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东郊,有一片平房区。
越野车开进一条逼仄的胡同,两侧所剩空间无几,几乎都快要贴在院墙上。
叶静心小心翼翼的扶着方向盘,生怕把车擦碰到。
坐在副驾驶的陈所,指着胡同深处一户有着红漆铁艺大门的人家说:“那就是任老头儿家。”
任守林,就是陈所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头儿。
他的女儿叫任英淑,年仅二十四岁。
在宾馆餐厅,听陈所说完任英淑的事情,李沐阳当即决定要去看看其本人。
直觉告诉他,任英淑说不定和张吉冥冥中有着某种联系。
此刻张吉还没有现身,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就算一无所获,也没有关系。
越野车在任家大门口停下。
一个满脸愁容的老头儿,就跑出来开大门。
李沐阳趁机打量了一下院子。
四四方方,空间不大,大门右侧,是一个厕所,厕所前几步外,种着两棵海棠果树。果树四周,是一个小小的菜园子,只有两三平米,当中种了一些大葱香菜和西红柿。
在往院子深处,是两间砖瓦房,房顶是天蓝色的彩钢瓦,上面还装有太阳能。
此刻,在房子西侧窗下,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姑娘,坐在一个木墩上,正专心致志的磨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子。
刀身与磨刀石之间摩擦,发出嚯嚯的声音。
姑娘心思都在磨刀上,对于有客来访,压根就没有在意。
仿佛,磨刀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使命。
李沐阳四人下了车,陈所给任守林简单进行介绍。
李沐阳就看向窗下磨刀的姑娘,低声说:“老任,那个,就是你女儿?”
任守林顿时叹口气,难过的说:“是,英淑现在就跟魔怔了似的,一天到晚的磨刀,愁死个人了。”
李沐阳点点头,没有出声。
任守林带着他们进屋。
只见屋内布置的非常简单,没有什么家私。
任守林超西屋努努嘴:“那是英淑的房间,让你们见笑了,头几年我老伴儿病故了,这家也变得冷清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陈所就摆摆手:“没关系,老任,你给李先生说说你闺女的事儿,越详细越好。我可跟你说,人家李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他能来帮忙,你就偷着乐吧。”
任守林连连点头:“谢谢陈所,谢谢李先生,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沐阳微微一笑:“老任,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详细介绍一下你闺女的情况。要是能帮上忙,我们一定帮。当然,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任守林叹口气,幽幽的说道:“英淑这种情况,从半年前就开始了,也是我这个当爸的粗心,那时候她常常晚上睡不着,跟我说总做噩梦。我也没当回事儿,还以为你是失眠……头几年她妈去世,她受了挺大的打击,老长时间才恢复过来,从那以后就落在失眠的毛病了。”
“我就去给她买了点安眠药,心想吃几次睡踏实就好了。没想到,她吃上药,倒是睡着了,可这一睡就两三天不醒。每次醒过来,都躲在被窝里哆嗦,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实话告诉我,只说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在梦里干了丧尽天良的事儿……”
“我这样一来二去的,我发现英淑越来越不对劲儿,就带着她去医院检查,我担心她患上了神经病啥的。结果一通检查下来,竟然啥毛病都没有。医生可开了点助眠的药,让她多休息……唉,这下好了,吃了医生给开的药,她最长一次竟然睡了六天,咋叫都不醒。”
“你们说,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六天不吃不喝只睡觉,还不得饿死渴死?这可把我给担心坏了……好在她后来醒了,清醒了两天,饭量也大涨。我悬着的心才跟着落地,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她又开始睡觉。”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一直到五天前,她忽然说,她的仇人要找来了,要杀她报仇……我有点懵,英淑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从来没跟人发生过口角争执,我也踏实本分,和邻里相处的融洽,哪里来的仇人啊?”
“可英淑却是十分的认真,仿佛真有人要来杀她似的,天天惊惊慌慌的,甚至连晚上都不敢关灯。”
“两天前,她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把刀来,就开始不停的磨刀,嘴里不停的说,她不能被杀死,她不是那个人,她必须得把要杀她的人杀了,要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好!”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派出所找警察帮忙。心想实在不行,干脆让警察把我闺女关起来得了,万一真要是闹出人命来,她这辈子不就彻底毁了吗?”
李沐阳听的十分仔细,等任守林话音一落,他就皱眉问:“老任,英淑难道一点都没提她梦见了什么吗?或者,她口中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任守林摇头说:“没有,我问过她无数次了,她就是不肯说。”
李沐阳点点头,站起身说:“老任,我可以和你女儿单独谈谈吗?”
任守林愣了愣,挠头说:“她这两天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跟你好好谈?”
李沐阳微微一笑:“这个你不用管,陈所,小叶,你们陪着老任聊天,我去找任英淑。”
陈所和叶静心点头同意。
李沐阳就迈步出屋。
到了门外,他不急着过去,而是掏出一根烟点燃,默默的吸着,耳边听到的,都是任英淑磨刀的声音。
一根烟快要吸完,李沐阳忽然说道:“任英淑,你这么磨下去,刀刃会越来越薄,到时候景小鱼来找你,没准一碰刀刃就崩了,你怎么杀她?”
正在磨刀的任英淑,忽然停了下来。
静默了两分钟,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沐阳,声音发颤的说:“你,你知道景小鱼?”
李沐阳向她走过去两步,平静的说道:“我不但知道景小鱼,还知道你在梦里变成了谁?”
“谁?”任英淑顺着他的话头问。
“你,在梦境里,叫张青川,张青川辜负了景小鱼对他的一片真心,甚至最后还失手杀害了景小鱼!”李沐阳盯着任英淑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当啷!
任英淑手中的刀子,顿时跌落在地。
全身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厉声的喊道:“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景小鱼在哪里?谁是景小鱼?她要来杀我了,她要来杀我了……”
李沐阳不动声色,淡定的说道:“景小鱼不在这里,可是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任英淑,你心里头清楚,景小鱼不是景小鱼,你也不是张青川,你们只是因为某种特殊的缘故,命运产生了羁绊。而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让你做回任英淑。”
任英淑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上去一步,抓住李沐阳的胳膊,眼泪直流:“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是什么张青川,我也不想知道景小鱼是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平平静静生活。”
“任英淑,冷静点,想要我帮你,你就得说出实情来,告诉我你到底在梦境里经历的什么!”李沐阳沉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