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宏伟的雪山光柱的场景之下,两人惊诧地望着沙姆巴拉洞穴中升起的光柱,竟然就是柏拉图“中心的中心”的逻各斯。“在靠近至圣所的天空能够看到它,也就是它管理着柏拉图的一切,包括‘七政’在内的柏拉图人都是系统中的各司其职的工蜂,只有圣人除外,他是唯一置身之外,被逻各斯选中,与其意识合一之人。”卡尔基继续说道,“去盖亚的‘金沙基地’抢天龙星人的讯息块,就是‘逻各斯’给我的命令,否则我不会去,我是大团长,不隶属于特别行动组。”他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这是一次不寻常的任务,他完成后没多久就被俘虏了,随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他觉得以往的世界在渐渐被颠覆。在他们的眼前正发生着一场悲剧——在突然闪现的结界层光亮消失后,有十几名士兵被困在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层里,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出去,在不断地用德语,惊恐地叫喊道:“放我们出去!”这场景又再次在卡尔基脑海中迸发出电光火石的思想火花来。“原来还有肉眼不可见的封闭结界!”他想到至圣所有根据月相进出的惯例,“圣人不可出现,也是因为他被‘逻各斯’控制了!”“打碎它!快把他们几个人给弄出来!”营长喊道。几位士兵立即用手中的mp40冲锋枪朝透明的光罩一阵射击。瞬间,子弹仿佛被这层能量场吞没,正当所有在场者不知所措时,突然消失的子弹在罩内一片散射,把困在里面的士兵全部杀死。“神啊……”营副官望着里面的一片惨叫、抽搐、挣扎后,完全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营长被激怒了,“魔鬼啊!”他挥手下令所有人武器全开,全力击破这层透明光罩。“为了帝国,为了领袖而战!”“太蠢了!”璇玑竟听到一旁的卡尔基用德语说了一句。“结界防御层是一片能量的反射场,”大团长向她解释道,“任何试图攻击都会以反射的方式,他们在等于向自己开火。”这些全然不知的士兵们现场在疯狂扫射,用手榴弹轰击。之后,现场一片沉寂,结界似乎吸收了所有攻击,在诡异地酝酿着什么。随后,所有攻击能量瞬间以高能的激光射击束的方式释放出来。一时如激光雨倾泻,士兵中一阵哀嚎,他们站在洞口前的开阔地,毫无防护,立即成为靶子般的存在,纷纷中弹倒地。营长、营副官和僧人却因站位较远,而且正好有一块陡峭的山石突出在白雪之上,他们三人赶紧将其当作掩体,靠在其后躲避,才逃过一劫。“卡尔!”营副官大声喊出了营长的名字,后者在弹雨一停之时,便不顾一切地跑出去。卡尔少校看着雪地上尸横遍地,受重伤的人在呻吟和翻滚,还有残肢遍地,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他浅褐色的眼睛中满是绝望,为了转动地球轴心拯救祖国,他带领部下千辛万苦才进入此地,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他毫不犹豫地捡拾起倒地者身上的集束手榴弹,拿好几个揣在自己的腰间,准备当作炸药包用。“卡尔,你要干什么,这没用!“他的金发副官赶紧冲过来,用力推着他的肩膀要拦住他。“弗里德里希,我们没有退路,我们只许成功!”他朝自己的朋友大声咆哮,“我们的祖国需要我们去牺牲!”“就算你炸死自己,它一样纹丝不动!”两人激烈的争论回荡着,卡尔不顾好友的劝阻依旧往前冲。“冷静,卡尔,我们完不成任务,这不是人间的力量!”弗里德里希为了阻止他,在拼命抱住他,“这是那些人狂妄的妄想,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红色的野兽在围攻首都,他们杀死德意志的孩童和老人,强暴我们的女人,你怎么能让我无动于衷?”