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固赶紧问道:“怎么说?”舞
孟甫笑道:“这位御史中丞可不是个善茬啊,他这是要整丁度啊。”
萧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沉凝起来:“你的意思是,这是章衡给我的?”
孟甫点头道:“想来应当是如此了,我听闻章衡与丁度宋庠都不是很对付,丁度与宋庠从参政被贬谪到地方去,也是章衡的手笔,啧啧,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萧固顿时陷入沉思,一会之后道:“那此次若是去抢江南东路,岂不是助纣为虐,或者说,去当章衡手上的刀?”
孟甫呵呵一笑:“东家,政治上的事情,哪有什么正义与否,海州桉您也是知道的,丁度、宋庠几人阻击贾相公,之后的事情不过是章衡的反击罢了。
以前丁度宋庠等人做初一,章衡怎么就不能做十五?”
萧固点点头道:“那此次咱们该当如何?”舞
孟甫果断道:“东家,这是咱们的好机会,广南西路最近不太太平,您不是一直在担心农智高搞事情么,农智高时常躁动,以其之实力,若是对广南西路有企图,就怕到时候您就要背锅了,何不趁这个时候赶紧脱身?”
萧固听说此言,顿时有些心动,但犹有余虑:“若是这般,那有可能会得罪丁度以及宋庠等人啊。”
孟甫呵呵一笑:“东家,您自进入仕途以来,从不站队,但您现在已经是一方封疆大吏,如果还不愿意站队,您可能就上不去了,一辈子只能当一个转运使了,以后年纪上去了,顶多就是回朝廷当一个闲散官,您就不想再进一步么?
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章衡身后有曾公亮、吴育、张方平等人,您若是愿意靠过去,说不定便有进入中枢的机会。
另外,章衡如今如日中天,恐怕下一步便是要成为宰执之臣了,您若是能够引其为奥援,您也算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了。”
此话打动了萧固,他进入仕途一以来,的确是一路上跌跌撞撞,到得如今将近六十,才成为一路转运使,可因为无人,所以只能去没有人愿意去的广南西路当转运使,那种蛮荒之地,有背景的谁愿意去?
若真如孟甫所说,以后有章衡在朝中支持,说不定有一天他也能够回到朝中呢!舞
萧固咬咬牙道:“此事风险颇大,一来咱们不知道这是不是章衡的手笔,二来不知道章衡是不是用完咱们之后便将咱们抛开,但可以一试!”
孟甫喜道:“东家不用多虑,若是朝中没有人,您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且是偏远路的转运使,此次您若是能够争取去江南东路为转运使,说不定这一步走出去,田地便为之一宽呢?
另外,您担心章衡过河拆桥,此事我觉得无须担忧,您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封疆大吏,章衡即便是当上了宰相,一个封疆大吏的分量也会让他不敢轻视的!”
萧固点头道:“那咱们干了?”
孟甫道:“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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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云虹进入院子,看到魏祖顺坐在树下沉思,听到脚步声,魏祖顺抬起头来,看到是他,急急道:“文先生,快快过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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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云虹顿时有些心惊,赶紧快步过去,急问道:“漕帅,怎么,出什么事情了?”
魏祖顺指了指凳子示意文云虹坐下,将今日的事情说了说,然后道:“你帮老夫参详参详。”
文云虹听说了审官院发生的精彩绝伦故事,还沉浸其中呢,闻言愣了愣:“漕帅,您要我参详什么?”
魏祖顺顿时有些不满道:“还能是啥,老夫不想呆在荆湖南路,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老夫早就呆腻了,还不如回成都府路去呢,至少成都府路适合养老。”
文云虹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您说的是这个啊,我倒是有个想法,我且说您且听着……”
魏祖顺插话道:“有话就说,别说这些屁话。”
文云虹顿时有些无奈,不过也没有敢多说什么,魏祖顺是他父亲的朋友,所以虽然是幕僚,但说话却是不客气。舞
文云虹赶紧道:“漕帅,您可取京西南路!”
魏祖顺吃了一惊:“京西南路?”
京西南路靠近京畿,与京西北路、永兴军路、河北东路、河北东路、京东西路以及淮南东路一起拱卫开封府,乃是朝廷最看重的几路,如非朝廷重臣,一般不轻易授予。
文云虹点头道:“对,京西南路!”
魏祖顺皱起了眉头道:“这个……老夫不够格吧?”
文云虹笑道:“哪有什么够格不够格的,漕帅以您的资历,就算是升为宰执,也没有什么不够格的,当一路转运使,怎么就不够格了?”
魏祖顺哼了一声道:“京西南路是拱卫京畿的要地,都是得官家心腹之臣才能够担任,老夫从当转运使以来,就没有担任过这么重要的差遣,这京西南路恐怕是取不了的,老夫想过了,不如去福建路,福建现在发展得不错,过去也能够享几年福。”舞
文云虹赶紧道:“魏叔,您可别乱来,福建路是高易简在经营,章衡与福建路的渊源你不是不知道,此次主持考课法的可是章衡,您要是去抢福建路,章衡哪里肯啊!
小子与您提议取京西南路,是因为那地方的转运使是宋庠!”
魏祖顺顿时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章衡要搞宋庠?”
文云虹嘿嘿一笑:“他可能不仅要搞宋庠,甚至还要搞丁度,他们的仇深了去了,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哪有放过的道理。”
魏祖顺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取江南东路,那地方可是富饶得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南东路去年发展不行不过是受到了旱灾的影响,今年大约是能够恢复的,若是去了江南东路,今年的政绩差不到哪里去,甚至有可能以此为根基一举进入朝堂呢!”
文云虹笑道:“咱们能够想得到,想必其他人也想得到,竞争对手太多!
