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枚步伐迅速地来到墨轻舞面前,满面震惊地抓住她的手臂细细审视,确认眼前之人正是自家女儿后,她不禁失声高呼:“轻舞,果真是你!”
“你怎么悄悄回到东都的,竟连一声招呼都没给娘亲留下?”话语间,苏枚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这几个多月你在外面修炼,娘日思夜想,你爹更是每日口诵你的名字期盼你平安归来。”
未等墨轻舞回答,苏枚便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慌忙朝墨家族地疾行而去:“你这丫头,回来也不告知家人一声,你知道我们有多么担忧你的安危吗?还有,为何之前打你传音符皆无回应,即便是与家中有所误会,也不至于彻底切断联系我们吧。你这孩子,怎能如此狠心!”
提及过往,苏枚面色愤急又含泪无言。
半年来,关于女儿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即使拨打了无数个传音符也未曾得到半分回复,仿佛墨轻舞已从修行界消失一般。幸亏曾有一位好友在杭城偶遇过墨轻舞,才令家人稍微安心。却不想不过转瞬之间,她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东都,若非刚才认出那熟悉的背影酷似自家女儿,苏枚几乎都要误认为是认错了人。
“跟我回家,我现在就向你父亲传音,让他准备些你喜欢的灵食。今日娘亲亲自下厨,为你精心炼制一道恢复元气的丹膳!”苏枚语气激动无比,立刻就要取出传音符。
然而此时,却见墨轻舞依然屹立原地,身形未动,脸上并无一丝重逢应有的欢喜,反而漠然地看着苏枚,突然用力挣开了她的手。
“我不回去!”墨轻舞坚定地回应,“以前离开东都时,我已经说过,今生再也不会踏足墨家一步。”
“你这孩子!”苏枚一时语塞,旋即微微拧眉,连忙柔声劝解:“傻孩子,即便心中有再多怨气,也不该对着自家长辈发泄。更何况这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你应该早已将那些恩怨化解了吧。听话,跟娘回家。”
说着,苏枚又一次紧紧握住墨轻舞的胳膊,急忙向家中奔去,却浑然未觉站立在墨轻舞身侧的桑延。
目睹苏枚神情焦急而又充满关怀,墨轻舞的脸色不由得软化下来,内心涌起一阵不忍,不由自主地提起步伐跟了上去。可刚走了几步,她的脸色却又骤然一变,目光直勾勾地望向苏枚身旁。
原来,在苏枚旁边赫然站立着一位青年,年纪与她相仿,却是一副陌生面孔,她从未曾在家族中见过此人。
“这位是?”墨轻舞情不自禁地询问。
听到这个问题,苏枚一愣,随即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解释:“瞧我这记性,一时间太过高兴,竟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近日在修炼秘境中结识的同道友人,名叫桑延。”
墨轻舞微蹙黛眉,心中暗感惊奇。墨氏一族虽在东都占据修炼世家之一的地位,但自从她离家踏入修行界以来,墨家的修炼资源与地位已大不如前,却未料仅半年光阴,竟与杭城的知名修真家族——徐家建立了深厚的联系。
这变化,令墨轻舞始料未及。正当她思忖之际,苏枚又指向身边的英挺青年,笑着说:“这位便是徐公子,来自掌控杭城诸多灵脉的徐家,其父与令尊乃是修炼上的同道中人,两者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
话音刚落,苏枚又转向墨轻舞与徐公子,微笑道:“两位皆正值修行佳龄,必有许多共同话题。既然有缘相见,何不相互认识一番呢。”
徐一峰笑容温和,颇具风度地向墨轻舞伸出手,言道:“闻名已久,苏夫人所夸赞的令嫒果真仙姿出众。幸会,我乃徐一峰,在此有幸得识小姐。”
他欲行亲吻手背的礼节,却被墨轻舞迅速抽回手去。
“抱歉,我们修士之间并不习惯此类世俗礼节。”墨轻舞语气如常,但却瞬间回归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眼中闪过一丝对徐一峰的厌烦之意。
