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现在的慕容玉轩根本不是慕容泰斗的对手。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他退缩。
赌一赌,未必会死;但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没有,那么他必定会被慕容泰斗给活活打死。
慕容玉轩迅速的观察一下四周的地形,再往前走数十里便是楚燕国,所以天气十分的寒冷,四处可以看到白芒芒的一片。
唯有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小树林,可以隐藏身形,所以慕容玉轩选择在这里和慕容泰斗决斗,特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
可是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慕容泰斗比慕容玉轩矮半个头,身体却比慕容玉轩更强壮,手上还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听说是他花重金打造的。
而慕容玉轩只有一把匕首,平常为了护身悄悄藏在衣袖里。
慕容玉轩在心中盘算着:我要想个办法打败这个家伙,那家伙武功比我高,单打独斗我未必打得过他,只有近距离的偷袭我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慕容泰斗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两人走到小树林时,慕容泰斗便拔剑刺向慕容玉轩:“你这个野种,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慕容玉轩转身就跑,可是慕容泰斗的剑咄咄逼人,每一剑都刺向慕容玉轩。
没过多久,慕容玉轩的背部、肩部、手臂都被刺伤。
鲜血流了一地,雪地上随处可见一行行的血迹。
慕容泰斗并不想让慕容玉轩死得太痛快,这就像是猫鼠游戏,逮着耗子的猫不想一口把老鼠吞下,而是在戏弄过后让它殚精竭虑而死。
慕容玉轩现在就是那只耗子。
浑身上下十几处细小的剑伤,鲜血从他不深的伤口里流出来,身体变得越来越冷,也让慕容玉轩的头脑变得越来越冷静。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这狗东西刺死,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虚脱而死。
袖子里面还藏着匕首,是他最后一搏的工具。只有在近身攻击的时候给慕容泰斗致命一击,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必须拼一把了!
慕容玉轩抓住一棵树干,猛然间回过头,对一尺开外的慕容泰斗说:“你以为杀掉了我,父皇就可以让你当太子,是你太天真了!他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个,还有更大的秘密只有我知道,所以他想除掉我,同时又忌惮我!”
慕容泰斗手中的剑一顿,嘴里说:“少耍花样!”
可是这家伙的心里却在说:【这野种说的是不是真的?】
上当了。
慕容玉轩的心头一喜。
他的话让慕容泰斗的心产生一丝怀疑。
“反正我也活不久,索性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慕容泰斗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眼神,“什么秘密?”
“你走过来,走过来我就告诉你,我流了太多血,已经没有力气走得太远。”
“哼,别给我耍什么小心眼!”慕容泰斗很想知道那个秘密,却又不得不提防。
脸色苍白的慕容玉轩不由哈哈一笑,“没想到我被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怕我耍什么花样,原来你这样怕我?”
这话果然激起慕容泰斗的愤怒,他手握住长剑几步走上前,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屑:“哼,本皇子还怕你个野种不成?”
慕容玉轩趴在树干上,嘴角吐出一口鲜血,模样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真的要与世长辞。
“说吧,什么秘密?”
“咳咳咳咳咳……”慕容玉轩剧烈的咳嗽着,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好像因为难受而弯下腰。
慕容泰斗脸上划过厌恶的神情,“你到底说不说……”
说是迟,那是快。
只见慕容玉轩趁着慕容泰斗没有防备,迅速的从袖间掏出那把锋利的匕首,朝着慕容泰斗的胸口就是狠狠一刺,刀子甚至还在伤口里转动一下。
慕容泰斗吃了一惊,身体本能的想躲,却还是没有躲过。
眼神木然而惊恐的看着对方,“你……”。
似乎不敢相信快要死的小耗子居然可以杀死自己。
慕容泰斗倒在地上,迅速染红身下一片白雪,带着意外和不甘死去。
慕容玉轩也跟着跪倒在地,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杀人,即便对方确实该死,还是带给他心灵上不小的震撼。
雪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下来。
经历过稍微的失神之后,慕容玉轩开始变得清醒。
我刚刚杀掉大兴国未来的太子,将来大兴国一定不会放过我,只有在楚燕国站稳脚跟才能活下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处理掉慕容泰斗的尸体……
树林外,众人还在焦急的等待着。
但最焦急的还是花生。
主子和二皇子进树林这么久了,该不会被二皇子杀了吧?他要是真死了,我该怎么办?
其他人等得着急,无非是觉得二皇子除掉大皇子的时间太久,以两位皇子的实力而言,慕容玉轩完全不是慕容泰斗的对手,更何况慕容玉轩还受了重伤。
夜色之中,众人看到有一个人披着黑色大氅,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殿下!”慕容泰斗的随从眼尖,一眼认出那件大氅是自家主子穿的,兴冲冲的朝那人走去。
可是,那人却定定的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静观其变的宫安阳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哪里有古怪。
直到二皇子的随从走到“慕容泰斗”身边,突然倒地身亡,宫安阳才恍然大悟,同时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杀了二皇子!他居然杀了二皇子!”
武夫的本能预警让宫安阳冲向慕容玉轩,同时心中感到无比恼恨。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实力不济的慕容玉轩居然能够杀掉二皇子。
“你杀了二皇子,该当何罪?”宫安阳拔出长剑对着慕容玉轩,想把他拿住向皇帝交差。
“我没有死,你很意外?”对于宫安阳的反应,慕容玉轩早有准备。
“你觉得我一个质子,就应该坐以待毙,任由他杀掉我吗?现在陛下最喜欢的皇子死了,如果你把我带回去交差,你也一样会被降罪,贵妃娘娘极有可能让你陪葬!”
