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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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海区天鹅湾小区出发,到东升岛上的云水村,需要转三次交通工具。

钟息带着霍小饱,和父母一起踏上了离开星海区的飞机。

东升岛准确来讲属于清源区的管辖范围,但位置偏远,和联盟核心区更是隔了千山万水,一向不为人所知。

当年钟息的外祖父费尽心血才从小渔村里走出来,为了子女的未来,在星海区里谋得一间容身之所,结果到头来,竟是举家迁回。

帮霍小饱系好安全带,盖上小毯子,钟息透过飞机的舷窗,望向这片他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留恋吗算不上,毕竟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只是愧对年迈的父母。

霍小饱在来机场的路上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抖擞,他抱着小熊,问钟息“妈妈,我们去哪里”

“去一座小岛,小岛上有一个小村子叫云水村,外婆的爸爸以前就住在那里。”

“云水村。”霍小饱学舌道。

钟息笑了笑,伸手抚摸霍小饱软软的头发,然后又握住他的小手。

霍小饱的小手还没有钟息的掌心大,但他努力握住钟息的手指。

钟息知道霍小饱舍不得霍司承。

这几天霍小饱可能是意识到要离开爸爸了,不管是吃饭还是玩积木,他都时常抬头看一看霍司承,霍司承抱他的时候,他会抗拒,可等霍司承转过身,他又委屈巴巴地求抱。

今早带着霍小饱离开时,霍小饱也一直看着楼上,霍司承宿醉未醒,霍小饱喊了一声“爸爸”,楼上没有人应。

霍司承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冲下来。

坐车去机场的路上,霍小饱就窝在钟息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一路,直到上了飞机,他才停下来,依旧泪眼婆娑。

“小饱,”钟息认真地看着霍小饱的眼睛,告诉他“小饱永远都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只是现在小饱要陪妈妈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玩一玩,小饱不要害怕。”

霍小饱点了点头,说“小饱不怕。”

他攥起小拳头,高高举起。

飞机开始缓缓滑行,钟息看到霍小饱偷偷趴在窗边,撅起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h形高楼,那是蓝岩基地办公厅,也是霍司承工作的地方。

霍小饱去过好几次。

他还记得。

他舍不得霍司承,但他没有说。

钟息难掩鼻酸,闭上眼睛,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飞机加速进入云层。

新的生活也将开始。

在盛大舞会结束之后,喧闹融入黑夜,霍司承独自坐在岛台边,喝得酩酊大醉,醒来时客卧和儿童房已经空了。

他愣怔了片刻,慌忙给钟息打去电话。

电话关机。

只有一段录音留言[霍司承,希望你不要找我,我一向不是冲动的性格,既然选择离开,就说明我已经下定决心,也做好一

切准备,如果你非要逼我回去,只会让我和孩子离你越来越远,你也不希望孩子颠沛流离吧。至于你的探望权,在我完全安顿下来之后,我会让我父亲联系你,给你看孩子的机会,我的手机号已经注销,无需再联系。]

霍司承气到将手机摔得粉碎。

刺耳的破裂声惊起。

他想要夺门而出,想要派人把钟息抓回来,但骨折尚未痊愈,一时用力,膝盖传来剧烈的痛感,他踉跄着抓住床边的柱子,胸腔里顿时翻江倒海,肩膀止不住颤抖。

他好像真的失去钟息了。

他爱上钟息,相爱七年又忘记,后来稀里糊涂重新爱上,在他还没揣摩明白这份爱到底从何而来时,他已经失去钟息了。

这次不是分房睡,不是争吵冷战。

是彻底失去。

失去钟息,失去孩子。

他看到墙上的合照,怒火愈盛,一气之下他把所有照片都砸烂了,警卫员连忙冲上来,阻拦,“理事长”

霍司承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指着一地狼藉,说把这些寄给钟息。”

警卫员为难地说“这”

霍司承怒叱道“你听不懂我的话”

警卫员只能照办。

盛煊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钟息离开的第三天,文副官守在书房门口,一看到盛煊如同看到救星,连忙说“盛部长,您终于来了,理事长他”

