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娇看着温母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结合此前铁柱打听来的消息,不用猜都知道对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她暗暗好笑,果然这世上有些人,最喜欢自作聪明。
沈明娇如对方所愿的皱起了眉,“竟是这样?”
温母以为她信了自己的话,心中彻底安定下来,下一刻,却听她接着道:
“可从小先生就教导我,凡事不可偏听偏信,你们俩既然各执一词,不如拿证据来说话,云姝你既然说你是温礼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就拿出婚书来。”
转而看向温家母子:“你们也一样,既然老太太你说云姝是你儿子买来的姬妾,那就也拿出身契来。”
说罢瞥向暗然低头一副委屈模样的温礼:“正巧,管着天下文枢户籍的吏部尚书也算是我夫君的下级,不如请他老人家给做个见证,公子觉得如何?”
温母虽然奇怪只是买个暖床丫头而已,为何对方如此上心?不过捏着袖子中白纸黑字的身契,顿时安下心来。
至于对方说的什么吏部尚书,她压根没往心里去。她虽然爱算计,见识却终归有限。以为对方这么说只是在吓唬他们。
温礼毕竟见过些世面,一眼就看出打头的俊美青年身份绝对比想象的还要尊贵,心中本就坠坠。直至听到沈明娇提起吏部尚书,他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再顾不得伪装黯然委屈,赶忙死死拽住他娘的胳膊,“母亲别说了,咱们快回去。他们……”
温母却以为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帮着那小贱人,哪还听得进他的话,一把甩开他的手,咬牙道:“这事你别管,娘会解决。”
说罢掏出一直藏在袖中的身契,转头对着沈明娇讨好的笑:“夫人您看,这是这女人的身契。”
温礼看到这张身契,瞳孔一颤,一双眼死死瞪着温母:“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温母听他这么问,原有些心虚,可见他为了这个女人,居然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这个亲娘,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你……”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一直沉默的云姝终于开口了,她看着脸色铁青的温母,平静的笑了笑:
“您难道不好奇?温礼既然这么爱我,他为什么不把我转为良籍去官府登记婚书?”
“那是因为……”她刚想说你一个娼妓怎配做我儿的正妻!却猛然反应过来,当初礼儿可是闹死闹活非要明媒正娶这女人,两人也是正经摆过酒的。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两人没去官府登记过婚书,
直到那日,她见两人里屋门敞着,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而后便意外发现了这张身契,她当时被激动兴奋冲昏了头脑,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正在她思绪纷乱时,却听云姝笑着道:
“你或许不知道,那张契书,是我故意让您发现的,”
她望向一旁神色慌张的嬷嬷,“也是我收买了您身边的人,让您想到了假借看病之名实则把我卖掉的主意。”
听完这番话,温母彻底傻住了,抬手指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而温礼在云姝刚开口时,脸色变彻底白了。
此时他连连往后退,喃喃开口:“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云姝冷冷的看着他:“是啊,从你第一次动手打我时,我便知道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既然能拿到卖身契,为什么没逃走?
那位尚书小姐既然想要对付我,我若孤身一人逃走,又怎会有好下场!
所以你母亲是最好的突破口!”
“在你身上,我算真真正正亲身体验了一番何为农夫与蛇,当年在花楼,你被人戏耍着脱了裤子,是我帮了你,可你却反过来恩将仇报。”
温母虽然还没弄明白事情究竟为何,却不妨碍对云姝的厌恶,如今听对方这么说她儿子,再也忍不住,指着云姝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
日常神游天外的浮光瞥眼瞧见沈明娇疲惫的揉着腰,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她抬手拍了拍沈明娇的胳膊:“阿娇姐姐先上车。”
说完朝云姝眼神示意了下,明明对方毁了容,平日看着也没什么存在感,可此时,云姝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却莫名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云姝下意识的点了下头,扶着沈明娇上了马车。
沈明娇虽然挺好奇这丫头要干什么?却也没拂了她好意。
就在沈明娇转身的那一刻,浮光飞快拔下封朔腰间的一把匕首,随意往温礼的方向一扔。
温礼眼见着匕首朝他直直飞来,直接被吓呆住了。
众人只听“刺啦”一声,匕首精准的划破了温礼特殊部位的裤子。
看到眼前场景,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气。
正在口吐芬芳的温母似有所觉的转头,愣愣的盯着温礼,僵硬的张着嘴,显得十分滑稽。
温礼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慌忙捂住下身,感受着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异样视线,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在花楼……
他再也承受不住,仰着头,发疯般的嘶吼出声。
这变故也只在一瞬间,沈明娇听到尖叫声,正准备回头,眼前一片漆黑,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耳边响起封黎笙清冽好听的声音:
“没什么好看的。别脏了眼睛。”
听他这么说,沈明娇大概猜到了浮光干了什么?不由朝她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封黎笙看着面色平淡毫无情绪的浮光,不赞同的皱了下眉,只觉她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他挥手叫来铁柱:“把人给我拖下去。”
温母无法接受自己心中完美无缺的儿子竟然是个天阉,此时见铁柱过来要抓他儿子,哪还忍得了:
“不许动我儿子。”
一抬眼看见浮光,顿时所有的怒火直冲脑顶,她克制着没敢冲上前,抖着手指着浮光,嚎哭着质问:
“你这丫头好狠的心!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这样当众羞辱他?”
面对温母恶狠狠的指责,浮光的神情却很平静:
“因为你太吵,影响到了阿娇姐姐。而且……”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毫无情绪,说出来的话却让温母几乎崩溃,
“你说的又不对,云姝姑娘不是不下蛋的母鸡,你儿子才是。”
“噗……”好几个护卫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就连沈明娇也有些忍俊不禁。她发现这姑娘总是能一脸平静的说出些惊人之言。
封黎笙吩咐人把情绪崩溃的温家母子带了下去。
温里被拖着离开,模糊视线中,看着那个曾经仰望不可及,得到了却想百般糟蹋的绰约背影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恍惚间,他忆起那一年,他第一次来花楼,被人捉弄扒了裤子,一群人围着他稀奇的打量,画面几乎与今日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人会替他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