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五条高悬上书伏波大字的堇色大旗的船队缓缓驶出独龙岛老虎崖的时候,老虎崖上响起了一阵炮声,这里留守的人们燃放大号的爆竹为他们壮行。
这是一次伏波军真正意义上的阅兵,看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威武船队和水师官兵,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无不感到自豪万分,武力有时候无疑是一种信心的源泉,没有自保之力的人,永远不能挺直腰杆做人,这些千古不破的一个定理。
之所以将原来的骷髅旗换成现在的伏波旗,主要是因为骷髅旗给人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异常邪恶,这种旗帜拿去抢劫的时候无疑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但用来为伏波军扬名的时候,大家就觉得似乎有些不怎么好看了,于是徐毅尊重了大家的意见,这次出行悬挂伏波旗,当然,平时行劫的时候还是要挂骷髅旗的。
伏波军水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建设之后,其中融入了许多徐毅的思想,宋代兵制过于混杂,有的时候听名字你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职位有多高,即便是像李波这样曾经有过从军经历的人,也不能全部搞清楚,更别说徐毅还有那些普通的部众了,所以为了简化和明确个人的任务,伏波军在年前定名的时候,徐毅便推出了一套新的称谓,基本照搬了后世船上的许多称呼。
作为整个船队的指挥者,像苗方还有水猫、方书、王峰等人被统称为统制,这个遵循了宋代兵制中的称呼,而且也比较易懂;各船都设有正副船长一名,顾名思义就是一船之长了。
而且所有船长都固定有自己负责的船只,不再临时安排,二人负责全船的指挥,一旦船长有事。
由副职顶替;船上设大副、二副、三副三人,作为船只上的中层骨干,配合船长地工作,各自负责一块事务,职责划分清楚,避免职责重叠扯皮现象出现,必要的时候大副可以顶替船长指挥;另外各船还设有水手长专司行船,管理水手。
像帆索、船锚等物都归他管理,不算是直接战斗人员,另外根据各船的情况还设置了长,专司弩的管理,手全部是他地手下,各种弹药都归他负责,有些像后世军舰上的枪炮长;因为船上还有许多跳帮手和弓箭手,徐毅最后干脆又创造性的搞出一个武长,专司近战攻击,必要时可以上陆作战。
除此之外。
船员们也都根据实际情况有高下之分,这里面便比较复杂一些,根据他们入伏波军的年限不同,和各自能力的不同,分为上中下三士。
至于那些刚结束轮训的船员,只能叫他们实习水手了。
经过这么划分之后,伏波军水师便有了一个初级的等级划分,而且比较明确了个人所负责的事务,很大地简化了管理的难度,各部都在初时不怎么适应,到后来发现其中的好处之后,现在已经开始严格遵守,使船队更加朝正规军靠拢了一步,和最初时候那种靠着个人武勇和自愿的情况相比。
那种各船上乱哄哄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拥而上的场景早已在这里看不见了。
这种等级制度别说是现在了,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便不能缺少,否则便是一种灾难,人人平等永远都是一个口号,关键是看个人的能力,不讲出身之说,目前这种状态已经比陆上强到了天上。
伏波军所有人都明白。
在这里只要有本事肯下功夫就能上位,没本事还想偷懒的话。
要求平等那是屁话,在这里连屎都吃不上。
