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娇摩挲着那枚玉佩,这只是一块普通的黄玉。橙色一般,价格不会超过五十两。
不过仅凭这枚玉佩,暂时可以推论,带走秀秀的是个男人,对方不是寨子里的人,却精通地形,或是武功高强。
因为这里地形的复杂性,若不是有熟人带路,本不会走的那般顺畅。
那么问题来了,秀秀一个土生土长的苗家女孩,也没什么离奇的身世。为何有人专程对她下手?
对了……身世!
沈明娇想起昨日两人闲聊时,秀秀随口提的,说她是纯正苗族血脉。
许是这段时间接二连三接收各种离奇事件,沈明娇竟不合时宜的想到,秀秀会不会是因为这点而出事的!
巫族长等人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先对着阿牛和秀秀的家人一通安抚:
“别担心,已经让寨子里的人各个山头去找了,说不定那丫头只是被林子里的障气困住了……”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因为他们这一代多毒虫瘴气,几乎每个苗族人身上都会携带驱蛇虫瘴气的药草药丸。
以往安静的吊脚楼不停有人过来,沈明娇拿着那块玉佩来回的看,可不管她怎么看,这都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玉佩。
海棠过来给她加上披风,见沈明娇一脸的若有所思,她问:“姑娘想到了什么?”
沈明娇转动着玉佩上的细绳:“我在想……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将人抓走,怎会没发现自己遗落了玉佩!”
“姑娘的意思是,这玉佩是贼人故意留下的!”
沈明娇站起身来:“有这个猜测,不过凡事无绝对,或许真是意外掉落也不一定!”
这时云姝烧好了热水,过来请示沈明娇什么时候洗漱?无意间瞥见桌上的玉佩,她“咦”了一声,神色一阵恍惚。
沈明娇瞧见她这反应,不禁眼睛一亮:“云姝你见过这玉佩?”
云姝摇了摇头,“没见过,我只是见这玉佩上的络子眼熟,一时有些恍惚。”
沈明娇摸了摸垂下来的络子,这样式她的确没见过,不过大夏各地风俗不同,打络子的手法实在太多了。
“你在哪里见过。”
云姝解释:“这种样式的络子流传于高昌。是高昌一个手巧的绣娘自创的。”
提到高昌,沈明娇本能的想到青瑶。她皱起眉,若真是青摇,那她抓走秀秀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为何,沈明娇又联想起了关于秀秀的身世,她站起身,打算去问问秀秀的家人。
……
与苗族相隔千里的西南边境线。
此时刚结束一场战疫。将士们正有条不紊的在清理战场,时不时有伤兵被抬走。
封黎笙穿着一身重甲,阔步走回军营,沉声和副将交代着接下来的安排。
因为多日没怎么休息,他一张脸略微苍白,然他刚从战场下来,周身煞气未退,所过之处,众人下意识往后避让。
冯五看着封黎笙的一侧肩膀:“暑下让军医过来给您包扎。”
“不用,战事刚结束,军医紧缺。犯不着来回折腾。”说罢直接抬脚去了伤兵营。
冯五只得叹着气跟上,数日前他们快马加鞭来到西南,殿下以雷霆手腕整顿了军营,抓出奸细。
用以不到半月时间夺回了原先失去的两座城池。
可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即便是强悍如封黎笙也不例外。
伤兵营里外都是哀嚎痛呼的兵卒,他们看到肃王殿下过来,纷纷想要强撑着站起身。
封黎笙抬了下手,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声音平缓温和:
“而等都是我大夏的英雄,你们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本王。”
听到这样的话,众位将士不免动容,披上战甲的一刻,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受伤甚至牺牲是理所当然,就连他们自己也这么想,而面前这个被所有人仰望的战神将军却说,他们是大夏国的英雄。
封黎笙继续缓步入内,军医放下手中的活计,小心的迎上前,看到封黎笙胳膊上的破损。惊声道:“殿下您受伤了?”
