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看看。”阮软起身下床,祁慕北和秦时陪着她一起下楼。
到了楼下,小二赶忙上前恭敬道:“客官,就是这位夫人找您。”
顺着小二指的方向,阮软看到了角落坐着的贵妇人,女人边上站着以为年长一些的嬷嬷,脸色看着不太好。
“确定是找我的?”
“是找您的。”
阮软点了点头,朝着容贵妃走了过去:“夫人找我?”
“阮软姑娘?”容贵妃开口,语气客气。
“是。”
“姑娘坐。”
阮软坐下,容贵妃亲手斟了茶,她没碰,直接道:“我不认识夫人,你找我不妨直言有何事?”
话音刚落,一旁的嬷嬷突然呵斥道:“放肆,我家娘娘……”
“你先出去。”她话没说完,容贵妃突然道。
那嬷嬷看了阮软一眼,退出去了。
阮软轻笑了笑:“夫人府上的家奴比主人家脾气还大,方才听她叫你娘娘,莫不是夫人从宫里来的?”
“阮姑娘是聪明人,我就不同你拐弯抹角了。”
“夫人直说。”
“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容贵妃道。
“夫人怕是找错人了,我一个孕妇,能帮你找什么人?”
容贵妃开口:“我来找姑娘前,自然是打听过的,姑娘对温珩来说不一般,所以我才找上姑娘。”
闻言,阮软轻笑了笑:“那夫人还真是打听错了,我跟温珩不熟。”
容贵妃沉吟片刻,看了眼她身边两孩子:“我俩说的话,可否让两孩子先下去。”
阮软转眸看了眼不远处十二,让他把两孩子带上楼:“夫人现在可以说了。”
“当年你救温珩出来,所以他对你心存感激,我想让你帮我找我儿子。”
阮软挑眉,她是宫里的娘娘,那她儿子可就是皇子,皇子失踪不让宫里的人找,让自己帮忙找?
“我恐怕,帮不了你。”阮软拒了。
“不,只有你能帮我,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一定满足你。”
“夫人为何觉得我一定能帮你?”阮软饶有兴致的看她。
“因为我怀疑他失踪跟温珩有关,这几年我派出去找他的人,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除了温珩,这西岐还没人有如此势力。”
“没准其他人也不一定?夫人还是好好想想,或许是你得罪过什么人。”
“只有他,我毁了他,他恨我,所以毁了我儿子。”
“他为何恨你?”
“因为他的不幸都是我一手促成的。”
阮软微愣片刻,迟疑道:“所以,他当初被迫做娈童和双腿残疾,都是你的手笔?”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你当初这么害人家,也难怪他恨你。
“是。”容贵妃点头。
她当初只想毁了温珩,给自己儿子铺路,不曾想,温澜对太子之位毫无兴趣,对权势也看的淡薄。
她恨铁不成钢,逼着他去争去抢,那几年,她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在他身上,她要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君王。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温珩被救出来了。
温珩被救后,容贵妃不是没有想过要斩草除根,但后面温珩有了防备,她屡次没有得手。
再之后,她便一直小心提防着温珩,就是担心他报复,可她千防万防,还是让他找到了机会。
三年前,温澜失踪了,容贵妃第一反应就觉得是温珩动的手,可她没有证据。
派出去找温澜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全部折温珩手里了,除了温珩,没人这么恨她。
且她的娘家近年来在朝堂也是备受打压,要不是根基庞大,这两年在温珩的打压下,怕是早就土崩瓦解。
“我帮不了你。”阮软出声。
容贵妃面色闪过一丝失望:“为何?”
以温珩对她的特殊,也只能让她去接近温珩帮她找儿子了。
“我跟温珩不熟,他对我也只是普通朋友,帮不了夫人你,请回吧。”阮软说完,站起身准备上楼。
容贵妃失态的站起身,拉住她:“阮姑娘。”
阮软平静的回眸:“我的确帮不了你,劝夫人再多派些人去找吧。”
话落,她便上了楼。
门外的嬷嬷见她离开,方才进了屋,瞧容贵妃这失魂落魄的样,也知道阮软没答应。
“娘娘,咱还是先回去吧。”
“走吧。”
容贵妃起身上了马车,神情倦怠,一旁嬷嬷宽慰:“娘娘别灰心,咱再多派些人找找。”
“没用的。”容贵妃开口:“温珩怕是早就将人藏起来了,又岂会让我找到他。”
容贵妃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盼着温澜当太子做皇帝,她好做太后。
可她毁了温珩,温珩也毁了她。
……
晚饭时,阮软同祁凉说了容贵妃来见她一事:“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想劝我接近温珩,给她找儿子。”
苏渔正往嘴里扒饭,闻言问道:“那你答应了没?”
