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有问题那可是大事,林诗茵被红梅的拍门声叫醒,揉着眼睛爬下床,急匆匆的洗漱完毕,给自己和封寒笙换好衣裳,再叫来两个护卫帮忙把封寒笙抬到担架上,就一齐出了门。
白大夫做事细心且谨慎,等封寒笙和林诗茵过来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将那些被加了东西的药材和完好的药材都给一一区分开,摆在了自屋子里搬出来的一张桌子上。
等封寒笙和林诗茵过来,就见白大夫面容严肃的指着左边的一堆药材道:“左边这堆药材,在炮制的过程中,大概是加入了被磨成粉末的属性相克的药材,二者现在已经剥离不开,这些药材完全不能用了。”说着,他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每日的药材送来了之后,我在检查药材被炮制的如何之余,还会拿起来闻一闻,掰开一段来查验一番。今日,闻到有药材的味道不大对,仔细检查后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林诗茵脸色都变了,煞白煞白的,几乎快要站不稳,“之前,之前的那些药材有没有这个问题?”
白大夫摇头,“每日新到的药材,我都会这样检查一遍,之前的并没有问题,甚至品相完美,应当是特地挑选了炮制的最好的药材送过来的。”
封寒笙面对这样的事情也能维持住冷静,思考了一下说:“应该是中途被什么人调换了其中的药材,王大夫医术高超,还不至于用这种一眼就能被看出来的法子害人。”
他们不需要王大夫配药,只高价购买他的医馆中的药材。双方无怨无仇,给他们卖个好的同时还能收获大笔银子,王大夫没必要掺一些有问题的药材送过来。
若说想害他,一来没有动机,二来在那日王有根醒来并给县衙传去消息之前,他就大可下手,不必拖到今日。
白大夫面色依旧严肃,甚至伸手捻起一颗莲子放在口中咀嚼了片刻,“莲子都没有被动过。”
他抬起头,看向封寒笙,指了指右边那堆药材,说:“这堆药材并没有被动过手脚,我认为,那些人手中的加了东西的药材应当数量和种类都不太多,而王大夫每日送过来的药材量多且种类多,他们应当是匆忙行事,漏洞百出。”
封寒笙沉思了会,突然问,“如果白大夫你没有发现这些药材有问题,咱们依旧用了这些药材,会产生什么后果?”
“跟随意捡一些枯枝树叶一起熬煮造成的效果不一样,本身一些属性相克的药材就不能同时使用。若是用了的话,说不好会发生什么,身体虚弱下去,乃至丧命都是有可能的。”
林诗茵紧张的用手握住了封寒笙的大手。
封寒笙反握住她的,看向白大夫,“既然他们匆忙行事,总会留下些顾不上的首尾。咱们暂且先当作不知道此事,每日照样让王大夫送药材过来。私下,我会派护卫们监视周围和王大夫的医馆,我倒要看看,幕后之人为何要害我,我摔断腿是否也是他们的杰作!”
他早就怀疑自己和王有根在官道上坠马受伤不是一场意外,只是他一来想不明白让他受伤的动机,二来之前他也曾让护卫们去查看过,那里确实是巨石滚落下来砸出来的坑,因着前些日子下过雨,坑中堆积了雨水导致土地湿润泥泞,这也是造成马腿踩进去便陷进去的根本原因。
一切看上去好像只是阴差阳错,封寒笙只能将自己的怀疑压在心底。
白芨对找出幕后黑手这些帮不上忙,只是提醒道:“王大夫那边送来的不能用,药材就不够了。”
林诗茵点头,“今日便让护卫们去邻县买。”
封寒笙的大手轻轻的捏了林诗茵的一下,说:“拨几个人回松州城一趟,与秦王和妹夫说明我这边的情况,请亲王再派一位太医前来。”
他顿了顿,又道:“让护卫们去库房取药材,然后再将章哥儿、修哥儿正在读的书,还有静姐儿的那些个玩具都堆放进马车中。他们既然能换药材,肯定还会让人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到时候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
另一边,王姑娘怀揣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将药包送到了那位大人府上,心不在焉的回到医馆后院的时候却被王夫人给逮住了。
她心不在焉的应付完这位婶娘的试探,等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将房间门关好,紧张的看向悠哉游哉的坐在桌子旁喝茶的消瘦男人,“那个药粉有那么神奇?那位大人真的会中招吗?他的夫人也来了,最后会不会是给她做了嫁衣?”