宫安阳额头的青筋一跳,恼怒道:“你们两人因为决斗而死,与我何干?”
“你本来应该护送质子到楚燕国,却纵容二皇子和我决斗,眼睁睁看着二皇子死在我手上。现在你的任务没有完成,还多了一项保护不周的罪名。如果我死了,二皇子或许会包庇你;但是他死了,你只能做替罪羔羊。”
宫安阳没有说话。
但他头顶的字,已经暴露他此刻心中的恐惧:【怎么办?这家伙说的是真的,如果我就这样回去,说不定要被问罪,怕是连妹妹也救不了我。】
慕容玉轩淡淡一笑,“你也不用太害怕,我这里有一计策。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但不用去死,甚至还有可能升官。”
“什么计策?”
……
半个时辰之后,花生在林中升起一堆柴火,慕容玉轩围着火堆烤火。
宫安阳把随行的十几个护卫统统刺死,他的计划要成功,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他先把慕容泰斗和随从的马杀掉,再把随从的尸体和十几个护卫的尸体聚在一起,然后付之一炬,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真正的死因。
直到眼睁睁的见到这些尸体化成白灰,宫安阳才走到火堆旁边。
“你叫我干的都干了,你能保证我没有事?”
宫安阳刚听到慕容玉轩大胆又可怕的计划时,险些认为眼前这个少年是魔鬼,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很大的可行性。
“放心好了,尸体和马已经处理干净,马车也销毁了,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人经过,除了我们三个,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的事情。”
慕容玉轩安慰宫安阳几句,同时轻松的往火堆里添上一根柴火,示意宫安阳坐下。
宫安阳心事沉重的坐在慕容玉轩的身旁。
“把衣服脱了!”慕容玉轩朝宫安阳吩咐道。
宫安阳有些迟疑,却还是照做了。
冰冷的天气里,宫安阳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结实又线条分明的肌肉。
慕容玉轩打趣道:“宫大人的身材不错呀。”
宫安阳崩着一张脸,带着几分怒意:“别废话,快点吧。”
慕容玉轩掏出袖中的匕首,在宫安阳的背上划出三道血痕。
虽然伤口有些痛,但对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武夫而言,这些痛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能够逃过这一劫,几道伤口又算得了什么。
“你确信回到大兴后,他们看不出来?”
“放心好了,熊抓过的痕迹和这差不多。再说这伤口要复原,起码十天半个月,等你回到大兴后,就说我们半路遇上野兽,你打死都不承认遇上过二皇子,就没有人把二皇子的死怀疑到你的头上。”
“可是,他们不会在路上发现其他的线索吗?”
慕容玉轩看一眼夜空中越下越大的雪花,微笑着说:“这样的一场大雪,可以将所有的痕迹都掩盖,谁也不会知道今天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不说,还有谁会说?”
宫安阳心中有些懊恼,【明明杀人的是眼前这家伙,为什么自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看破宫安阳的心事,慕容玉轩开始劝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同流合污,但就算我是不得宠的质子,也比你一个正六品的外戚要强。如果我们回去,你觉得陛下会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更多一点?”
“当初我和慕容泰斗决斗的时候,你选择冷眼旁观,就要知道冷眼旁观的代价。有时候,不站队比站错队更可怕,因为没有人会跟你站在一边。”
宫安阳感觉心里像是被炸开,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想当初他参军的时候,妹妹还不是宫里面的莲美人。
后来他用军功换到边关从六品的武官之位,算是他这种小门小户人家祖坟冒青烟才有的境遇,只是没想到那个从小喜欢躲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居然成为了陛下宠爱的美人,竟比自己这个亲哥哥还要风光。
虽然暂时还没有怀上龙种,但陛下的宠爱是实打实的,一听说莲美人唯一的亲人在边关戍边,立刻把他调到宫中当禁军,说是方便莲美人探亲。
其实官职只不过升了半级,却让很多同僚眼红,认为他是托了妹妹的福才走运。
出于武将的尊严和骨气,再加上不擅长官场的那一套,宫安阳选择跟谁都不站一边,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是哪边都不讨好,他成了禁军中最没根基的人,偶尔还要被人讽刺他是靠妹妹上位。
可是,大皇子刚刚的那句话,‘有时候,不站边比站错边更可怕’,让他瞬间明白许多。
宫安阳开始重新审视这位不被世人看好的少年。
“你听我的准没错,那些跟随你一块护送我的属下,想必不是你的亲信吧?他们多半都拿了二皇子的好处,才会和你一样选择冷眼旁观。就算你不杀了他们,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背叛你,不向其他人透露今天的事情。况且今天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宫安阳突然问道:“你把慕容泰斗埋在哪里?”
“这个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是为你好。全天下知道慕容泰斗尸体在哪里的只有我,而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宫安阳沉默了,觉得慕容玉轩的这个回答也没毛病。
他没有看到慕容泰斗的尸体,那么慕容泰斗的下落也与他无关,至于他的那些手下,只是不小心遇到野兽,统统被野兽杀了。
回到大兴国之后,他还是禁军的副都督,路上根本没见过什么二皇子。
这件事情看着对自己有利,但宫安阳隐隐觉得,自己还是被眼前这个少年牵着鼻子走。
他想逃脱这样的命运,却暂时想不到更好的主意,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做了。
毕竟让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况且一旦自己出什么状况,妹妹也一定会被连累。
“在大兴,大家都说你是一个废物。可我今天看来,说你是废物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也许到了楚燕国后,你做质子也不会活得太惨。”宫安阳看向慕容玉轩,做出这样一番推断。
“哈哈,谢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