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警方发布警情通告的时间,比李沐阳预料的要提前了很多。
在审讯过后的第二天一早,新城各大新闻媒体网络媒体,就同时发布了关于去年苏秀案的通告。
在通告中,警方承认在苏秀案中有严重的工作失误,相关人员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另外,也对案情进行了言简意赅的陈述。
李沐阳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份通告。
叶静心就说:“老李,现在警方的通告已经发了,咱们什么时候去抓苏大宝?去哪里去抓?”
李沐阳长出了一口气说:“不急,今晚,咱们去三河村老苏的家,我们在那里等他。”
叶静心愕然说:“你确定,老苏会回家?”
李沐阳自信的说道:“苏秀的案子,真相大白,所有相关人员均已归案。沉冤得雪,唯一还值得老苏留恋的,也只有那个承载着无数关于他女儿记忆的家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回去,他一定想最后一次缅怀和女儿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
叶静心脸色微变:“最后一次?你的意思是说,老苏可能会打算自首吗?”
李沐阳耸耸肩说:“也许吧,老苏已经了无牵挂,而且他杀了刘泽和胡哲,这对于一个曾经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人来说,一定是会无法迈过去的砍!当他的怒火平息之后,因为杀人而产生的罪恶感,会一直折磨着他。自首 ,接受法律的审判,是他最终的归宿。”
叶静心皱着眉头,沉吟说道:“说不定,自杀也是一种选择。古话不是说,以死谢罪吗?”
李沐阳叹口气:“所以,我们要去三河村,要阻止老苏再次走向极端。”
叶静心嘀咕说:“也对,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死了,那就真的是一了百了了。”
漫长的一天,在夕阳西下的那一刻接近了尾声。
李沐阳和叶静心驱车来到三河村。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三河村里灯光稀稀落落,偶尔伴随着几声犬吠,安宁祥和笼罩着这个偏远的村庄。
车停在了苏大宝家门外,车头灯照射过去,只见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那两间原本就低矮的土房,已经摇摇欲坠,门窗掉扇,被夜风吹得摇曳晃动,又平添了几分凄凉。
李沐阳和叶静心彼此对视了一天,不约而同的叹息起来。
叶静心声音低沉的说:“以前,老苏和秀儿住在这里,虽然生活清苦,可父女两人相依为命,还有生机。可世事无常,才不到一年时间,一切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李沐阳嘴角勾了勾,苦涩的说:“人生变化莫测,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如果苏秀第一次被侵犯的时候,老苏不是选择沉默,而报警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惨剧了。”
叶静心嘿了一声:“我看未必,丁全在三河村只手遮天,当初老苏要是报警,不定会被丁全怎么报复呢!”
李沐阳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心中暗想,普通人的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容忍或者反抗,又是多大的区别呢?
“小叶,把车熄火吧。”半晌,李沐阳说道。
叶静心哦了一声,把车子熄了火:“老李,我们就这样等着吗?如果老苏回来,看见我们在这里,还会现身吗?”
李沐阳往椅背上一靠,悠悠的说:“除非他的良知已经泯灭,否则他会的。”
叶静心撇撇嘴,不再出声。
今晚天空中无星无月,夜空显得比以往更加的低沉压抑。
当午夜降临的时候,整个三河村就彻底陷入到了黑暗中。
不知道何时,北风悄然的呜咽了起来。
身在车中,听那风声,就像是鬼魅在哭泣,叫人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发寒。
叶静心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有些惊惧的说:“老李,这风声听着怎么不对劲儿呢?”
李沐阳笑了笑:“是你的心里作用,别自己吓自己。”
叶静心嘶嘶吸了两口凉气:“老李,你的第六感是不是出现了?是不是你感觉到了什么?”
李沐阳嘁了一声,正要揶揄几句。
忽然隐约听到,在呜咽的风中,有几声犬吠。
叶静心顿时坐直了身子,惊恐的看着车子对面,声音发抖的说:“老李,你听见了吗?是狗叫声……听起来,像是老苏家的那条老黄狗。”
李沐阳没有出声,而是透过风挡玻璃,默默的看着车外浓稠如墨的夜色。
忽然间,风声毫无征兆的静止了。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他们这边而来。
这脚步声,明显不是人发出来的。
叶静心紧张的抓住李沐阳的胳膊,不断的咽着吐沫,冷汗已经从鼻尖渗了出来。
哒哒哒的声音转瞬之间,就到了车头前。
如墨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影子,尽管它几乎快要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可李沐阳和叶静心仍旧分辨得出来,那是一条狗。
因为,一双绿
莹莹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真的是那条老黄狗。”叶静心结结巴巴的说。
李沐阳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叶静心顿时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说道:“老李,你,你下车干什么?快点回来。”
李沐阳没有理会她,一步步走到车头前,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车里的叶静心忙不迭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给李沐阳照明。
只见苏大宝家的那条老黄狗,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到了李沐阳的面前,用头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
李沐阳抬起头,轻轻抚了几下老黄狗的头。
老黄狗呜咽的几声,就扭头朝它身后看去。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的从黑暗中复现了出来。
车里的叶静心,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身形佝偻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苏大宝。
只不过,他此刻穿着单薄的衣裤,身形如同一棵干枯的老树,脸颊更似腐朽的干尸,就连眼睛也没有任何的光彩。
叶静心的脑海里,蹦出了行尸走肉的字眼儿。
车头前的李沐阳,慢慢的站起身,声音嘶哑的说道:“老苏,你终于出现了,这次不要再逃跑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苏大宝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李沐阳走上前两步,拉起苏大宝的手说:“老苏,外面冷,我们到车里去。”
苏大宝挣扎了一下,就任凭李沐阳拉着他上了车。
叶静心忙不迭将车里的灯打开,从倒视镜里打量着苏大宝。
她咽了口吐沫,干涩的说:“老苏,我们又见面了。”
苏大宝干瘪的脸颊上,挤出了一抹难看而恐怖的苦笑。
李沐阳紧紧握着苏大宝的手,歉意的说道:“老苏,对不起,我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
苏大宝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嘴里就发出呀呀呀的声音,干枯如树枝的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小叶,把纸笔找出来。”李沐阳见状,就立刻说道。
叶静心手忙脚乱的翻出纸笔,转身交给苏大宝。
苏大宝眨巴了一下眼睛,哆哆嗦嗦的握着笔,开始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叶静心索性转过身,趴在椅背上,默默看着苏大宝写的什么。
苏大宝写得很慢,字迹也是歪歪扭扭,可是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写了一页又一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小小的车厢里,只有笔尖摩擦纸面发出的沙沙声。
终于,苏大宝长长的吐了口气,停下了笔。
把本子交给了李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