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长柯望着眼前的男子,下意识就要喊出他的名字。手背却被碰了碰,指尖微凉的触觉让他惊了一惊,到了嘴边的话就那么吞回了肚子里。
有声音突兀地传来,那男子当即起身,应付起来人的问话。
而窦长柯突然安静下来,暗自平复着此刻的惊骇。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唐孟谦的军中,居然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齐磊!
齐磊为何会在这里?
窦石谦发现了他的异样,暗暗拽了下他的袖子,以眼神询问着具体的情况。只是才过了一晚上,这位战场上的英勇将领,鬓边已然生出了几缕白发。他微微抬头,环顾了下四周,脸上满是痛色。
那几抹银白刺痛了窦长柯的眼睛,他当即握住老父的手,在窦石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而后拉开两人的距离,安慰道:“父亲,不要太担心了……”
“是父亲没用。连城门都守不住。”窦石谦捂住脸,声音悲戚,“若是我早点察觉到这些人的险恶用心,又提前知会定远侯,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而今,居然还连累了城中的百姓……”
越说下去,他越难控制住心头悲愤悔恨的情感,差点就当场哭了出来。
窦石谦心怀不忍,连忙紧紧握住他的手,努力安抚他的情绪,“父亲,这不是你的错。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愿意看到,若是成渊不临阵脱逃,咱们未必就会落到如此境地,这都是成渊的错啊……”
却不想,窦石谦摆摆手,低着头,任由泪水从脸上流淌而下。
“父亲……”窦长柯心中大震,看着瞬间老了几十岁的父亲,心中悲恸难当。他咬咬牙,突然转过身,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不甘心死于此处!
齐磊!
齐磊既然能混在军中,肯定有办法摆脱这个困局!
可齐磊并没听到他的呼唤,而是走到云生的身后,犹豫了下,便走上前禀报道:“云先生,卑职有事禀报。”
云生正盯着挖坑的人,甫一听到这声音,连忙转身看去,目光在他的脸上停了停,有些不确定道:“你是军中专门运送粮草的那个副将?”
话刚出口,他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说起来,他之所以会对一个小兵印象深刻,源于此人几次都能漂亮地完成军中的粮草押运和调度事宜。甚至,曾经在遭遇到敌军围攻时,这个人还能舍身救粮草,为战场上局势的扭转争取到了极好的时机。
齐磊没想到他会记得自己,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道:“正是卑职。没想到卑职贱名,居然还能入云先生之耳,卑职惶恐……”
“行了!”云生举手打断他的话,不冷不热道,“这些没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诚心为世子办事,军中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刚才说有事禀报?”
齐磊连忙搓了搓手,点头如捣蒜,“还请云先生饶是卑职的僭越之罪。但事关世子大业,卑职也是万分惶恐啊……”
听他这么一说,云生顿时来了兴趣,挑眉问道:“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齐磊理了下思绪,又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卑职还未投入大军之前,曾经在北部边关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听说了这里的一些禁忌。”
“什么禁忌?”云生眸光一紧,紧紧锁住他的双眸,似要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痕迹。
齐磊努力无视掉那道犀利的目光,稳住心神道:“北部边城信奉鬼神孽障之说。此番大张旗鼓地将这些人活埋,怕就怕会徒增冤魂,人间不宁。”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云生倏地眯起眼,狭长的眼缝里杀气外泄。
齐磊身子抖了抖,连忙解释道:“云先生,卑职并无此意。只是,事关世子大业,卑职以为还是小心为上。当然,此事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若是能请来僧人提前念经超度,那些往生鬼混想必也不敢造次。您觉得如何呢?”
云生没有立即说话,心里却在暗暗思忖着这一番话。
活埋的主意,本是他向世子提议的,意在以此铁血手腕威慑敌军。他本以为,齐磊冒险进言,为的是阻止这番举动,却没想到只是为了“超度”?
对于鬼神之说,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可涉及到世子的大业,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想了想,便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去寻些僧人来,提前做好这些事情吧!”
反正现在坑也没挖好,也不妨碍去做这些事情。
只是,他看了看齐磊,又找来亲信,以协助之名,与齐磊一同去办此事。
齐磊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从窦家那父子俩身上划过,不禁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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