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古名楼兰,汉朝时改名为鄯善国。
这个地方算是丝绸之路上的必经之处,就像当将军一定要上洛一样,要从丝绸之路一路向西,就必定要经过这里。
鄯善东邻哈密,北接天山,南面是库木塔沙漠,西边则是著名的火焰山。
这里地形奇诡,自然风貌独特,吸引了相当一部分的剧组和游客。2005年,徐可就带着剧组来到这里,拍摄了一部《七剑》。
11月10日,天寒地冻。
万年跟着剧组,一路坐着大巴车来到了取景地附近的一个小县城。
在拍摄期间,剧组就要驻扎在县城的一个小旅馆里头。
9月份,宁皓就带着剧组的一些人来过戈壁滩,找到了一段干涸的河床。河水早已消失,鬼斧神工一般的干涸大地把一座赤红的大峡谷分成了两半。而在河床的尽头,大峡谷的腹地,夜巴黎被搭建了起来。
《石头》里的招待所,《赛车》里的海鲜店,《人山人海》里的发廊,到了《无人区》里,这个熟悉的名字代表着一个加油站,同时也是电影里最刺激,最黑暗的一个地方。
在一段时间的考虑之后,宁皓决定直接删掉二道梁子这个地方,转而把夜巴黎变成最终决战发生的地方。
有始有终嘛,二道梁子这个地方还是有点突兀,没太大的作用。
当然,剧情也相应的修改了一下。
夜巴黎除了能加油之外,还有个小饭店。
黑老大和买家就约在小饭店里交易鹰隼,最后,加油站爆炸,又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怪,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话的样子···
“卧槽···”
万年走下大巴,在铺面而来的寒风中骂了一句,“真踏马冷···”
等了几分钟,剧组的人全部走下大巴。
宁皓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领着众人进了小旅馆。西北县城,有个能放下六七十人的旅馆已经不错了。万年他们来的毕竟不是什么太大的旅游区,想找星级酒店也没那地方。
进了门,剧组的生活制片拎了一大串钥匙走了过来,翻找一会儿之后,递给万年一把满是锈蚀味道的铜钥匙,“302,房间有问题的话通知我,咱们可以调整一下。”
万年手里拎着大行李箱,慢慢悠悠的沿楼梯上了三楼。
这种老建筑,楼梯就突出一个又窄又陡。台阶还特别小,走上去都提心吊胆,害怕走到一半,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掉下去。
好不容易上了三楼,万年却听见几声沉重的脚步声,“噔噔噔”,中间还夹杂着金属的清脆敲击声。
待他抬起头,只见一位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细看却感觉笑容里藏着几分阴冷的中年男人来到了眼前。
“王老师,您早就到了?”
万年赶忙打了个招呼,这位正是王艳辉,话剧界的老前辈。演技已经到了化境,演什么像什么,无声中见惊雷,绝对的高手。
“你好···”王艳辉打了个招呼,脸上虽笑眯眯,但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说罢,他便转身回了房间。右腿上,金属的支架咔咔作响,看起来不像是残疾,反倒像是牛仔靴子后边的马刺一般,把那种内敛的凶厉略微展露出了几分。
给万年安排的房间是个双人间,床大,地方也挺宽敞。暖气烧得挺暖和,万年搁下箱子,把一堆衣服掏出来,整整齐齐的挂在了旅馆的衣柜里。
忙完这些,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街景。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暗了下来。远处残阳如血,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冷清异常。
“咚咚咚!”
此时,外边忽然有人敲门。
万年过去开门一看,原来是电影的制片人,他手里拿着几张纸,笑道,“这是这段时间的拍摄日程表,咱们的时间比较紧,注意休息···”
“哦,谢谢!”
万年接过拍摄计划,果然很紧张,每天少说也要拍摄将近十个小时,这还没算上通勤化妆吃饭等等的消耗。
宁皓这孙子,还是这么玩儿命!
“对了,咱们晚上七点钟开机宴,记得过来。”
临走,制片人又叮嘱了一句,顿了顿又道,“最好有点准备···”
“什么意思?”