大海行船大多时候都很无聊,可这次情况显然不同于往常,徐毅站在开拓号船楼上看着各船上的士卒井然有序并且娴熟的操作船只,那些暂时无事地近战兵士则在船上的武长带领下在船面上操练各种功夫,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如果不是亲自带领着这支船队,徐毅自己都觉得仿佛有些跟做梦一般不真实,自己居然有一支应该说是几支这么雄壮的水师,不由得又有些豪气冲天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以前无意中播撒下的种子,已经开始收获,并且收成远好于他地预期,有这么一支水师,自己还怕什么呢?船队因为都是一些战船和快船,满帆之后行驶速度很快,他们此次没有直接朝陆上方向行驶,而是先到了黄鱼岛,黄鱼岛因为易攻难守当初在两浙大索海上的时候,徐毅下令收缩,暂时放弃了这里,但两浙开海之后,他们便又派人回到了这里驻守,而且这里也有一支小规模船队,平日专做寻猎的事务,算是苗方辖内的一个分船队,由一个叫李光头的头领负责,这次徐毅也想顺路过来看看这里的情况,说起来他辖下的岛屿不少,可许多地方他还没有去过,作为一个老大,必要的巡视还是不能少的。
船队到达黄鱼岛已经是天色昏黑的时间了,由于他们是突然来访,并未提前通知这里地李光头,当船只驶入黄鱼岛湾子的时候,这里却丝毫没有准备,直到船队出现在湾口的时候,码头上的哨岗才看到他们船队上的灯球,一时弄不清楚他们的身份的情况下,这几个值哨地士卒立即慌忙吹响了号角。
当看到这里情况之后,徐毅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快地神色,而这次作为统制的苗方脸色也沉了下来,大家都知道徐毅他们为何不快,黄鱼岛此地本来就是易攻难守之地,虽然不在航道之内,但却离交通高丽还有倭国地水道很近,以前就发生过两次被袭的事件,可这次徐毅亲自过来还是碰到了他们如此松懈,难怪徐毅会不高兴。
随着号角的吹响,寨子里面立即乱了起来,一群人慌慌张张的冲出寨子,慌乱的如同一群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是该在岸上防御。
还是登船抵抗,幸好有一个人似乎还算是镇静,很快指挥了一批人登上了一条船,并迅速的升起了船帆。
而其它三条船上地人却还乱哄哄的挤在码头上,不知所措的朝湾口的船队观望。
苗方下令各船缓慢进入港湾,而码头上地那条已经升帆的快船立即离岸,朝船队迎来,作出一副要冲击的架势,这种情况下,假如他们是来袭之敌的话,这条船这种行为无疑是一种堪称自杀一般的行为。
不过但也有效,起码他可以拖上一点时间,让岛上的那些人做好准备,这种行为无疑也算是一种无畏的精神,说明此船上领兵之人是个果敢的人物,勇气十分可嘉。
徐毅看着迎上来地这条船,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暗自嘉许了一番这条船上的船长,伏波军里面还是有不怕死的人物呀!直到这条船冲到近前之后,徐毅才微微点头对苗方说道:“可以告诉他们。
我们的身份了,别真的挨上几个火油弹,那乌龙就闹大了!”这次出海徐毅虽然是亲自出行,但对于船队的指挥,他不做过多的干预。
还是交由苗方处置,所以他只命令苗方,而不去命令其他人,要的就是一个规矩,不能出现多头管理。
苗方立即应是,传令发灯语,升灯球,通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这个灯语也是徐毅所创,只是现在还没有电灯可用,于是只能在信号灯中使用鲸脂蜡作为光源。
里面用锡片做反光之物,增强照明度,作用距离远没有后世的强光灯远,但视线良好地夜晚,近距离使用还是有效的,同时补以成串的灯球来加强效果,用来夜间行船的时候船队中的各船联络。
效果也不错。
冲过来地那条快船见到了开拓号上的串灯和灯语之后。
赶紧收帆减速,动作倒也很利索。
显示出了这条船的水手的操船能力相当娴熟,要不慢上一些的话,说不定他们的船就闯入到了大船队里面了,徐毅再次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那条船立即掉头,引领船队入港,而码头上的人们也已经弄清楚了这支船队的身份,从慌乱中清醒了过来,于是纷纷在头目的口令下在码头整队,迎候船队靠岸,这个时候才有了一些样子,他们的整队速度起码还是相当快地。
徐毅在苗方的陪同下从搭好的跳板上快步走下了码头,这里的情况他也熟悉,已经来了不止一次,而且直到现在他还清晰的记得靳老虎便是在这里的海上于赵铁山一战中殉难的,一想到这个事情他便有些心痛,心里面又想起了靳老虎对他地种种好处。
