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十月末。
上午九点一刻。
新城和平街向阳胡同。
风雪没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北风窜进胡同里,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杜雪站起身,表情凝重。
“沈队,经过初步判断,死者年纪大约在二十四岁至二十八岁之间,致命伤在腹部,被人用利器切开,因流血过多死亡。死亡时间,应在十二个小时之内。详细的情况,需要进一步进行尸检。”
沈飞点点头。
一旁的李沐阳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切开腹部的?”
“没错,除了腹部的十字创伤之外,尸体其他部位并未发现任何伤口。当然,不排除死者是被人下毒致死。”
杜雪沉声回答,随即俯身,用手中的镊子,从女尸的十字伤口内夹出一张四四方方,沾满血迹,只有巴掌大小的纸片来:“另外,我还发现了这个。”
李沐阳上前一步,从杜雪手中接过镊子,把纸片高高举起。
纸片已经被血迹浸透,上面依稀写着几个字:有本事来抓我。
在字迹的末尾,还画了一个血红色的十字。
李沐阳将内容缓缓的读了起来。
沈飞眉头一挑,怒哼一声:“这是向我们警方发出了挑衅啊。”
这时候,和平街派出所所长老聂,从远处快步的走了过来。
到了沈飞面前,打了个立正:“沈队,下面的兄弟刚刚走访了一下附近的街坊,打听了下情况。所有人都表示,昨晚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沈飞瞪了他一眼,恼怒的说:“老聂,同事就同事,一口一个兄弟,成什么样子?”
老聂嘿了一声,挠头说道:“我以后注意。”
沈飞没有搭理他,而是向距离他们几米外的外勘组组长韩大成招招手。
韩大成年纪和沈飞相仿,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不高,但很结实。
长相一般,脸上却透露着精明。
他三两步走过来,看着沈飞。
“大成,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沈飞问。
韩大成摇头:“没有,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面上积雪大概有十厘米厚。可是雪面全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多数应该都是附近来看热闹的街坊留下的。
另外,从胡同口方向到这里,大约有一百米距离,除了我们警车留下的车辙,并未发现有其他车辆进出的痕迹。”
“好,我知道了,让同事们再仔细查查。”沈飞摆摆手。
韩大成点点头,转身而去,招呼同事,重新排查。
两个小时后,警队无功而返。
女尸被送去尸检中心进行尸检。
沈飞则去向蔡永良汇报情况。
李沐阳一时无事,就去大门口把放在那里的扫帚取回,交还给管理处。
这时候,有民警过来通知,让他去会议室开会。
李沐阳知道,每逢碰见命案,市局势必要召开紧急会议,商议案情。
正常情况下,会议都是由沈飞主持。
蔡永良充其量就是走个过场,说几句要尽快破案之类的官话。
李沐阳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就看见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蔡永良和沈飞的表情,都异常的凝重。
沈飞见他来了,就朝门口一个空座位努努嘴,示意他坐在那里。
李沐阳点点头,就过去坐下,从衣兜里掏出记事本和圆珠笔来。
蔡永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就重重的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他妈的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蔡永良骂道。
会议室里十几号人,都面面相觑。
这位平时和蔼可亲的局座,今天居然当众发火,还冒出一句国粹来,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沈飞给蔡永良使了个眼色,就向技术科的李文明使了个眼色。
后者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遥控器,按了一下。
顿时,蔡永良座位后面的幕布上,就投映出一张染血的纸片。
正是法医杜雪在女尸腹中发现的那张。
只不过通过投映仪进行了放大,上面的几个字在血迹中格外的显眼和巨大。
尤其那血红色的十字,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蔡永良一脸怒气的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是从今早在和平街向阳胡同雪堆女尸的腹腔里发现的。很明显,是凶手故意留给我们警方的。他妈的,太嚣张了,这是向我们新城警方发起了挑战啊。”
蔡永良的话里,又夹杂了国粹。
与会的众人当中,大多数都还不明白具体情况。
可是看到幕布上纸片的字迹,无不是一脸的怒气。
刑警队副队长王常山把头顶的帽子摘下
来往桌上一摔:“吗的,简直无法无天了。蔡局,我申请负责此案,要是不把这个王八蛋抓住,我王常山就脱了这身警服,回家养猪去。”
大家都忍俊不禁,副队长王常山脾气火爆,每次碰见大案,都愿意发誓祈愿,表示不破案就脱警服回家养猪。
可每次结案,他表现的不尽人意时,就会又说:这年头猪崽贵得离谱,养猪能赚个毛钱?风险太大,还不如继续留在警队,至少旱涝保收。
时间一长,大家背地里就给王常山取了个‘养猪专业户’。
不明其中玄机的人,还以为王副队长真的在业余搞副业,养了一群猪呢。
李沐阳刚来那会儿,就差点闹出大笑话来。
去年新年时,他在走廊里遇见王常山,就问:“王副队,你家什么时候杀猪卖肉,我想买点给我爸妈送过去。”
结果,被王常山一顿好骂,灰溜溜的跑了。
心里头还犯嘀咕,难道他家养了那么多的猪,过年了都不肯杀了卖肉吗?
后来从沈飞那里才知道原委,李沐阳哭笑不得,再遇见王常山,都绕着走,生怕挨骂。
蔡永良瞪了一眼王常山:“老王,就冲动个什么劲?我和沈队商量了一下,负责此案的另有人选。你把你手头上拿起入室盗窃案给破了,我就烧高香了。”
王常山郁闷的坐下,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众人一听,蔡永良已经有了安排,就窃窃私语,猜测会让谁来负责这起案子。
当然,更多的目光,均落在了沈飞的身上。
要说市局上下,最有资格的,非沈飞莫属了。
蔡永良咳嗽了一声:“都静一静,先让沈队陈述一下案情,人选会在会议结束前公布。”
于是,众人便正襟而坐。
沈飞站起身,从李文明手里接过遥控器,按了几下按钮。
幕布上就出现了那具女尸的照片。
众人见女尸腹部,被人以十字花切开,伤口直径多大十几厘米,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今早一一零报警中心接到报警电话,报案人声称在在和平街向阳胡同一雪堆处发现女尸。我们赶到现场之后,发现女尸面部朝下趴在雪堆上。因为引起了附近街坊的围观,现场破坏的十分严重,外勘组并未找到任何相关线索。”
“经法医现场判断,死者年纪在二十四岁至二十八岁之间,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腹部的十字切口为致命伤,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伤口。之前大家看到的纸片,是在女尸的腹腔内发现的。”
“我们推断,是凶手抛尸时故意留下来的。目的很明显,凶手向我们新城警方发出了挑衅。尸体的进一步情况,还需要等尸检中心的报案,这就是目前案件的全部内容。”
“对了,补充一点,报警电话是从和平街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打出的,距离案发现场不足五百米,报案人身份不明。”
众人听完,都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