“没有。”
容贵妃和温珩之间的事,她不想掺和,也掺和不了。
当年的温珩还只是个孩童,她用如此手段对付他,自然要想到被报复的可能,温珩不是好人,她容贵妃就更不是了。
丢了儿子虽然可怜,但她爱莫能助。
“拒绝的好,那温珩兄妹都不是好的。”苏渔道。
“嗯。”
阮软点头,饭后苏渔回了房,祁凉牵着她去街上散步消食,外头下着沥沥小雨,祁凉一手牵她一手撑伞。
“祁凉,要不我们先去雪山找巫师吧?”
不然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她还真怕秦玺那厮哪天突然告诉她要成亲。
“你不方便去。”
阮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是,都八个月身孕了,长途跋涉也不合适,万一孩子生路上就尴尬了。
她垂眸看了眼肚子,垂头丧气。
祁凉揉了揉她脑袋,想亲自去一趟雪山,但又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特别是她还有两个月临盆。
“要不,我和苏渔他们在云城,你去雪山?”阮软提议。
“你们在云城能行?”前有温珩,后有刚冒头的容贵妃,两个都不是善茬。
且,这里是西岐。
“没问题的,不是还有沈叁和十二他们在,放心吧,那温珩心思我知道,但他不会伤害我就是了,至于容贵妃,我应付的来。”她一脸豪迈的拍了拍胸脯保证。
祁凉垂眸看她,小姑娘一脸我搞的定的表情。
两人走了两条街,打算回客栈时,遇上了四公主府的马车,温萦坐在马车里,等车夫去买东西。
挑起车帘往外看时,瞧见了阮软和祁凉,到底是昨日受了气,温萦意难平,她起身下了马车,朝着阮软走了过去:“阮姑娘。”
“四公主有事?”阮软挑眉看她。
“是有事。”温萦轻笑,又恢复了以往单纯无害的模样。
“说吧。”
“邀阮姑娘留下你喝杯喜酒。”
阮软勾唇:“谁的?”
“我和秦玺的。”
“你确定这亲能结?”
“怎么不能?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
温萦回,她并没有同秦玺说好成亲的事,只是这会儿看着阮软,想让她不痛快罢了。
至于成亲,秦玺那没什么问题,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问题难在父皇那里。
她招这么个驸马,他未必肯同意,这事儿,还得找大哥帮忙。
“好啊,四公主成亲,我一定到场。”既然温萦都不怕丢脸,昨日生辰宴刚失了面子,今日又能来挑衅,那她自然不必客气。
“婚期定了,我一定亲自上门邀请。”
阮软职业假笑:“四公主客气了。”
“应该的。”
回客栈后,阮软同苏渔说了这事,她听了半晌没说话,许久才哑着嗓子问:“秦玺的意思?”
“温萦的意思。”
苏渔自嘲笑笑:“其实他俩谁的意思都没差,反正他现在听她的,她说成亲,他肯定答应。”
“婚期还没定呢,我打赌他们这婚成不了。”
“为何?”
“直觉。”阮软回,主要是温萦太作妖了,按照她这作妖的程度,她和秦玺的事早晚得闹到西岐皇帝面前,自古打江山的是儿子,稳江山的是女儿,温萦这样的女儿,应该有其他联姻安排。
尽管如此,苏渔还是情绪低落了许久,阮软打算今晚陪她睡,开导开导他。
结果她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祁凉便来接人了,苏渔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阮软道:“你还是赶紧跟王爷回去吧,他看不到你不放心。”
“两个房间挨着的,有什么不放心的。”
阮软懒得动,祁凉微微颔首,便进来抱人了。
她哭笑不得:“好了,这下连苏渔也晓得你一刻都离不得我了。”
“确实离不得。”祁凉回。
阮软失笑:“我就哄哄她,就一晚,明天就回来跟你睡。”
“明日我不在。”
“嗯?”阮软挑眉,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祁凉将人抱回房间放在榻上,这才道:“明日出发去雪山。”
阮软麻溜的从榻上坐起来:“这么仓促?”
“早去早回。”他道,尽量赶在她生孩子前回来。
“你不会是想赶在我生之前回来吧?”
“嗯。”
“倒也不用这么赶,你路上小心,自己平安最重要。”阮软想说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他不在也行的。
但是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就是破坏气氛了,她没这么憨批。
翌日,天色微微泛白时,祁凉便起了,他动作放的轻缓,担心吵醒她。
阮软早在他起身时就醒了,她睁开眸子低低的唤他:“祁凉。”
“吵醒你了?”
“没有。”她摇头。
男人洗漱更衣后,便准备出发,临出门前,又折回她身边:“再睡会儿。”
“嗯,你路上小心。”
“嗯。”他俯身吻她额头。
祁凉离开后,阮软便没了睡意,她起来晃了一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习惯,特别不习惯。
但为了三哥,又不得不这样做。
苏渔也起的早,本来打算出门逛一圈,结果一开门就瞧见阮软倚靠在栏杆上,无精打采。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睡不着了。”
“王爷呢?”
“去雪山了。”
苏渔愣了愣:“不会是去找巫师了吧?”