反而是这个京西南路不太引人注目,咱们若是能够做好准备,说不定一举便能够拿下来呢。”舞
魏祖顺挠了挠头道:“倒是有些道理,但老夫怎么就觉得那么悬呢?”
文云虹悄悄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纸递给了魏祖顺,魏祖顺不以为意:“这是什么?”
文云虹低声道:“我出去与人见了一面,这便是那人给我的。”
魏祖顺看了纸条,眼神一凝:“那人是谁?”
文云虹道:“那人叫佟伯鼎,是章衡的人。”
魏祖顺低头琢磨纸张上的数据,不断地捋着胡须,连连摇头道:“这个增长……难啊!”
文云虹道:“的确是高了些,可要是不高,估计也拿不下来,但章衡那边说了,等咱们拿下来,他会帮我们的。”舞
魏祖顺顿时精神一振:“真是这么说?”
文云虹点头道:“的确是如此。”
魏祖顺顿时信心来了,笑道:“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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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官院。
各路转运使齐聚,今日的诸位转运使看着一个个神情凝重,明明都是一方封疆大吏,但却有了当年参加科举时候的压力。
尤其是丁度宋庠,看着并不太轻松。舞
章衡看到诸人神情,笑了笑道:“诸公都来了,那咱们便开始吧。”
章衡示意胥吏将诸人填好的表格收上来,然后道:“报目标便不当众了,我去内室,一会请各位一个个进去吧。”
说着章衡便准备起身到内室去,丁度突然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不如就在这里吧?”
章衡迟疑了一下,宋庠跟着道:“本官赞同,章中丞,便当众宣报吧,以免有人采取什么不光明的手段。”
章衡闻言,刚刚抬起的屁股便又重新坐了下去,笑道:“我是没有什么问题,关键在于诸位,诸位若是觉得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
十十八位转运使相互看了看,富弼率先道:“老夫认为没有问题。”
欧阳修也笑道:“好玩,我也觉得没问题,若是有同僚看上京东东路,只要有实力,拿走便是。”舞
包拯没有说话,但点了点头。
魏祖顺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也只好点头。
萧固……轮不到萧固说话,在这里,他其实就是个透明人。
其余转运使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章衡笑道:“好,那便开始吧,哪位先来?”
众人相互看了看,谁都没有说话。
河北西路转运使魏瓘看了看大家,然后苦笑道:“河北西路倒数第一,便又我这边开始吧。”舞
章衡点头。
魏瓘道:“河北西路去年因为旱灾损失惨重,官家念河北西路百姓不易,故蠲免河北西路今年之田税,所以田税这一块便不报了。
但盐铁茶税还是有的,但因为去年大量百姓南下,如今河北西路百姓十不存一,这盐铁茶税估计也是大跌,所以,今年河北西路会十分困难……”
魏瓘脸色有些难堪,“……今年河北西路大约只有三十万贯的税赋,不过,本官会在田地垦荒这一块上面努力,争取将去年撂荒的田地全部都重新开垦出来,不过新增是不可能的,河北西路已经算是开垦到了极致了,没有多余的田地可以开发了。
至于户口人数……”
魏瓘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河北西路会鼓励生育,然后争取留住现在原有的百姓,至于能够增加多少,这个我也不敢保证了。”
章衡也是唏嘘,河北西路今年的确是很艰难,这也是没有办法,北方连年大荒,已经是伤了元气了,而且也怪不得广南东路从河北东西路挖人,就去年的情况,若不是广南东路接收灾民,恐怕死的人就多了。舞
现在的河北东西路只能是休养生息,慢慢恢复元气,不过也有好处,因为大量农户南下,现在河北东西路的田地也多,只要这几年老天卷顾,气候好一些,能够丰收几年,那么多出来的田地也能够养活不少的人。
章衡安慰道:“魏帅,今年是很艰难,但今年雨水应该没有问题,您回去之后鼓励春耕,只要今年能够丰收,便能够缓过一口气来,至于人口问题,其实也是好事情,河北东西路原本是人多地少,所以抗风险能力不足,一旦有灾年,便会饿死很多人,现在人少了,也就是地多了,这反而是一个颇好的机会。”
魏瓘闻言苦笑:“也只能这般想了,还是得谢谢章中丞,若不是去年你在广南东路施以援手,不然那么多的灾民,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若真是那样,我魏瓘是万死难赎啊!”
章衡摇摇头道:“言重了。”
章衡不多说这个,然后道:“祖帅,您来吧?”
祖无择是河北东路转运使,看着也是愁苦万分,河北东路受灾情况比河北西路还要严重,以至于这小老头苦得像是蔫了的苦瓜一般,听到章衡招呼,也是哭笑连连。
“河北东路的情况大约也是与河北西路相差仿佛,今年的赋税是别想了,盐铁茶税都难,也是只能鼓励春耕一条路了,人口亦是逃亡为多,若是往年,逃灾百姓还能够回来继续耕种,但现在都去了广南东路,想来也是在那边扎根了,唉,就只有这样了,有那位同僚想要跟老夫换一换,老夫千肯万肯!”舞
祖无择一副摆烂的模样,引得大家会心一笑。
跟你换?
你想的真是美啊!
现在大宋一十八路,最大的坑便是河北东西路了,经过了这几年的大灾,河北东西路的艰难是难以想象的,这个时候谁愿意去接那么大的烂摊子,是嫌自己命长么?
章衡笑道:“魏帅、祖帅,你们不想换个地方么?我看你们的表格上没有写?”
魏瓘摇头道:“现在正是河北西路百姓最难的时候,我怎么能够弃他们而去,我得陪他们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
祖无择也道:“这烂摊子是在老夫任上出现的,虽说是天灾,但老夫也不能走!”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