“博哥他们的状态不太对,你注意一点,挺吓人···”
制作人苦着脸嘟囔了一句,“老吓人了,看人的眼神特别怪。”
“呃···好,我会注意的。”
“好吧,晚上见!”
送走制片人,万年挠挠头,吓人?有多吓人?
看了看剧本,又稍微眯了一会儿之后,时间来到了七点钟。
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感很奇怪,浑身酸软,但是并不困。
晚餐时间,他到了餐厅,入眼之处便是一群奇形怪状的人。
于男和郭红还好一点,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
最怪的还是黄博。
如果说,《杀生》里的牛二是个自由的泼皮,虽然干了一堆混账事情,但是心里头是骄傲和自豪的。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个像是石头一般的恶人,脸上,眼中,动作里,手脚上满满的泼皮习气,似乎恨不得从你身上榨干每一分的价值。但是呢,他眼神又是死的,平静无波。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跟他不同的才是异类。
就好像,整个世界观都逆转了一样。
万年跟于男在柏林见过,那个时候的她像是个光辉铸成的女人,眼里满满的骄傲。现在呢,她有点呆愣,偶尔一低头,眼神里透出的却是哀求和讨好。
“宁导,你把他们送到哪儿体验生活去了。”
万年凑到心满意足的宁皓身边,低声问道。
“先是屠宰场,然后是发廊,最后是戈壁。这一趟下来,谁都得变成那样!”西瓜子脸还挺骄傲。
万年又看了看同桌的人,开机宴已经开始,可是呢,一般剧组常见的欢呼和拼酒在这里一点都没出现。
围坐在桌边的人都静悄悄的,粗鲁,但又十分有仪式感的吃着满桌的菜。
沉默无言,但是满屋子都是咀嚼声。
不像人一般的交谈,像是动物一般的低头咀嚼。
万年揉揉腮帮子,感觉这次的拍摄可能会让自己毕生难忘。
一只无辜的小羊羔突然来到了一群野狗中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
翌日,阳光明亮,寒风凛冽。
大巴逐渐远离了城镇,窗外的颜色也从干净的灰白变成了昏黄,最终慢慢变成了赤红色。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峡谷,雅丹地貌,水蚀巨岩,应有尽有。
一路上黄沙飞扬,尘烟满满,虽是冬日,看去却没半分的寒意,脏兮兮的黄沙漫天,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氛围,令人不安。www.)
宁皓这厮还真没吹牛,面前的峡谷地貌还真就跟火星似的。水蚀的砂岩,赤红的大地,河谷中央有的地方还结着寒冰。
冰块中间夹着肮脏的黄沙,完全不似东北的冰块那样的干净,同样显得脏兮兮的。
道路沿着峡谷延伸,一条路,两侧是砂岩形成的山丘,远看不高,近看却是嶙峋怪异,高耸的仿佛要接近天空中疲惫无力的太阳。
道路的尽头,几栋铁皮房子伫立着。
房子前方竖着木架子,轮胎当作配重挂在上面,中央则是一块洋铁板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夜巴黎。
寒风吹过,轮胎摇摇晃晃,装在里头的黄沙随风飞扬。
这里只有一条路,便是在峡谷中间黄沙漫漫的公路。
这里也只有一种规则,那便是夜巴黎代表的动物规则。
越往里头走,天空就越是狭窄,气氛也越是压抑。
宁皓跟万年几人坐在队首的吉普车上,西瓜子脸在副驾驶座上打盹,万年一会儿瞅瞅天空,一会儿望望远处发出叮铃咣啷响声的招牌,心里头也越来越不安。
这大概就是宁皓选择此处取景的原因。
肮脏,狭窄,没退路。
夜巴黎就好比是这狭窄道路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恶霸,强迫着每个经过的人都遵守他们的规则。
预想中电影的最后一幕,就是黑老大开着货车缀在后,潘肖和舞女在前跑。
没有岔路,也没有选择,停下就是死,往前冲也不一定活。
这,便是无人区的真正含义。
想活下来,就得变成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