那个消瘦男人抬起头来,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早就说过了,届时他的夫人和那两个丫鬟都会被引出去。你就住在对门,这么近的距离难道还把握不住机会?”
王姑娘稍微放下些心来,紧接着,又忍不住追问道:“那个药丸真的那么神奇,真可以让我一举得男?”
男人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但又不得不敷衍她,“当然可以一举得男,这个药丸一直在京都贵夫人之间流传,效果极佳。”
王姑娘听了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低下头开始畅想以后锦衣玉食的生活的她,却没注意到男人面上露出的一丝讥讽。
一举得男哪里那么容易,真有这种药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因为生不出嫡子而不得不给丈夫纳妾了。那只是助孕药而已,因为药效霸道,对胎儿和母体都有损害,孕期落胎,孩子生下后先天不足都是极大概率的事,反而平平安安生产,胎儿和母体都没有被损害的才是少见。
家中二叔就是大夫,却连医理的基本常识都不清楚,且性子贪婪愚蠢,给个假大空的承诺就能当金元宝,当真是再好利用不过了。
想到这,男人多了几分耐心,又道:“明日记得去春花家拿药,按时给那个府邸送过去。”
王姑娘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下。
……
就在封寒笙点好了几名身手好且为人机灵的护卫,并且命他们出发去松州城的时候,京都的朝堂上正在进行激烈的争论,说的还是松平县之事。
昨日工部侍郎急匆匆的回了一趟工部官衙,于一堆废弃的奏折中翻出了一封有点印象的奏折,当即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封奏折早在春末就被送到了京都,递折子的人,正是松州节度使。
当时他看到奏折上写的“松州地区易遭遇旱灾,可将芠州坋河河道拓宽,将芠州的水引至松州,用以灌溉庄稼。”心中还嗤笑了一声,真的拓长河道那得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紧接着看到松州节度使请工部派几位精通水利的官员前往松州进行测量,便随手将折子放在一旁,想着等哪天有空了,再将其送到尚书那里,请尚书定夺。
结果没几日,远航的船只便出现了点问题,再加上陛下刚刚登基,按例需要修缮宫殿,整个工部忙的脚不沾地,这事就被他忘在了脑后。
还是又隔了近一个月吧,松州又送上一封奏折,言明已经请精通水利之人测量过整个松州,并附上水利图,请求工部上报准许。
工部侍郎想起之前那封被自己不知道放在哪里压灰的奏折,这会翻出来随着这封奏折一并上交给尚书必定是要挨骂的。他稍一琢磨,便自作主张的在上面画了个否,反正每年往工部上报的工程不知凡几,但是顾虑到人手和银钱的消耗,偏远地区的上报几乎都不会被准许。
蠢事是自家做下的,眼看着自家兜不住这件事了,工部侍郎只能赶紧将松州送上来的奏折送到尚书那里,被骂一顿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但好在今日早朝上有尚书帮忙出头。
手底下的人做了蠢事,工部尚书都要被气死了,但在早朝上却不得不将奏折交上去,承认了手底下人的失误。
与此同时,新帝身边的大太监也从之前的奏折里翻出了松州节度使在芠州出现水灾之后递上来的,提议松州征徭役兴修水利,以减缓旱灾的影响的折子,上面用朱笔画了个待定的字符。
有了前因,松平县那事顶多是当地县令治理不力,不到地方擅作主张征徭役那么严重。
但也因为这些阴差阳错,这件事被拎出来讨论起来。
对于松州是否兴修水利之事,朝中分为三派。
以太傅大人、户部尚书为首的一派认为暂时不应同意松州兴修水利。
理由也很简单,户部尚书摆事实、讲道理,“前些年吐蕃几次来犯,松州征兵好几次,家家户户男丁少了很多,再征徭役,必定有许多庄户人家承受不起,那位松平县在县衙中撞柱的百姓便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而且,朝中四处遭灾,银钱当真不那么多,哪里拿得出来兴修水利呢?毕竟松州还没重要到那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