“嗯。”
苏渔抿着唇一脸歉意:“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客气话,应该的。三哥要是不救我,也不会被带到西岐,这事毕竟因我而去。”
“不怪你不怪你。”
阮软轻笑:“嗯,不怪我就好。”
祁凉离开云城的当晚,阮软发现客栈的小二换人了,不止小二连后厨和帮工,再加掌柜的,都换人了。
晚饭在楼下吃的,阮软问十二:“客栈换老板了?”
“是。”十二回。
主子交代,把这客栈盘下来了,里头所有人都换成了自己人。
“怎么好端端的换老板、我们包下整间客栈也不影响他赚钱吧。”
“是主子买下来的。”十二解释。
阮软:“……”
祁慕北刚吃饱,直接用袖口抹了抹嘴:“这客栈现在是我们的吗?”
“嗯。”
苏渔小声的凑到她耳边道:“王爷对你真好。”
“嗯,没嫁错人。”阮软轻笑。
饭后,阮软没出门,带着祁慕北和秦时两人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晌午,容贵妃又来了,这次马车还在门口人就被拦下来了,祁凉的人没让人进屋。
容贵妃耐着性子:“我找阮姑娘。”
“我家主子不得闲。”
“我可以等,你告诉她,我同她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正好苏渔回来,听见眼前的妇人要同阮软谈生意,便问了出来。
“关于她哥哥蛊毒的交易。”
“你会解蛊?”苏渔问。
“我不会,但我知道有人会,且这人就在云城。”容贵妃道。
“那人在哪?”苏渔一时激动的没了分寸,直接握了容贵妃的手。
她倒没推开,只笑着道:“我要见阮姑娘。”
苏渔咬牙犹豫了片刻,进了屋,没一会儿,阮软便下楼了,她笑得疏离:“夫人方才说的是真的?”
“自然。”
“进来说吧。”阮软邀容贵妃进屋,两人还是坐上次那桌,这次多了个苏渔。
容贵妃来之前打听过了,阮软那天之所以在温萦府上闹那一出,都是因为一个叫秦玺的男人,被温萦这丫头下了蛊害人。
若是她能找人给他解蛊,她再答应接近温珩帮她找人,便是再好不过的交易了。
“我打听了,你们来云城,是找秦玺的,我认识一人他会解蛊。”
“我如何信你?”阮软轻笑。
“阮姑娘是想找哥哥,而我只想找回我的儿子,大家都是相似的目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自然是不会骗你。”
“那可未必。”阮软不轻信于她。
容贵妃面色微僵,倒是没料到这年轻姑娘头脑清醒,没有因为着急就乱了分寸。
“若是不信,我可以先带你们去见他。”
“好啊。”阮软点头。
容贵妃便带了阮软和苏渔出门,沈叁和十一两人跟在阮软身边,寸步不离。
容贵妃打量了两眼,语气不明道:“阮姑娘的夫君很心疼你。”
“嗯。”
马车按照容贵妃的指令,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内,这条小巷窄且深,一眼看不到头似的,马车进不去,得下车走路。
阮软没什么意见,随着他们下了马车往里走,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容贵妃在一处小门前停下。
她上前敲门,很快,屋内便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年长的老头,他认得容贵妃,看到她便侧身让他们进去了。
阮软打量了一眼屋内,暗沉无光,瞧着便十分压抑,那年长的老头习惯了,光线不清也能精准的摸到榻边:“找我解蛊?”
“是。”
他抬眸瞧了眼阮软等人:“这里头可没人中蛊。”
“人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找老头做什么?”
“就是带这姑娘来见见你,日后需要你解蛊。”
“那便以后再来。”
……
从屋内出来,容贵妃直言道:“阮姑娘现在可是信了?”
阮软轻笑了笑:“你带我来见他,就不怕我直接威逼利诱让他解蛊么?”
“他不会答应的。”容贵妃笃定。
阮软勾了勾唇:“有没有你儿子的画像?”
见她答应,容贵妃点了点头:“我今晚便让人送到客栈。”
“嗯。”
上了马车后,阮软又问:“你就那么笃定是温珩做的?”
容贵妃点头:“你不了解他,这事除了他,还真没其他人干的出来。”
闻言,阮软笑了笑,没再多问。
“我没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但除了他,没有别人。”
阮软其实想说,这事应该让西岐皇帝去管,但转念一想,容贵妃怕是不敢说真话的,毕竟她当初对温珩下手那事,未必是半点蛛丝马迹也没留。
若是真深究起来,她跑不了。
当天,容贵妃便派人送来了画像,随着画像一起的还有一万两银票。
她没客气,把银票收下了,苏渔在一旁瞧着,饶有兴趣道:“快看看画像。”
阮软将画像打开,一个五官精致秀气的少年便映入眼帘,不知是不是本身年龄就不大,画像上的少年看起来乖巧、呆萌。
阮软盯着瞧了两眼,感叹道:“长的也太小奶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