盛煊抬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书房里一片漆黑,厚重的手工织布窗帘遮住了所有光线,盛煊打开灯,看到霍司承躺在书房中央的藤编躺椅上。

椅边是一份散落的离婚协议。

盛煊走过去,捡起一张,正好是财产分割的部分。

钟息什么都没带走,除了观星别墅。

“你还记得郁山山顶的那座观星别墅吗”盛煊问。

霍司承许久才从蒙尘的情绪里抽离,看到盛煊,他微微愣住,皱眉问“什么”

“你七年前在郁山的山顶买了一幢别墅,还把卧室的天花板都换成了透明玻璃,你还记得吗应该不记得了吧。”

霍司承表情茫然。

“也是,那里有太多你和钟息的专属回忆了,钟息都能忘,怎么还会记得那里”

霍司承冷言讥讽“忘了最好。”

“司承,当初是你招惹他的。”

霍司承听到这句话就没由来地生气,“那又如何我对他不够好吗连家里的保姆、司机都知道我对他好,他还要怎么样就因为我受了伤,暂时把他忘了,他就要跟我离婚”

“既然你觉得因果关系不成立,你为什么不和钟息好好聊一聊”

“他和我聊”霍司承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他赏我一个眼神我就要谢天谢地了,你之前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吗他对我什么态度他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盛煊无奈道“司承,你现在的脾

气太暴躁了,钟息没见过你这副样子。

霍司承表情微僵。

以前你就算自己生闷气14,也不会朝他发脾气,他害怕你这个样子,你明白吗”

“反正都是我的错。”

“他为什么要走”

“岳立泉派人在红蓝边境挑拨生事,搞得那边鸡犬不宁,我说我要去一趟边境,他就开始跟我闹,还跟我说什么,我永远也比不上以前的霍司承,所以我现在算什么”

霍司承冷笑一声,“替代品”

“他说了,他不爱我,我不过是孩子的父亲,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爱意,我是上辈子欠他的吗死里逃生回来还要受他的气”霍司承指着自己,质问道“他竟然把我当做替代品还是一个被他抛弃的替代品,我是霍司承我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我缺他一个钟息”

盛煊只抓住一个关键点“你要去边境”

“是,文泽还没通知下去吗”

“你现在一身伤还没好,怎么又要去边境这样吧,你让老徐去,或者我去也行。”

“不用,你们去了也解释不了我和亚东雇佣兵集团的关系,再说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盛煊沉声问“怎么不算脑部神经受损、失忆、膝盖骨折,你还要多严重的伤”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怎么跟钟息一样求安稳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又不是冲动行事,只是有些困境你必须迎难而上,再说了,边境武装我早就部署好”

盛煊厉声打断他“是,边境不算什么,海军突击队也不算什么,你手握一等功你是兵王,你刀枪不入,你去建你的宏图伟业,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钟息从海军突击队回来的时候,你亲口答应过钟息,不会再冒险”

霍司承愣住。

“钟息求安稳有什么错你以为他求的是自己的安稳吗和你在一起,他出行都不方便,去哪里都被人跟着,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这个豪华的官邸就是你所谓的安稳生活吗他觉得以他的性格,他真的需要这些吗”

“他不让你去边境是因为他害怕”

盛煊抓住霍司承的衣领,怒道“他的安稳是为你求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他想要你平安我们都希望你平安”

盛煊说到喉咙沙哑,他眼底含泪,问道“霍司承,你希望钟息变得像我一样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利剑穿进霍司承的心脏。

俞可钰至今下落不明。

“替代品哪怕是替代品也好啊,”盛煊垂眸,轻声说“能在一起已经是命运恩赐了,你为什么不珍惜”

为什么不珍惜

“明明相爱,为了这个家,就不能暂时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吗”

盛煊的每一句都振聋发聩。

霍司承感到胸腔里像被灌满了融化的铅,沉重、刺痛,灌到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文副

官忽然敲门。

他告诉霍司承理事长,找到张牧出现在君山塔台的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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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文泽收到一只u盘。

