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吴丝嘶嘶冷笑,带着毛骨悚然的哑意。

“你做了什么事?”

束穿云却生出了好奇心,那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的病弱女子明明是他们追寻了数日的杀人凶手,可两人在这说了半天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听的和说的都那样从容不迫,不焦不燥。

“杀人…”

束穿云被吼了一跳,声音也不自觉高了,“杀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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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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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山村诡事22

束穿云脑中忽闪过一个可能,难道是张屠户?

吴丝一个人住,她也说这房子是张屠户留给她的。

她还在寻思便听到了吴丝的声音,“咳,你猜到了对吧?就是张屠户。”

吴丝平静说着,仿佛她杀的不过是只小猫小狗。

束穿云不知道该不该问为什么,她隐隐能猜到吴丝杀人的背后缘由,不由沉默了。

可吴丝却不肯停下来,她咳了两声,忍着嗓眼里涌起的苦涩,捂着胸口慢慢道:“十年前,他把八岁的我捡回了家,帮我治好了腿,还认我做了干女儿,我以为遇到了好人,我也确实过了两年好日子,嗬嗬…”

吴丝喉中发出几声嘶哑的冷笑,束穿云握了握拳,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别说了,我不问你这个。”

“不,你让我说吧,这些话我没和别人说过,我就想说给你听,你是大家小姐,你永远不会想到我们这些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吴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束穿云,眼中是说不出的羡慕还有嫉妒,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她期待着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

然而束穿云却在苦笑,她这一世是大家小姐不错,但她的前世又经历了怎样的磨难,谁又会知道?

吴丝不会知道,她只想趁着临死前说出积攒了许久的说不出口的话,那些腌臜的事情即便不是她的错,被人知道后被嫌弃被辱骂的也只会是她。

如今她就要死了,她将要脱离这无边苦海,她要不沾一丝尘埃的离去,不带走一丝恨或怨。

可她的语气仍不免带着几分的恨意,终究意难平。

“咳咳,你知道我为什么放着正屋不住,却窝在这小屋里,我觉得恶心,我想到那个王八蛋我就恶心,他不是人,他救我时就不安好心,只不过两年,他就破了我的身子,名义上我是干女儿,实际上,我什么都做,不但要伺候他还要干活,他还不许我和别的男人说话,我年纪渐渐大了,他更是肆无忌惮的折磨我,他要是知道我还有个哥哥,还指不定对哥哥做什么,不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哥哥,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我绝不能再失去哥哥。”

……

艳阳渐渐西沉,从吴丝家出来,巷子里几乎不见了阳光。

巷中不时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束穿云跟在元泊身后神思恍惚。

“小心…”

束穿云被撞了个趔趄,元泊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被撞倒。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事,”束穿云摇摇头,一时有些茫然。

这个案子查到如今,已是水落石出,但她却没有一丝的欣慰,反而沉甸甸的。

元泊不再询问,他耳聪目明,就算没有进屋,屋中所说的一切皆落入了他的耳中,看束穿云这个样子,明显是受了触动可怜起那吴丝,所以,不管平日再精明再聪慧的女人,她们的心呐,都是水做的,见不得女子受伤害。

两人渐渐走出巷子,在一处无人的街角,束穿云停住了脚步看着元泊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就不好奇她说了些什么?”

元泊毕竟是衙门的人,他有权知道吴丝的作案动机还有是如何作案的,虽然她一点也不想提那些让人恶心的事。

但元泊只是回头挑了挑眉,手中的折扇展在胸前,墨竹描绘的扇上“富贵逼人”几个不羁的大字闪了束穿云的眼。

然后就听到元泊略带一丝惆怅的叹了口气:“唉,看她样子也活不长了,说了什么也不重要了,还有何好追究的?人死事消,这事就完了。”

见束穿云还愣着,他忽然收了折扇,大步向前走去,“你也别想了,赶紧回客栈收拾收拾,回去结案了。”

他夜观天象,今夜风平浪静,夜行无碍。

若是此刻离开,坐船急行一夜,明日午时还能赶回去用午饭。

淮阳府是淮帮的地盘,他可不想被老家伙逮到,万一老家伙知道他来淮阳府第一件事不是去淮帮,他就有麻烦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事就那么凑巧,就在他们将到福来客栈门外时,不知打哪涌来一伙人,喊打喊杀冲着他们的方向跑来,而他们身后,也有一批人拎着刀枪棍棒迎了过来。

好家伙,看这架势,要打群架啊,束穿云念头一起,再看身边的路人,大家早已闪避到一旁,似对这样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束穿云向来是脑子转的快,但手脚不够利索跟不上脑子的速度,在船上她之所以能躲过刺杀,是因为她那时没用脑子,所以动作快了那么一丢丢。

此刻,看着两方人马将将要兵刃相接之时,她才反应过来,急急向街边空隙处躲去。

这群人打架不要紧,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拍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她这才发觉,元泊不见了踪影。

不对啊,元泊一直在她前面的,就算她心有旁骛,也不会跟丢元泊,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不过,看着水泄不通的街道,已容不得她去寻元泊,想想元泊的身手,她倒也不甚担心。

所以,她和一旁的路人一般,当了一次吃瓜群众,围观打群架的。

当街正中,两方人马甫一见面,话也不说,便乒乒乓乓一顿乱战。

然不过一刻钟,拖着受伤的流血的,收拾起自己的家伙,两方人马又急速的分开了。

像是事先说好了一般,极其快速一致,除了有几瘫血迹外,方才打架的地已空出了一片。

眼前的情形真让束穿云开了眼界。

这是打架还是打招呼?

