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监狱里出来,江娃子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毕竟老婆死了,家里人也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至于老婆家里的那些亲戚,见到他都恨不得要他的命,所以干脆也就不在见面,断了联系。
身体不好从里面出来的,跟人家那些真正放出来的还不是一回事,怎么说别人都算是刑满释放,他只是因为身体问题保外就医,依旧在监视中,不管是搬家也好,还是找工作也罢,都在被人的监视之下。
最关键的还是他的身份上,永远带着一个污点,从里面出来的人,想要找一份正经工作是何等的艰难。
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当时警局帮忙给他找了一个工作,叫他到江北船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他之前只是在粮厂做质检员,这个造船厂他能做什么?
最后也只能做点卖力气的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吃着最廉价的药,住在简陋的房子里面。
对于生活,他早就已经失去了信心,甚至就连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只想着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病死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其实他有这种想法,丁凡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很多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对于生活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的生存方式。
江娃子不算是第一个,或许也不是最后一个,人各有志,今后要怎么活,是不是活下去,也不是别人帮他选择的。
不过有一件事是丁凡现在说了算的,那就是卡在窗户上的江娃子能不能下来,这个问题丁凡说了算。
“江娃子,你有两下子啊!”丁凡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最后也没有找到了一个合适坐下的位置,只好站在他的面前对他问道:“这一年多在里面你是真没闲着呀,以前的你可是不赌钱,也不抽烟,现在是一样不差全都学会了,是不是还干了些不该干的事情啊?”
丁凡将刚刚几个跟他一起赌博的人都按在了地上,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面转了一圈,随手就将一个布帘子拉开了。
那个帘子后面还有一个柜子,虽然柜子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可真的不少。
手表四五块,金项链两个根,纯牛皮的钱包好几个,剩下的就是一些戒指一类的小东西了。
看上去东西不少,而且价值也不低了。
他出来的时间也不长,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弄出来的,其实也不难猜到。
卡在窗户上的江娃子这会儿也放弃了挣扎,干脆就卡在哪里喘了一口气,无所谓的说道:“我以前干的都是该干的事情,不抽烟不喝酒从来不耍钱,别说实在外面搞三搞四了,我连跟女人说话都很少,可我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他*妈的一顶绿帽子,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说做一个老实的好人有什么用?”
丁凡刚刚也就是随口一句话,还真没想到,竟然刺激到江娃子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这个心理素质当初是怎么混过去的?
“所以你就放了一把火,将那两个人都烧死了?”丁凡会到桌子边上,顺手将桌上的牌都掀开,毫不在意的问道:“你这是承认了自己杀人,本就是故意的对吧?”
“你小子上过学,虽然你学的都是农业专业,但是你同寝室的同学有两个都是学法律的,其中一个还是你的辩护律师对吧!”
这些东西,本身也不难查,之前刘健就已经找到了,只是当年的案子已经判了,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翻出旧账来。
而且今天丁凡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伸手从口袋里面翻出一张照片丢在了桌上:“巧了,你当初放火烧死两个人,现在你出来了,同时又有人出手,烧死了一个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他叫赵宝山!”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的死敌,当初在粮食场就是他在外面造谣,将你老婆的事情传的到处都是,你被逼到这个田地,可以说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从杀人动机来说,没有人比你更加有杀人的动机了,因为你恨他!”
听到赵宝山这个人的名字,江娃子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有点激动,可听说赵宝山已经死了,脸上兴奋的神色竟然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但很快他眼神中更多的成了疑惑,试探着看了丁凡一眼说道:“他死了?”
“不对,他不……我那天只是打了他一顿,你是想栽赃我是吧?”
丁凡冷哼了一声,身手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牌九,笑着说道:“你需要我栽赃吗?”
“就你桌上的这些东西,我告你聚众赌博,没问题吧?”
“加上你家里搜出来的这些东西,我在加你一个盗窃有问题吗?”
这么一说好像丁凡确实没有必要糊弄他,这么说赵宝山真的已经死了?
