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茵半梦半醒的本还以为封寒笙如往日那般给她暖手暖脚暖小肚子,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给她暖着暖着就吞吃入腹了,等林诗茵再次醒来,天边已经大亮,她浑身酸疼的瘫在被窝里,摇铃唤来丫鬟,道:“快给我盏茶,嗓子要冒烟了。”也不知道昨夜骂了封寒笙多久嗓子才成了这个样子。
她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痕,眉毛一竖,恨声道:“哪有这么过分的!”
芍药充耳不闻,只手脚麻利的给林诗茵倒茶,伺候她洗漱,端来铜盆给她净面。
等林诗茵净面净牙,浑身清爽之后,却见二翠招呼了两个小丫鬟进来搬起那罪魁祸首的等身银镜就要往浴间走,当即惊道:“二翠,你们搬银镜去浴间作何?”
二翠憨厚笑笑,“爷清晨出门前让奴婢们搬的。”
林诗茵膛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等二翠等人的身影消失了,才咬牙切齿的说:“忒得无耻!”
好好的年初一,林诗茵在床榻上睡了半日过去,下午见到封寒笙也没给个好脸色。
大年初二,本该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封寒笙知道分寸,没敢再惹她生气,晚间乖乖的给她揉肚子、暖小脚,让她暖和的睡了个饱觉,天没亮便舒服的醒来。
章哥儿和修哥儿也早早的醒了过来,被服侍着穿上林诗茵亲自挑出来的喜庆的红衣,披着缩小版的银鼠披风,小脸白嫩嫩的,看着就可爱的让林诗茵恨不得抱着亲两口。
封寒笙选了银红色绣银线山水楼阁花样的衣衫让林诗茵换上,然后亲自给她描眉画唇,梳通长发,一番亲密之后,两人带着孩子相携着往外走。
在封寒笙帮林诗茵妆扮的时候,修哥儿看稀奇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而章哥儿已经习惯了父母恩爱,只撇过眼去囫囵的背三字经。
两人各抱着孩子往外走,林诗茵想起娘家炖的佛跳墙,忍不住抿了抿唇。
刚踏出二房院子的大门,封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自府门口跑过来,见到他们后不急着拜年,反而急声道:“二爷、二夫人,陛下下旨,招林御女家人进宫相聚。”
林诗茵愣了下,对封寒笙说:“既然母亲、大伯母和四婶要进宫,那咱们晚点回林府吧。”
不等封寒笙点头,那管家再次道:“二夫人,宫中的旨意是让您随着林府的女主子们一同进宫与林御女相聚。”
等她匆匆的走到封府大门口,就见林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母亲身边的红豆掀开帘子跳下来扶着她上马车。
林诗茵糊里糊涂的坐上马车,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四婶,“二妹妹叫我进宫做什么?”
“或许是想让你传授孕子的经验吧。”钱氏半开玩笑的说。
林大伯母谭氏立刻瞪了她们两人一眼,“二小姐乃是陛下后妃,不可如此玩笑。”
林诗茵一脸懵,抱着大伯母的胳膊蹭了蹭,“茵茵今日特地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想给祖母和伯母、婶母们拜年的。”
看着她爱娇的样子,大伯母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塞了个大大的红封给她,“这是咱们茵茵的压岁钱。”
张氏和钱氏见状齐刷刷的笑了,“茵茵这就是在骗压岁钱的!”
林诗茵欢快的将红封收好,眨着眼睛看向母亲和婶母,那模样可爱极了,也让人开怀极了,大年初二被招进宫中的不悦也不翼而飞。
……
宫中,林诗怡林御女抱着肚子半躺在贵妃榻上,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远处,直到一个宫女端着苦药汤子进来,才低声喃喃道:“这才两个月,便要喝苦药汤子保胎了,以后真的能平安生产吗?”
宫女看她一眼,劝慰,“御女莫要担心,您看陛下多重视您啊?大年初二招御女家人入宫,便是近来最受宠的赵美人都没这个福分。”
林诗怡沉默下来,在宫女紧盯着的目光下喝了药,把空碗递还给她。
又一会,林诗茵随着大伯母等人进来了,林诗怡眼神一下子定格在了林诗茵身上。
她自嫁给封寒笙之后便琴瑟和鸣、感情极好,对外有丈夫扶持,对内不需要勾心斗角,生养了两个儿子只让她身体丰腴了些,眉眼状态依旧如同未嫁的时候,甚至更加娇艳,看的林诗怡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诗茵自知自己跟这位二妹妹无话可说,安静的坐在一旁,林诗怡跟长辈们打过招呼后却突然看向她,说道:“还未恭喜大姐姐,大姐夫任职京都府知府,一跃成为正三品的官员。”
林诗茵点点头,客气道:“多谢二妹妹了。”
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突然抓紧,抬头死死的盯着林诗茵,“大姐姐过的极好,妹妹过的却不好,可否请大姐姐帮个忙?”