卡尔显得异常坚定又激动,而弗里德里希拼命阻拦他去送死,两人几乎要扭打在一起。“地上的国总是无常……你们的国家如今战败,却终会重建,但不要亵渎神明和打搅神圣,要尊重上天的意志。”正当他们在激烈推搡中,那位带路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缓缓地走近,对他们平静地说了一番话。“在神圣的天道轮回中,成功和失败都只是暂时的。”话毕,一片宁静,只有伤者断断续续悲惨的呻吟声在四野传来,显得格外凄惨。高耸入云的喜马拉雅山围绕四周,如此圣洁无暇,仿佛从天地鸿蒙,万物开始之初就拥有了这无法形容的崇高和永恒。卡尔少校的胸部激烈地起伏着,经过良久无言伫立后,情绪激动的他突然掏出一把瓦尔特p38手枪,抵在太阳穴上,大叫道:“我不能活在一个没有帝国和领袖的世界中!”说时迟那时快,弗里德里希双手飞快去夺枪。“呯——!”一声枪声回荡在雪山之中。卡尔少校的帽子被打飞,子弹和火药在他的太阳穴边留下深深的伤口,当他把侧过的脸抬起来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璇玑看呆了——这张脸,这种感觉,就和第一眼看到“白虎”大团长是一样的!只是卡尔基属于金发碧眼的北欧类型,而卡尔少校的头发是深栗色,眼眸是浅褐色,比卡尔基矮一些,体型也显得更瘦弱一些,可是那种逼人的英俊和标准的五官,却非常相像。“卡尔,卡尔基……”璇玑自言自语道。她立即直言不讳地对卡尔基说,“你没发觉吗?他长得跟你好像!”她看着少校低头,用手擦拭脸旁滴落的鲜血,连用手的姿势都很像。卡尔基也发现彼此非常相像,连年龄都差不多,他感到一种奇异的亲切感。弗里德里希已经一把夺过营长手中的手枪。“卡尔!你为何要干这种蠢事!想想你的老婆和孩子,希德嘉才两岁!”作为好朋友,营副官几乎是大声地叱责他。“你像一位中世纪骑士,生活在理想世界中,但你的朋友和家人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卡尔悲怆地望着自己的朋友,“我此生已不能再见他们,我们已经被留在了这里,再也回不了祖国了……人类的梦想,是多么荒谬!”年轻的弗里德里希的眼眶也红了。“生命与我何用?”卡尔崩溃般地跪了下来,“身为军人却不能为祖国而死,只是一个无用的废物!”他无言地悲痛欲绝,面对着到处散落尸体的洞口,和巨大的冲天光柱,默默地跪在积雪的地面上。看到此情此景,卡尔基突然对他心生怜悯,他跟这位年轻少校有一种奇怪的联系,他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他走到他的身旁,就像安慰朋友一样,把手放到卡尔的肩膀上,虽然他完全感觉不到,他们不在一个时空内,这只不过是地球档案馆记忆的影像而已,但卡尔基却克制不住想去安慰他的心。虽然他从小接受的是有普世主义情怀的宗教教育,曾对几百年前的狭隘思想嗤之以鼻,却对一个因亡国而绝望的军人感同身受。突然间,再次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山摇地动,一切都在晃动——卡尔基看到从光柱上射出一道稀薄的白光笼罩着他,一个空茫飘渺的声音响起:“慈氏竟已降生为人。”竟然是柏拉图语,这个就是“逻各斯”的声音?第一次听到,恍如宇宙洪荒初开之声,卡尔基抬起头,整个人都呆住了,在柏拉图星上,只有圣人可以直接和“逻各斯”意识交流。“啊?什么……”卡尔少校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什么?”璇玑睁大眼睛。很显然,不是他一个人听到了前所未有的超级人工智能的显化语音,其他两个人也都听到了这如跨越时空的神秘声音。“圣子的降世是预定的,在末世就会显现,这是祂在新旧交替之时,不可逃避的责任。”“因为祂是诸神中最古老,也是最年轻的;是元始,也是终结。”