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阳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叶静心在穿越了大半个城区,最后在一条十分偏僻的街口停了下来。
趁着李沐阳付钱的工夫,叶静心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路边的牌子——黄泉路!
作为土生土长的新城人,她竟然第一次见到这个街道的名字。
下了车,叶静心就迫不及待的说:“这名字也忒晦气了吧?难道这里还有奈何桥阎王殿?”
李沐阳微微一笑:“阎王殿没有,以前倒是还真有一个奈何桥。”
叶静心张大了嘴巴:“不会吧?”
“后来城区改造的时候,那座木桥被拆除了,毕竟听着就不吉利,不过黄泉路还是留了下来。你也看到了,这里位于新城最北侧,距离棚户区还有十几里……就因为这个名字,很多人就不愿意留在这里,早早就搬走了。”李沐阳解释道。
叶静心点点头:“换我也搬走,这要是有朋友来家里串门,问你住哪儿,你说黄泉路,肯定把人吓跑。”
“好了,别惊叹了,咱们穿过前面的胡同,还得走上三四里才能到目的地。”李沐阳催促说。
叶静心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还有这么远的路,你干嘛把出租车给打发走了?”
李沐阳耸耸肩:“你刚才都说了,黄泉路,谁愿意走?”
叶静心咂吧了一下嘴:“有道理。”
李沐阳也不废话,就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叶静心发现这里有很多空置的房屋,只是偶尔能看见其中几个有人居住,而且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年轻人一个不见。
因为有了李沐阳前面的解释,她也不再感觉好奇。只是心里头有些忐忑,毕竟是平生第一次走‘黄泉路’,换谁都得紧张。
两人徒步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了一家门脸很小,门楣上去挂着一个巨大牌匾的铺子。
那牌匾黑底白字,上面写着邵家铁匠铺。
黑白搭配,本身就给人一种不太吉利的感觉。
叶静心忍不住嘀咕:“看上去不像是铁匠铺,倒像是寿衣店。”
李沐阳瞪了她一眼:“一会见到邵师傅,这老头脾气古怪,那句话说不对了,就喜欢赶人。”
“放心,我当哑巴。”叶静心翻了翻白眼儿。
李沐阳无奈的摇摇头,径直向铺子里走去。
这间铁匠铺看起来陈旧不堪,很有年代感。
摆放的铁器,基本以农用工具为主,刀具之类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菜刀剪刀常见的日常工具。
铺子里没有人,但是从后门外隐约传来打铁的声音。
叶静心小声的说:“现在还有人光顾这样的地方吗?”
李沐阳低声说:“很多老人,还是喜欢手工打造的工具,虽然生意不景气,但是养家糊口足够了。”
叶静心哦了一声,却仍旧掩饰不住好奇,东张西望的打量。
这时候,后门满是污渍的门帘被人掀开。
一个穿光头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深褐色的连体皮裙,赤着胳膊,手上带着已经看不到本来颜色的大皮手套。
老人眉毛雪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可露出来的双臂上,却肌肉鼓腾,一看就充满了力道,想来应该是常年打铁锻炼出来的。
“邵师傅,好久不见了。”老人一出现,李沐阳立刻陪着笑脸过去打招呼。
没想到邵师傅却没好气的说:“你来我这干啥?不买东西的话,赶紧滚蛋。”
李沐阳却毫不在意,掏出香烟给邵师傅点上一根,笑呵呵的说:“邵师傅,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向您请教。”
邵师傅吐了口烟:“有话就说,就屁快放,别耽误我干活。”
李沐阳就拿住那把奇型的钳子:“邵师傅,你看看这玩意儿是出自谁的手?”
邵师傅扫了一眼,就说道:“整个新城,只有谢宝金那个老混蛋喜欢捣鼓这玩意儿。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浪费时间做这没用的东西,即不能卖钱又不能干活,有毛用。”
“谢宝金,您说的是那个住在黄泉路尽头的老谢吗?”
“除了他还有谁?不过你也不用去找了,前天一大早,就老混蛋去阎王殿报道去了。”
“他死了?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喝酒喝死的,脑出血,死透透的了。”
“……”
李沐阳顿时无语,刚刚查到点线索,说断了就断了。
邵师傅很快把一根烟吸完,朝李沐阳一伸手:“这烟挺好抽的,我看你烟盒里还有不少,给我吧。”
李沐阳身上揣的,可是用从吴大宇那讹来的工资卡买的中华,他心里头有些舍不得,可还是痛快的掏出来给了邵师傅。
邵师傅一把夺过去,塞进皮裙的前面的衣兜里:“看在你这盒中华的份儿上,告诉你一个事儿。
最近谢宝金也不知道从哪儿挣了一大笔钱,一天到晚顿顿喝大酒
,把自己给喝死了。
我知道你小子来找我,肯定是查案,你去打听打听谢宝金那老混蛋是从哪儿弄的钱吧。”
说完,掀开门帘,去了后屋。
叶静心从头到尾都没出声,这会儿见邵师傅丢下他们走了,就小声嘀咕:“这老头儿什么人啊?跟别人欠他钱似的。”
李沐阳摆摆手:“邵师傅就是这个脾气……走吧,咱们去打听打听谢宝金的事儿。”
从铁匠铺出来,李沐阳继续向黄泉路深处走去,一直到了已经无路可走,他才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向右手边而去。
李沐阳走得太快,叶静心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满的说:“老李,你能不能慢点,都快缺氧了。”
李沐阳压根就没理会他,到了一户人家门前停住脚步。
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等了足足两三分钟,才有人开门出来。
是个拄着拐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眼白浑浊,眼神显然不太好,歪头看了李沐阳半天,才呀的一声:“这不是小李警官吗?你怎么来了?又调回来了?”
李沐阳笑呵呵的说:“高奶奶,我早就不当警察了,现在自己做生意。”
老太太愣了愣,点点头说,唉声一叹:“不当警察也好,太危险了,我小孙子当年不就是非要当警察,才没的吗。”
说着,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来。
李沐阳忙不迭的说:“高奶奶,跟你打听一下,听说老谢头两天死了?”
高奶奶擦了一把眼角,还擤了擤鼻子:“可不,那老混蛋发了一笔小财,天天蹲家里喝大酒,前儿脑出血,两腿儿一蹬,两眼儿一闭,死了。”
“高奶奶,那你知道他是干啥发的财吗?”李沐阳趁机问。
高奶奶撇撇嘴:“还能干啥?就是给人做了一个东西,那人是个有钱的主儿,给他五千块钱。这老混蛋逢人就吹牛,说他做的东西终于卖上大价钱了……他这一死,大家都说,他这是乐极生悲,就没发财的命。”
“高奶奶,找老谢做东西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儿?”李沐阳耐着性子问。
“我哪儿知道啊……对了,那个谁,老范见过那个人……”高奶奶说。
“范大爷?”
“是啊。”
“谢谢高奶奶,我去找范大爷问问。”
“不用去了,昨天他让儿子接走了。”
“额……那好吧,我去找他儿子。”
李沐阳有些挠头,怎么几个知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搬走了呢?
他们前脚一走,高奶奶就顿了顿手中的拐杖,自言自语的说:“还说不当警察了,不当警察怎么跑来查案呢?哼,以为我老糊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