如此想着,便见两边持刀枪棍棒的刚刚还凶神恶煞般要人命的汉子纷纷恭敬着闪开了一条路。

当街左边,唇上留着八字胡,下巴一撮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越众而出,他目光阴鸷,冷冷扫了一眼对面的人,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蔑视。

搭眼看去,束穿云便知,这男人决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右边这群人,只见两个汉子正抬着一把太师椅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他满面红光,一双眼睛如隼鹰般锋利,别看年纪老大,却丝毫不损威势,他金刀大马往太师椅上一坐,那份气魄,陡然让对面的中年男人气焰矮了三分。

“带上来,”老者手一挥,身后两个汉子押着一人走了上来。

“让曹帮主看看,这人可是青阳帮的。竟然有人敢混进我淮帮挑事,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老者声若洪钟,让一干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顿觉耳朵里哄哄乱响。

只不远的一处茶馆二楼窗后,元泊看着束穿云捂住耳朵的模样,顿时皱了眉头,暗暗埋怨老家伙又乱使内力,他是怕人家听不见。

对面的中年男人正是青阳帮的帮主曹坤,此刻同样皱了眉头,然他心里寻思的却是,这老不死的在使下马威。

看了眼被汉子押着的人,曹坤的眼色沉了几分。

但,现在还不是和淮帮撕破脸皮的时候。

曹坤心念急转之下,作势向老者拱了拱手,“雷帮主,您今日约曹某来就是为了这人?”

这话说着,他又瞄了一眼老者身后,见有人悄悄对他点头,他心头一松,故而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咱们淮阳府谁人不知淮帮的权势,别说我小小的青阳帮,就说其他几帮,也没人敢塞人进淮帮啊,谁有这个胆子?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他边说边询问围观的路人,见路人纷纷点头,眼中不由闪过得意的笑,又对老者拱手道:“好叫雷帮主知道,这人不是我青阳帮的。”

一旁围观之人无数,他就不信没有其他几帮的人,只要有人把他这话传回去就好。

哪个江湖帮派情愿甘居人下,只不过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罢了,但嫌隙之心慢慢积攒终有一日会成水火之势。

“真不是?”

老者听了这话,脸上带了三分怒气,打量他不知道这小子的主意,想挑拨他淮帮和其他帮派的矛盾,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老者暗道,曹坤他爹还活着的时候,都不敢在他面前打歪主意,这曹坤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这般想着,便挥手将人带了下去。

“不是青阳帮的就好,老夫今日来,原也就是想见一见青阳帮新帮主,哎,想当年,曹老帮主也是咱淮帮的一份子,若不是当初…哎…曹老帮主也不会离开淮帮,让老夫甚为惋惜,哎,不提了,不提了,只亏我们多年的好兄弟,人去了也没人通知老夫一声,后来老夫才知道曹老帮主去的那样急,也不怪你,毕竟年轻,哎,只是可惜了曹老帮主为青阳帮呕心沥血,临老了身边也无个知心的人陪着…”

对面的曹坤听了这话早已黑了脸,牙齿被他咬的咯吱响,“老不死的真够毒的…”

老者一边摇头,一边唱作俱佳的表演差点没让束穿云笑出声来。

听老者的意思,他和青阳帮的曹老帮主曾有过那么一段交情,可老者这话又在明里暗里提醒众人,当年的曹老帮主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离开淮帮的,这样看来两人的交情还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

偏偏他又不点明曹老帮主到底因何而死,新帮主为何急急把人下了葬,虽什么都未道明,却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看曹坤眼神闪烁的模样,明显心虚,这里头还真不好说有没有猫腻。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你给了他树上一片叶,他指不定就会想到这叶到底是北苍国的,还是东离国的?

更何况,万事都挡不住有心人的窥探。

第59章 山村诡事23

与平江府不同,平江府世家颇多,又是江南道富庶之地,自来便是朝廷看重的地方,江湖势力极难成事。

而淮阳府却是江湖帮派的温床,毗邻平江府,却又不受平江府管辖,不如平江府富庶,但也不算贫瘠,民风又更为开放些,朝廷不看重,每日死上个把人是常有的事。

就连身为女子做屠户沿街卖肉的事都不稀奇,所以那张屠户死的无声无息,更不算是什么大事。

淮帮在淮阳府已有数年底蕴,束穿云曾翻过太明的一些奇人轶事小本本,上面就曾记载,淮帮第一代帮主原也不过是阳江上一个跑船的,一直受江上其他船老大欺压,后来机缘巧合救了一位大侠,这大侠助他收拢了其他船老大,一步步建立了船帮,最后把总舵建在淮阳府之后,又改名叫做淮帮。

本本上还说,后来淮帮帮主招了大侠做了女婿,看眼前的老者,该不会就是当年的大侠吧。

哦,依书上记载,那大侠的年纪似与老者也差不了多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大侠出手就知有没有。

束穿云这般胡思乱想,便没看到,一个精瘦的汉子在老者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老者沉了脸面,向四周的人群扫去,便见有人瑟瑟缩回了脖子,悄悄溜走了。

老者冷哼一声,“哼,一群不安分的。”

但一个青衣少女忽然映入他的眼帘,老者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丫头不是和元家小丫头一起玩的么…她怎么来了淮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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