一想到这里,他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丢,整个人松弛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死不死能怎么样?”这会儿江娃子已经不在意自己现在是不是被卡在窗户上了,整个人一死气沉沉的说道:“我确实恨他,恨不得杀了他这个混蛋,当初要不是他多嘴多舌,我现在根本就不用过这种日子,要不是因为他,或许我妻子还在!”
“你知道吗,她根本就没有背叛我,三人成虎,说得多了,一切也就成了真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就来什么,不想听这种狗血的故事,偏偏这种故事就是出现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丁凡或许还不知道,但是猜个大概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对你老婆有想法的,是赵宝山对吧?”丁凡伸手在头上抓了一下,自己都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了,但他不想看到江娃子哭唧唧的样子,只好自己开口说道:“有个无聊的人,查了一下你老婆以前的生活记录,发现这个赵宝山之前跟她是同学,其实也不只是同学,之前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老婆嫁给了你,但是赵宝山一直怀恨在心,随后也就传出了你老婆偷人的消息。”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的结果依旧不会改变的,火是不是你放的,人是不是最后死了?”
“这才是关键!”
江娃子似乎没有想到,丁凡将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简单的几句话,几乎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最后还问当初放火的人是不是他,江娃子已经被丁凡问懵了,僵硬的点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承认就好,不管起因是什么,纵火这个罪名判重了吗?”丁凡伸手将桌上的照片收了起来,气呼呼的说道:“没判重你,你还有什么好冤枉的,他抹黑你的时候,你上去打他,就是最后被警察抓了,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但是你没有胆子跟他正面争辩这件事,更加没有维护你的妻子,反倒是一把火烧了粮仓,连同你的妻子和同事一起烧死,我不管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里面,我都一样瞧不起你这种人渣!”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委屈,你委屈个屁,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江娃子被丁凡一顿说,最后竟然哭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可越想他刚刚说的话,好像还真是十分贴切,自己真的不算是男人。
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背后的嘲讽,最后竟然真的下了杀手!
其实他心里究竟为什么下了杀手,他自己心里有数,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老婆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为了面子而已。
就是因为整天被人指指点点,心里觉得委屈,所以才觉得自己的老婆不忠。
至于住在他隔壁的老王,这个人老实巴交的,跟他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
妻子跟他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平常跟外人说话,那都是他在场的时候。
就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竟然真的让他动了杀心。
说到底,他出手杀人,完全就是因为心中的面子过不去,后来看到妻子留下的日记,他才明白了一切。
丁凡这话,不只是他听了心中难受,就连跟他同桌赌钱的几个人,这会儿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屑。
“我这辈子,对不起我老婆,也对不起我爹妈!”江娃子心中藏着太多的秘密了,被丁凡一番话刺激之下,在也扛不住心中的愧疚哭嚎着说道:“我现在就下去找他们,我给她们认错,我对不起她们呐!”
问的也差不多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丁凡叫地上蹲着的几个别在这里看热闹了,到院子里等着去。
顺势自己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走到罗队长的面前,有点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这憨货自己是不是杀了人都不知道,看到现场的照片还一脸的懵!”
“别哭了,留着你的眼泪,等见到她们的那天,你在哭也来得及。”
“另外赵宝山根本确实死了,可跟你没有关系,你要为你做过的其他事情负责!”
赵宝山本是上个月死的,因为外伤被送进了医院,应该是被江娃子打伤了,当时受伤并不严重,可惜这货作死。
前脚从医院出来,竟然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喝酒了,结果就是酒精遇到了阿司匹林,相当于天雷勾动了地火,现场当时就好像洒了喷泉一样,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回天无数了。
虽然这件事,江娃子也算是间接的杀人,但是这件事的法律责任还真不在他这边。
也算是命运弄人,这整天在背后议论人,最后也真是祸从口出,祸从口入了。
“看来要麻烦罗队长了,当年的案子,恐怕是要翻案了!”丁凡看了一眼卡在窗户上的江娃子,伸手在鼻子上面摸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是不是给罗队长填麻烦了?”
罗队长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谈不上,他这个案子,当年我们都觉得有问题,只可惜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这小子死扛着不开口,支队长为了这个案子,一直过不了那个坎儿,意志消沉了一年多,他要是知道了,八成都要请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