里面存有十几条视频,视频录制时间为2121年10月21日上午8点至上午10点。

盛煊点开其中一个视频,待看清画面正中央的人脸,他惊得指尖颤动,心神巨震。

是张牧。

透过君山塔台监控室的透明玻璃,满墙的联屏系统闪着幽光,张牧坐在一台电脑前,正聚精会神地操作着什么,两分钟后,他转过身,站在窗边,凝视着远方某处。

八点半左右,君山森林南边开始出现明显异常的紊流,但一向及时的紧急通知系统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九点五十五,霍司承所乘坐的直升机受紊流影响,在空中失去控制,坠入森林。

证据链已然完整。

一旦放出这段视频,岳立泉故意杀人的罪行将昭然若揭,岳立泉锒铛入狱,那霍司承升任联盟总督之路再没有任何阻碍。

霍司承问“这个证据是谁送过来的”

文副官脸色为难,像是难以置信,他说“是是钟先生。”

霍司承和盛煊同时愣在原地。

“钟先生让派人将这个u盘送到我的办公室,我也是刚刚收到。”

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天际。

沉闷的雷声在云端轰隆作响,像是一只压抑许久的野兽奔涌而来,冲出乌云的束缚。

大雨随之落下。

“理事长,是我的失误,只把重点放在排查张牧的社会关系,没有注意到那天和钟先生一起进入君山森林的中型客货车,是专门运送无人机编队的。”

“我查过了,钟先生在十月七日向君山塔台申请,于十月二十一日当天在您的直升机经过时,安排无人机编队升空表演。”

“这段视频是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

“上百架无人机,上百条视频,钟先生一一筛查”

雨势愈演愈烈,霍司承推开车门,冒雨冲进符辉的公司。

符辉看清来人,吓得腿都软了。

“理、理事长您怎么来这里了”

霍司承眼底殷红如血,他哑声问符辉“钟息那天订了什么样的无人机表演”

符辉不过一介商人,哪有和霍司承这样的人接触的经验,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几秒才猛地回神,磕磕绊绊地说“回理事长,是纪念日表演,钟先生订了一个编队表演,我、我现在就给您找申请单和动态示意图。”

半分钟后,霍司承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七周年快乐”几个字。

他猝然抓住桌角,指尖泛白。

无人机编队的动态图展示在霍司承眼前,一句又一句。

[恋爱七周年快乐。]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们不是结婚,而是恢复了恋爱状态

,这样来算,从确认关系到今天,正好是七年。]

[跟你相比,我很不善言辞。]

[有时候我很想表达,但你总是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前几天你问我,我是不是为了霍小饱才留在你身边的]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不是,是我想留在你身边,才有了霍小饱。]

[霍小饱是爱情的结晶,从来都是。]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吗我再也不会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了,这是最后一次。]

[七周年快乐。]

[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霍司承耳边嗡嗡作响,直到全身的阵痛如潮水般退去,他才听清符辉的话。

符辉说“理事长,那天无人机表演才刚刚开始,您还没来得及看到就钟先生是看着您的直升机从天上落下来的”

霍司承下楼时身形微晃,文副官连忙走上来扶住他,可是霍司承摇了摇头。

他一个人走进雨中。

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这场雨好像连续下了两个月,从出事那天起,连绵了两个月的阴郁,像是钟息悬而未落的眼泪都积攒到今天,滂沱落进霍司承的心里。

钟息这些日子肯定很难过吧,带着精心准备的周年纪念,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死亡擦身而过,那一刻该有多绝望。

如果没有失忆,他应该一醒来就会把钟息抱进怀里,会像霍小饱说的那样,每天早上都亲亲钟息,告诉他息息不怕。

但他就这样把他最爱的两个人忘记了,醒来后他对钟息冷眼以对,还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钟息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霍司承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想起钟息苍白的脸,和他愈发消瘦的身形。

还有钟息说过的话

“祝你功成名就,一切都好。”

“平安最好。”

雷雨交加划破夜空。

命运好像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霍司承踉跄着往前走,在钟息离开的第十天,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覆水难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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