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书生,留着山羊胡,头发梳拢起来戴着书生帽,眼神温和的看着他,语调也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门房面上露出一抹笑意,点点头,“正是,请问老先生有何事?”
王先生笑着取出一封拜贴和张老爷子的名帖一起递了过来,“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升字,曾得张老先生的指点,前来拜见,还请劳烦这位小哥帮忙引荐一下。”
他这么客气有礼,又是家中夫人特意交代过要注意的客人,门房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这位王先生进府。
不远处等候的书生们注意到了这一幕,一个个都精神奕奕的往这边看来,却只见那位送凉茶给他们的门房请了那个中年书生进去就关了大门,瞬间泄气了许多。
门房领着王先生到了二门,对守在那里谈天喝茶的婆子们道:“这位王先生便是之前夫人特意交代下来要注意的客人,请婆子们先进去通传一声。”
今日封寒笙出门去了,张老爷子夫妻看着天气不错,也去碧水湖畔游玩去了,只有忙着收拾东西的林诗茵和两个孩子在家。
家中没有男主人在,男客人上门自然是要先通传一声的,其中一个婆子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来道:“还请客人稍等片刻,老奴这就进去向夫人禀报。”
说罢,她进去了,另一个婆子倒了杯茶给他,“天热,客人先喝杯茶歇一会。”
这边有遮阳遮雨的建筑,还有桌凳等摆在周围,王升顺势坐下,忐忑的心在此刻平缓了许多。
他今日上门来,得到门房热情的招呼,迎进来后婆子们也很快的就去禀报,态度热切和蔼,想来不是主家曾经特意交代过,便是封府上下规距严明。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让有些忐忑的他心里松了口气。
得知之前封寒笙说过的外祖父举荐的幕僚王先生到来的时候,林诗茵正拿着行礼单发愁呢,听到丫鬟禀报,速速将人请到正堂说话。
两人坐在正堂交谈了片刻,林诗茵得知王升早年也曾到过蜀地、江南等地方游学,便就着当地的美景起了话头。
“咱们大楚王朝极为重视人口。在下以为,一个地方的经济是决定人口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王升侃侃而谈,由浅入深,林诗茵眼眸越来越亮,脸上笑容加深,在脸颊两侧陷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这时,封寒笙带着一个男子走进家门,见两个门房正聊的热切,听了一耳朵后问道:“可是今日有谁上门做客了?”
其中迎接王升进来的门房站起来道:“回爷的话,夫人之前交代的那位王先生今日拿着拜帖过来了,如今正在正堂与夫人说话呢。”
封寒笙点点头,看向身边人,“咱们也一起过去吧。”
男子含笑点头。
过了片刻,林诗茵也收到了消息,然后就见封寒笙领着一个穿着灰蓝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来人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眼睛精光闪闪,看着就十分有精神的样子。
封寒笙做了个介绍,“这位是我的夫人,林氏。”
“这位是镇安侯府上的三公子。”
林诗茵笑着与他见了礼,王先生也打了招呼,然后便以为他们有话要谈,想要先行避开,却见封寒笙笑了下,“王先生和姬三公子都要一同前往松州,现下可以先认识一下。”
几个人就这样说了会话,并一起用过了一顿丰盛的午膳,然后才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林诗茵看向封寒笙,只见他穿着月牙白的外袍,领口处透出一点枣红色的布料,头发梳起来,看着就英俊极了,忍不住上前扑到他怀里,使坏的在他嘴唇上啄了两口,然后才不怕热的侧着小脑袋埋在他怀里,让他双手环在自己腰间,亲亲密密的说:“你怎么把镇安侯府的公子都给拐带来了?”