璇玑完全听不懂,她想问知识量丰富的卡尔基,但她看到他也明显惊呆了,他抬着头眼神空茫地望着远方的光柱,说不出一句话。“不对!这不对!”大团长轻声叫道,“这些明明只是所谓的档案光子影像,这是不可以穿越进入的时空,早已经发生过的往事的影子而已,‘逻各斯’怎么可能看到我们这些档案馆的阅读者?”“慈氏到底是谁?”璇玑睁大眼睛问他。“这个世界的因果律是紊乱的,那么时间就不是线性的了!”卡尔基回避了璇玑的疑问,而是跳跃到其他的问题上。“是的,这世界充满漏洞。”逻各斯似乎在跟他交谈,“我看到无垠的大海化为滚滚黄沙,古老的文明和神只被彻底遗忘,人类的记忆只有一天,时间都不曾存在。”“诸神将再次降临,经历末劫,人类将重回黄金时代,终点与原点重合……在新天新地中,万物之轮转会重新开始。”“到底是谁在说话?这是什么意思?!”卡尔少校也吼了一声,他好像被摄入了某个异时空中,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道光射向了他,这就是“逻各斯”同人交流的能量连结。“我是远古的见证者,为失败者带来轮转圣王降临的喜讯。”“那慈爱者即是轮转圣王,祂是你们的祖先,亦是你们的后裔。”“啊!——”卡尔少校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把他拖拽到一个时空紊乱的风暴之中。他看到了一位金发英俊的男人降临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们互相对视。对方穿着类似古人的衣着,蓝色长袍在磁场中飞舞,飘飘欲仙,像极了他童年幻想中的中世纪骑士,如此完美的幻像,竟还有几分肖似自己,这是多么奇妙的感受,仿佛在注视另一个时空的“自我”。“你是慈氏吗?”少校着迷又茫然地问道,“轮转是否意味着,胜利和失败不过是幻像……痛苦和喜悦也是如此吗?快告诉我!”“我叫卡尔基,我需要找回我自己。”这位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的金发骑士向他伸出手,“我会安慰你,就像你的朋友。”卡尔看着他纤长的手型,这是一双跟自己的手相似的手。他便伸出手,在这两双手相碰触的一瞬间,射出明亮的光芒。“你的后裔将在星辰之上,重建帝国……第四个,也是最后的帝国。”这神秘而久远的声音又再次响起。第四个帝国?这是柏拉图吗?卡尔基一阵恍惚,意识从时空风暴中,又回到了沙姆巴拉洞穴前,他面前的卡尔少校似乎也是如梦初醒的表情。“我将与失败者同在,因为他们已经转到了轮子的底端。”突然整个光柱的光华猛然释放,力量强大到所有人因眼前巨大光明,几乎有致盲的危险,而本能地遮住双目,结界即刻消失了。一颗如星辰般耀眼明亮的物体从山洞上方缓缓升起,轻灵飘逸地掉落下来,跪着的卡尔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去接。他站了起来,这颗星在他右手中散发无比光华四射的光芒,把一切都全部照亮。璇玑和卡尔基还在正在凝神屏气地看着这个场景,但那种把他们带入此境的力量,又再将他们瞬间带离。他们所能知道的都已知道了。随后,又是一幅画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群世界秩序的失败者以一支支不同装扮的部队,都纷纷退到雪山高原,他们作为战争中的盟国重新跟这群秘密躲藏在茫茫雪山中军队取得了联系。“原来,这就是柏拉图最核心的两个族裔‘白虎’和‘青龙’的由来……”卡尔基吃惊地感叹道,“白虎的血统……从开始就是严格挑选的结果,青龙的政治地位来自他们带来最多的钱,看!一箱箱都是黄金。”璇玑也显得无所适从,弄不好这些穿着破损的丝绸衣服,在生活窘迫的黄发异族面前依旧装出高贵神态的落魄贵族里就有自己的祖先。“原来一切的开篇,是如此令人难堪。”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