从一开始,徐一峰就默默立于苏枚一侧,未曾言语,眼神却始终紧随墨轻舞,甚至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流露出一股玩味且轻佻的目光,这让墨轻舞极为反感。
尽管他只是意图以修士间的礼数轻触她的手背,但那一瞬闪烁的猥琐目光还是令墨轻舞心头一沉,对这个男人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好感。
徐一峰见状一愣,面上稍显不悦,但他立刻掩饰过去,依然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失礼之处,还请墨姑娘海涵。”
然而,墨轻舞并未答腔,气氛顿时陷入了微妙的尴尬。苏枚察觉不对,脸色骤变,连忙上前几步,朝徐一峰歉疚地笑了笑:“徐公子,我女儿性子太过任性,让您见笑了。”
随后她狠狠瞪了墨轻舞一眼,将其拽至一旁,低声呵斥:“你这丫头究竟在闹什么别扭!徐公子难得来东都一次,他父亲又是令尊在修炼界的同盟,就不能给对方留些颜面吗?半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了。”
话至此处,苏枚也不等墨轻舞反驳,不满地推了她一把,责备道:“罢了,今晚先别回家了。你跟这位徐公子年纪相当,又有很多修炼话题可以交流,他初来东都不熟悉环境,你就陪着他四处走走,聊聊修炼心得吧。”
”听闻否?”见墨轻舞默而不答,苏枚连忙扯了扯墨轻舞的仙缘裙角,语气冰寒地质问道。
紧接着,只见墨轻舞脸色骤变,深深地望了一眼苏枚,不自觉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所为何事?”墨轻舞目光如霜,冷冷地质问苏枚。
”何来何事之谈,不过是令你引领徐公子游历一下修炼界,难道连为母的这点小小要求,你也要违逆不成?”
此刻,苏枚勃然大怒,呵斥道。墨轻舞的脸色愈发阴郁,她瞥了眼苏枚,又看向一旁始终注视着她的徐一峰,顿时明悟过来,冷笑连连: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杭城的徐家竟然会在东都出现,背后隐藏的竟是这般玄机!”
”母亲,你又将我视为交易的棋子,欲要借此联姻巩固墨家地位啊!”
墨轻舞望着苏枚,口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谬论!”苏枚闻言,眼中厉光一闪,厉声道:”何为交易,男女修行至一定境界自当结为伴侣,何况双方皆为修炼世家,为母此举为你牵线搭桥又有何不可!”
”可是我已为人妇!”墨轻舞立刻反驳道。
”你说的是桑延那个小修士,你俩早已解除婚约,既然已经分开,再为你引荐良配又有何妨!”
苏枚一听,心头火起,再也无需掩饰,怒叱道:”桑延那小子我看不上已久,离了便离了。如今给你找个更优秀的伴侣,对方家族势力强大,对墨家未来的修行之路助益匪浅,这有何不可!”
墨轻舞听完,只觉脑海轰鸣,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惊惧地看着苏枚。片刻之后,她凄然一笑,悲从中来:
”原来如此,我一直抱有的那丝幻想终究只是空想。过去桑延如此,现今亦是如此!”
”墨轻舞!”
苏枚猛地怒喝一声,手指着墨轻舞训斥道:”墨轻舞,我们墨家耗费无数灵石资源将你培养至今,易乎其易?当年你不告而别,擅自与桑延那小子缔结阴阳契约,我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墨家遭遇修炼瓶颈,陷入困境,唯有徐家能够解救我们,徐家底蕴深厚,徐公子更是难得的天才修士,我将你许配给他,有何不妥,哪里对不起你了?
如今你居然还有脸跟我摆架子,指责我不对。墨轻舞,你真是个不懂感恩,不知回报的白眼狼啊!”
这一席话犹如利剑般直刺墨轻舞的心脏,让她原本还留存的一丝对墨家的幻想破灭。半年未归,本以为家中之人会有所转变,但她万万没想到,整个墨家依旧未曾改变,甚至不惜牺牲她这位女儿一生的幸福,只为家族的修行事业。
”先斩后奏!”