封寒笙大手在她脸颊上的梨涡处点了点,笑道:“镇安侯府祖上乃是骠骑大将军,自在北边边城重伤突厥,夺下数个城池之后,继承了镇安侯府的一支便弃武从文,至今已有好几位公子考中了进士。”
“这位姬三公子读书上天分不够,偏偏又因为身体原因,自小不能习武,便想着去地方上见识一下。早年家父与镇安侯有些交情,这位三公子找上来,那便带上吧。”
林诗茵点点头,她对骠骑大将军一家也有些耳闻,忍不住叹道:“自古以来都说飞鸟尽良弓藏,二十多年前,骠骑大将军重创突厥,致使对方元气大伤,至今都没能缓过劲来,北边战事结束,骠骑大将军旗下士兵们大多解甲归田。但是人大将军却很明智的将侯爵传给了下一代,就此回家乡颐养天年,而下一代也很明智的往文臣上靠拢,既是消了朝廷的疑心,也保全了自己。”
封寒笙也很佩服骠骑大将军的明智,捏着林诗茵的小手说:“权力在手,不是谁都愿意放下来的,拿得起放得下,家风高亮。”
说完了这个,封寒笙又道:“我有一位远在北地的好友推荐给了我一位擅长算术的幕僚,大抵过些日子就能到,这样的话,幕僚已经足够,咱们准备出发吧。”
林诗茵掰手指,“陛下要求你八月中旬之前到,坐着马车,从京都到松州应该用不上一个月,但是考虑到其他因素,咱们六月底便出发吧,就是天气热了些,赶路也艰难些。”
封寒笙点头,“咱们不要紧,孩子们要多加注意,特别要带一些消暑的东西,免得在路上病倒了。”
这个不消封寒笙提醒,林诗茵自会多加注意。
两人谈完了正事,封寒笙捏了捏林诗茵的腰,“晚膳咱们去白玉楼用吧,前阵子京都新开的这家店,里面的鱼肉、蟹肉等海鲜很是不错,肯定合你的口味。”
封寒笙这么记着她,林诗茵很开心,抬起小脑袋眉眼弯弯的在他的唇角处亲了两下,“好呀,带上章哥儿和修哥儿吧。就是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什么时辰回来,若是回来的早,来得及,可以一起去。”
封寒笙面上黑了一瞬,这些日子林诗茵因为惦念着就要离开京都了,每日都与两位老人一起用膳,时不时的还会往娘家跑一趟,再加上要准备行礼、清点家中库存和决定带去那些奴仆,一来二去的,分给封寒笙的时间都少了许多,让他怨念不已。
如今,他本打算两个人一起去用一顿晚膳,然后再逛逛街市,培养一下夫妻感情,却又要被她破坏----
封寒笙恼羞成怒的低下头按住林诗茵的小脑袋,深深的吻住她的嘴唇,直到林诗茵被亲的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脸颊涨红,眼睛水润润的要滴泪了一般,才放开她,还用牙齿咬了她唇瓣一记,“今夜只有你我两个人去!”
林诗茵不敢怒也不敢言,呐呐的点点小脑袋,耳根都红透了。
……
没过几日,那位封寒笙远方好友介绍来的擅长算术的周幕僚到了。
这时,王先生也已经拖家带口的住进了封府。他的后宅有一妻两妾,妻子乃是他嫡亲的表妹,曾生下两子一女,如今儿子们在家乡的书院读书,准备参加科考,女儿早已嫁出去了。而妾室们共生下了五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三个,只有两个年岁不到的跟在身边。
周幕僚递上拜帖的这天,林诗茵和张老夫人正在与那两位王姑娘说话。
这两位王姑娘生的很美,绣活也很好,年纪稍大的那位王四姑娘性子要温柔一些,年纪小的那位王五姑娘性子稍有些娇憨。
林诗茵看着王四姑娘绣出来的活灵活现的一对鸳鸯,忍不住赞叹出声,“这对鸳鸯绣的好生精致,尤其是这个配色,当真绝妙。”
王四姑娘温柔的笑笑,“夫人谬赞了,不过熟能生巧罢了。”
王五姑娘抬头挺胸,很是自豪,“四姐姐的绣活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厉害的,而且四姐姐不单单是绣活厉害,作画也是一等一的好!”
张老夫人笑道:“单看这副绣图,配色如此出众,作出来的画必然也会让人惊艳。”
林诗茵跟着点小脑袋,然后头疼的看着自己绣出来的几根歪歪扭扭的青竹,忍不住想要叹气。
王四姑娘见状,瞥了眼她的青竹,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傲然,随即又给收了回去,垂下眼温温柔柔的笑。
脚步声响起,米兰撩开帘子进来,笑着说:“夫人,爷请您去正堂。”
林诗茵愣了下,就听到米兰接着道:“似乎是那位周先生到了,王先生也已经往正堂去了。”
林诗茵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跟屋子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王五姑娘不过十二三岁,被养的天真娇憨,忍不住道:“官老爷家中来客,夫人也要去招待的吗?我爹爹有好友来,嫡母通常都不会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