千百遍了…………

我无解地向天地询问:

“您是否能为我解答这一切?”

回应我的只有亘古不变的风声。

关于“夸父追日”:对于这一神话故事,其动机可以说是难以琢磨。有人根据夸父氏这一部族当时的生活环境猜测,致使他们迁移的原因有可能是“缺水”,因为在先前大战中,水流都被应龙拦截,所以夸父看似是在追太阳,实为寻找新的水源。当然,也有人认为夸父追的不是太阳,而是日影。传说中的夸父就是一个身材很高的种族,他死后身体化为大山,他的族人就在山边定居。归根到底,上古之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无非是众说纷纭,后世在猜疑中代代传唱。

本文中的“城镇”,是对古印度“哈拉巴文化”的概括。哈拉巴是印度河流域上古文明的城市遗址,在约公元前2500-1750年时期,此地区已经进入青铜器时代。同期的有中国的龙山文化,对应尧、舜及其之后的时代。在哈拉巴的城市构造中,街道划分整齐,排水系统发达,西部为卫城,中心是公共浴池,东部是商业区和居民区。从出土文物可知,当时的居民已经掌握染色、纺织、金银加工和车船制造等技术,国内外贸易活跃,人种可能为达罗毗荼人(棕色人种)。至于其消亡原因,有学者认为是水灾破坏,也有学者认为是外族入侵或内部战争。对于外族入侵这一点,基本认同不是雅利安人,因为哈拉巴文化衰落的时间远远早于雅利安人入侵古印度。

(本章完)

.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