今日若非亲眼目睹徐一峰的出现,墨轻舞断不会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最为亲近之人背叛,而且此次甚至连她自己的意愿都未曾问及。
这就是墨家,这就是她的母亲!
心如寒冰!
深深望了苏枚一眼,墨轻舞感到心头如遭天雷轰顶般的剧痛。
身为她最亲近之人,却屡次将她视作巩固势力的联姻工具,口中还冠冕堂皇,如今反倒责怪起她来。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但她内心深处仍存有一丝期望,希冀墨家能有所转变。然而,当她看到苏枚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时,墨轻舞心中泛起阵阵寒意,对墨家彻底失望。
“早在上次我离开东都之际,便已明言,我墨轻舞与墨家从此一刀两断,往后不再有任何纠葛,更不会沦为你们墨家与其他宗族联姻的棋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一声母亲,自此之后,我和墨家再无丝毫关联!”
话音刚落,墨轻舞毅然转身离去。
“墨轻舞!”
苏枚震惊至极,对着墨轻舞离去的背影愤然喝道:“墨轻舞,你胡说什么!是我生育你,养育你,让你吃得饱,穿得暖,把你养到这般年纪,难道我还做错了吗?墨家已是风雨飘摇,濒临衰败,为了家族的延续,你多付出些又何妨!”
“我已经付出太多了!”
墨轻舞高声反驳,目光骤然凝聚在苏枚身上:“为了墨家,我耗尽了我的修炼岁月。自幼至今,只要我与哪位修士稍有亲近之举,便会遭到你们的阻挠,甚至我的修行心得都被你们公然查阅。在你们面前,作为墨家之女的我,连最基本的修炼隐私都不复存在。为了增强墨家在东都的地位,你们竟打算将我许配给叶易峰,若非我先行一步,与他人结下仙侣契约,今日的我,或许早已成为叶家联姻的筹码。
归根结底,在你们眼中,我不是男儿身,无法延续墨家血脉。因此,在你们看来,我墨轻舞自小不过是一件高级些的宗族交易之物罢了。为了获取更大的修行资源,你们牺牲了我这位女儿的幸福,无论是先前的叶易峰,还是如今这杭城徐家,都是如此!
但我毕竟是一名女子,我也渴望得到幸福。而且,我已有夫君!”
最后一句话,墨轻舞几乎是用尽全身修为之力怒吼而出,顿时引来四周行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此刻,苏枚脸色铁青,手指颤抖着指向墨轻舞,怒气难抑,片刻后才咬牙切齿地咆哮道:“墨轻舞,听清楚了,你生是墨家人,死亦是墨家魂,必须无条件遵从我们的一切命令!
即便你现在已与前夫解除仙侣契约,成了孤身一人,没有墨家的支持,你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嫁给徐少侠,诞育后代,我可以假装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墨轻舞冷冷地瞥了苏枚一眼,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她并未等待苏枚回答,而是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我代你阐述,若不遵吾之意,欲将我逐出墨氏家族,此乃事实乎?罢了,不必尔等驱逐,自我离去便是,自今日起,墨轻舞决不再踏入墨氏府邸半步,墨家之兴衰荣辱,与我墨轻舞毫无牵连矣!”言毕此语,墨轻舞忽有所悟,义愤填膺地望向苏枚,寒声道:
”自此往后,休想以我作任何筹谋之资。先前已明言,吾已嫁为人妇,夫君名为桑延,我深爱于他,随时皆可与其重修旧好;故而,勿图将我用作筹码,更莫妄想籍由桑延获取一丝利益,因墨家——实不足道哉!”
”北辰,咱们离去。”
言罢,她不顾苏枚面色如铁,紧握桑延之手便欲离去。
”墨轻舞,墨轻舞,你给本少站住……站住!”