封黎笙抬手几下脱掉上身铠甲,解开中医,露出紧实的胸膛,他年少便混迹军营。都是一群军汉,也没什么可讲究的,军医慌忙去拿药箱。
这时有个重伤被抬了进来:“快……陈医官,快给他截肢……”
封黎笙扫了眼,挥手让面前的医官赶紧过去。
医官有些犹豫,扫到不远处的一抹纤细身影,赶忙吆喝道:“沈医女过来。”
一个穿着素衣,长相清秀的女子走了过来,
医官介绍道:“这是徐医官的远房侄女,通晓些医术,战事突然,军中缺医,沈医女主动过来,帮了不少忙。
就让她帮忙给殿下包扎一下。”匆匆交代完,便提着药箱几步去了那个重患跟前。
封黎笙蹙了下眉,刚要开口拒绝,却被面前的女子抢了先:
“殿下千金之躯,民女不敢冒犯。”说罢将拿好的金创药递给了一旁的冯五,神态不卑不亢:
“我观殿下的伤口不深,早晚各涂一次,五日后便可痊愈。”
冯五接过药包,诧异的扫了面前女子一眼。事急从权,战事时后勤忙不过来,有附近村镇女子过来帮忙并不奇怪。
另他意外的是这女子乍然见到封黎笙,并没有如以往遇到的女子一样,或被封黎笙的容貌所摄,或因害怕裹足不前。
她的眼中除了有些淡淡的好奇,并没有其他神色。见冯五接了药。她也没多停留,脚步匆匆继续忙活开了。
冯五收回视线,随口感叹了句“这姑娘挺镇定”,便着手给封黎笙上药。
封黎笙压根没注意这些,垂眸认真思索着战事。
伤口很快处理好,封黎笙顺带巡视了一遍伤兵营。
走到营帐最里侧,远远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痛叫:
“哎哟,轻点……轻点……”
紧接着是女子温和的声音:“你这伤口不重,放松心情。好好养上两天便没事了……”
男人猥琐的笑了声:“要不姑娘帮我吹吹……”
边说边朝女子白皙手腕抓去。
女子脸色一白,吓得只往后退。
封黎笙脸色冷下来,随手拿起一旁的竹管轻轻一掷。
那名士兵手腕吃痛,正待开口骂人,一转眼看见肃王,吓得抖如筛糠:
“求殿下饶命。”
“回去抄一百遍军规,找你的上司领二十军棍。”
沈医女松了口气,俯身诚恳的道谢:“多谢殿下帮民女解为,”
封黎笙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子:“这里不是一个未婚女子该待的地方,姑娘趁早回家吧!”
沈医女闻言微征,声音含了些自嘲:“原来殿下也觉得女子不该抛头露面!”
随即目光坚毅的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民女学医多年,早就绝了嫁人的心思,若不能救死扶伤,那何敢称自己学医!”
她的长相只算清秀,然而此刻,却格外有种坚韧不屈的气质。
封黎笙的眼中多了些赞赏,这无关性别,只是欣赏她对待专业的认真态度。
“随你,以后若再遇到今日之事,可向你们的总医官反应。”
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开,周围看热闹的一群兵士个自挤眉弄眼。
传闻肃王殿下不近女色,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刚刚替沈医女解围就算了。态度还那般温和,
有人看着不远处眉目娴静从容的女子,不由纷纷猜测,传闻肃王妃性格跋扈,把肃王管得死死的,而沈医女性子又这般温和,难道说……
一时间,关于肃王看中沈医女的桃色绯闻在军营里私下流传。
直到那道挺拔背影彻底消失,沈医女垂着眸,手上捣药的动作顿住,心口抑制不住砰砰直跳,眼中神色偏执而火热。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他了。
……
封黎笙回到军账,简单用过饭后,便开始一刻不停的处理公务。
过了须臾,冯五拿着信进来:“殿下,青州那边的来信。”
听到“青州”二字,封黎笙搁下笔,眼神立时柔和下来。
接过信几下拆开,信上写着肃王妃一切安好。另一封是沈明娇亲笔写的,写了她在青州的一些趣事,最后方问他战事如何,何时能归。
封黎笙看了一遍又一遍,提笔却只回了六个字
——一切安好,勿念。
他并没有怀疑什么,沈明娇想要模仿一个人的字迹,足可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并非有意瞒他,可打仗本来就危险。沈明娇不想让他分心。
封黎笙把信封仔细折叠收好。
翻动着手上公文,神色重新变得肃穆,“派人去南缅,接触一下南缅大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