……
大年初二,本该是阖家欢乐过年的日子,封寒笙想着林诗茵坐马车离开前可怜巴巴的眼神,便亲自去醉仙楼准备给她买烤鸭吃。
醉仙楼的烤鸭外带需要等一些时候,这两日天气晴好、没有下雪,封寒笙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想了想,往不远处的点翠楼去,想给小妻子买点首饰哄她开心。
而且,白皙纤长的手臂上套上缠丝金镯,也格外的有韵味。
那一头黒亮的乌发被晶莹的玉簪挽起来,似乎也极为好看。
这般想着,封寒笙不由想起前一日让下人们挪到浴间的等身银镜,脚下的步伐瞬间加快了一些。
就在他往那边去的时候,只见前方突然传来一片哗然声,顿住脚步往那看去,却见站满了人的那处有围观的百姓被推倒,他上前将人扶起来,里圈却有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姑娘冲了出来,直直的撞到了他身上。
“求知府大人为小女的姐姐作主。”小姑娘哭声哽咽的跪在了地上。
里圈人分开,有壮汉抬着没合上的棺材出来,全都跪在了封寒笙的面前。
……
林府的马车停靠在封府门前,林诗茵下了马车还有些恍惚的样子,钱氏见了,探头道:“茵茵莫要管你二姐姐,咱们这样的府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姐儿可不是为了把家族赔进去的,一个未来的公主或者皇子还不值得如此牺牲。”
林诗茵点点头,告别了长辈们往府门口走。
小厮霜露和二翠守在门口,见到林诗茵了霜露赶忙道:“二夫人,二爷命奴才来传话,说是在府衙办公,今夜可能就不回来了,让您和少爷们莫要等了。”
林诗茵点点头,心里送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说罢,她往二房的院落走,却在刚进二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水红色齐胸襦裙的漂亮姑娘,带着四五个丫鬟前呼后拥的,排场比她这个二夫人还要大。
她往那边看了一眼,径自往院子去,眉头始终紧皱着,眼眸中带着沉思。
封寒笙此时却正坐在府衙上开审。
下首那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跪在棺材旁嘤嘤哭泣,“小女家中不过京都西郊善未村的普通农户,父母与哥哥们勤劳,长年累月下来家中有了些存银,便想着以后多备些嫁妆给小女的姐姐和小女。”
“耐何,小女的姐姐长的太过貌美,被官家子看上想纳为妾,姐姐不从,便被强掳了去,父亲与哥哥们想要为姐姐讨回公道,如今却尸首无存,小女没办法,只能带着姐姐的尸体前来伸冤。”
封寒笙低头看她们的户籍,半响后问:“你怎知本官是知府?”
小姑娘一脸茫然,“一位好心的路人与小女说的。”
“可知想纳你姐姐为妾的官家子的身份?”
小姑娘想了想,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张纸盛了上来。
昔日李知府被掳下马,并不是他在位的时候贪污受贿,而是卷进了比贪污受贿更让陛下忌惮的皇子之争。
封寒笙看着那纸上所书写的名字和祖宗三代,瞳孔紧缩了一瞬……
……
当天晚上林诗茵心里装着心事,睡得并不踏实,直到半天亮,迷迷瞪瞪的伸手一摸,旁边的窗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当即惊醒了。
而封寒笙此时正在府衙中熬夜书写奏折,写完后放下笔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刚任职,就遇上了这样的党派之争,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子设计的,当真老辣。”
却说义德帝晚上经身边的大太监提醒,想起大年初二这日是他允林御女家人来宫中与她相见的日子,想到她腹中怀有的两个月的胎儿,便往她宫中去。
林诗怡怀着孕,小意温情的与义德帝说了些话,还主动抓过他有着许多皱纹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让义德帝心里软了一些,决定第二日给她提个位份。
待第二日清晨,他还没睡醒的时候,大太监焦急的唤醒了他,“陛下,西南急报。”
在西南与外族对抗的陛下嫡次子,在年前的一场战役中被敌军将领一箭射穿了肩膀,现下正在抢救当中。而西南主帅负伤,下面因此乱成一团,混乱之际被外族趁机抢走了一个粮仓的粮草。
嫡次子重伤、西南群龙无首,这让义德帝深深皱眉,正要招大臣来商议此事的时候,却听到大太监禀报,知府封寒笙亲自写了奏折呈上来。
京都府知府掌管京都的各方面和部分军事,因此允其上达天听。义德帝招他进来,略一看奏折,上面写满了封寒笙昨日调查到的经过,一字一句客观的没有丝毫偏颇。
正是这没有丝毫的偏颇,让义德帝呼吸一紧,直接撅了过去。
殿中的太监和封寒笙大惊,太医被以最快的速度请过来,诊脉之后,道:“陛下这是气火攻心,当心情平和一些才好。”
稍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宫贵妃为首的众多妃嫔陆续赶到,等义德帝在太医施诊后悠悠醒转之后,比之前更加浑浊的眼睛越过身边众人看向跪在殿内的封寒笙,“着朕之命,六皇子府禁足,不许进出!”
宫贵妃大惊,连忙扑到义德帝的床前,皇后娘娘用帕子压了压唇角,眼中精光闪烁。站在最末尾的赵美人趁机抬头往封寒笙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他露出一抹悠悠浅笑,然后又低下头去。
封寒笙领命离去前,刚好对上了赵美人的笑容,脸上的表情没绷住,无声道:“她怎么成了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