苏枚指斥墨轻舞,痛彻心扉地咆哮,然而墨轻舞并无片刻驻足,仿若未闻其声般径直前行。
此刻,一直默不作声的徐一峰见此情景,不由得微微拧眉,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墨轻舞前方,一掌阔大的手掌赫然横亘在其身前。
”墨轻舞姑娘,你这般拂袖而去,岂不是无视了我徐一峰颜面乎?”
”让道!”
墨轻舞瞥了一眼徐一峰,语气冷漠,无丝毫情感波动。
”哼,年纪轻轻,脾性倒是不小!”下一瞬,只见徐一峰陡然冷笑一声,手指苏枚方向对墨轻舞嘲讽道:”话已至此,不妨直言相告。墨家看似与我徐家共谋大事,实则不过是我徐家笼中之鸟耳。令尊早已有意联姻于我,以字据为凭,在合作协议签订之前已然明示。唯有如此,墨家这般的犬类才得以分食我徐家抛出的残羹剩饭。如今,你墨轻舞已是纳入我徐一峰羽翼之下之人,即便你已婚,亦只能是我手中的傀儡玩具。”
言及此处,徐一峰颇有兴致地掠过桑延一眼,随即俯身在墨轻舞耳边讥笑起来:”另外,不妨告诉你,我偏好已婚之妇,嗯嗯,颇有韵味。无论如何,你不过是我的一件玩物罢了。抑或……”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始终沉默寡言的桑延,骤然冷笑:”抑或……我取你夫君之命如何?以徐家在东都的权势网罗,要让人从此世间消逝,并非难事。如何,思量一番,随我离去吧。”
”你!”
墨轻舞怒目圆睁,愤怒至极地瞪视徐一峰:”你胆敢!”
”那便看你如何应对了,自幼至今,还未有过我不敢做的事情。”徐一峰狰狞一笑,手掌疾速朝墨轻舞肩头抓去,口中低喝:”东都乏善可陈之地,见你真人风华绝代,倒勾起了我对一处秘境的兴趣,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吧。”
话音方落,墨轻舞的面色骤然剧变,她匆忙向后掠出一步,巧妙地避开了徐一峰袭来的仙诀拍击。瞬息之间,只见徐一峰的脸色如黑铁般阴沉,怒吼一声:
“竟敢拂逆尊颜!”
话毕,他全然不顾桑延与苏枚二人在旁,直朝墨轻舞飘逸的长发放出一道灵气攻击。
就在此刻,一侧忽然传来一阵森寒的哼声,紧接着一只宽阔有力的大手闪电般扣住了他的手腕。
桑延冷眼瞥了一眼徐一峰,微微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可奈何地道:“当着本座面前对吾妻出手,看来你是真的没把本座桑延放在眼中啊!”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徐一峰瞪着桑延,怒火中烧,口中破口大骂,然而尝试挣脱桑延的手掌束缚,却发现那只手掌犹如炼铁神钳般,牢牢禁锢住自己的手腕,无法动弹分毫。
这时,徐一峰转头狠狠盯着桑延,咬牙切齿地质问道:“速速松手,否则休怪老夫手下无情,打断你的狗腿!”
“只会依仗女子之力的废物,还想在我面前嚣张!”
嗡——
伴随一声清脆的声响,徐一峰的脸颊硬生生承受了桑延的一记仙元掌,脚下顿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徐一峰一手捂着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庞,难以置信地看着桑延,双目圆睁,恶狠狠地道:“你竟然敢打我,老子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又是一掌挥出,这次更是直接打得徐一峰嘴角溢出血来。桑延此刻神情愈发寒冷,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徐一峰,语气淡漠地说道:“辱人父母者,必遭重惩。今日,我桑延便代你父亲教你如何待人有礼,此事过后,你无需感谢于我。”
“原本,我不屑于理睬你这等跳梁小妖。只当你不过是我眼前的小小浮沫。可是你不但当着我的面妄图挑衅,威胁我的伴侣,甚至还放肆言辞,欲加害于我,并威胁我的妻子,这叫我如何能忍?你小子真是狂妄至极!”
“自古以来,我还未曾见过比你更加嚣张之人。你的话语,令我极为不悦,因此我决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