当看到这些列队迎候他地这些驻守部众的时候,徐毅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这些人简直可以说跟残兵败将堪有一比,除了少量一些人外,几乎各个衣冠不整,而站在最前面地一个人赫然剃了一个光头,看起来颇有些凶悍的架势,不过这会儿却看起来很是狼狈,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显然很不合体,不知道是随手从什么人身上扒下来穿到了他的身上,徐毅一眼就看出来这件衣服不是他的,而且脚上的鞋显然也是一顺顺,正站在队伍前面试图掩饰他的狼狈,一看到徐毅和苗方二人,这个光头显然被吓到了,赶紧上前对徐毅和苗方请安。
徐毅眼皮都没有抬,举步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哼都没有哼一声,全当没有看到这个李光头便径自朝寨子里面走去,当从李光头面前走过的时候,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这个家伙显然还喝了不少酒。
而苗方重重的对这个李光头哼了一声,然后赶紧跟着徐毅朝寨子里面走去,开拓号上的亲兵侍卫在李波的率领下鱼贯跟着徐毅也进入了寨子。
这个寨子虽然还是以前的模样,但这里现在已经完全便成了一个兵营,以前这里居住的家眷早已全部迁往了独龙岛安置,而且此时寨子驻守的人员基本都在外面,所以现在寨子中显得异常安静清冷。
徐毅带头直奔寨子中央的议事厅而去,寨子中只能听见他和背后这些人的脚步声,所有人都知道徐毅很不高兴,所以没人这个时候会说话。
都板着脸跟随徐毅前进,可偏偏在他们刚走到议事厅的时候,便听到了后院里面有一阵女人发出了嘤嘤哭啼之声。
徐毅当即就火了,站住脚步扭头对李波下令到:“去给我查查是何人在这里哭泣。
将她带到大厅里面,我要亲自问话!”李波立即躬身应命,挥手带了几个人快步闯入到了议事厅后院里面,而徐毅则在众人陪同下进入到了大厅之中,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中央地那张大椅上,而随行众人立即分列两旁,那个李光头满头大汗的站在末端这会儿脸色都已经变白了。
徐毅他们进入大厅之后,不多时李波便和几个亲卫将两个女子带到了大厅之中。
两个女子身上穿的明显是粗布衣服,一看便是民间女子,长的有一点姿色,这会儿被带到大厅之后,看到这里地阵势,吓的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一下都坐到了地上,想要放声大哭,可又不敢。
只能捂着嘴一脸惊惧的望着大厅中的众人小声啜泣。
徐毅真的被气坏了,对于岛上部众的生理需要,他不是不考虑,岛上一直以来都是男多女少,一帮大老爷们天天闷在岛上。
生理和心理的需求都可以理解,所以当初薛屠从陆上购来一些妓女,在独龙岛上弄出来一个营妓的地方,供岛上部众使用,徐毅也没有阻止,更没有更改,这个时代本来就是这样地,连官兵出征都带有营妓,他们这些人装什么清高呀!所以自从那时,岛上便一直都设有妓寨。
并不断补充一些倭女,徐毅也都没有反对,但这也已经是他的底线,他早有规矩,严禁部众掳掠良家女子**狎玩,就连那些妓寨里面的营妓只要心有所属,在两方情愿的情况下。
他都支持那些女子从良。
便是他对女人的一种尊重。
可今天这个李光头作为一个外放出来执掌一处要地的头领,却视他的禁令为无物。
掳掠良家女子供他**辱,这个罪名便大了!李光头一见从后院带出的这两个女子,于是立即脸色大变,赶紧扑过来跪倒在徐毅面前叫道:“主公听我解释,这两个女子都是陆上的窑姐呀!可不是我掳来的良家女子呀!是我……是我……是我派人买来地呀!”徐毅冷笑一声:“你本事还真不小呀!我令你驻守黄鱼岛,你又什么时候有机会派人到陆上买来了两个窑姐呢?难道你不知道你们所获之物必须交由本部统一处置,你们的补给也由本部统一配置吗?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擅自到了陆上,难道你想做反不成?”徐毅立即抓住了他的语病。
这个李光头立即懵了,他为了解释这两个女人的出处,一时忘了这茬事情了,于是立即张口结舌,赶紧磕头道:“小地不敢,属下不敢!……”“你给我闭嘴,我没有问你,你干嘛这么紧张呢?再敢给我乱说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徐毅厉声对这个李光头吼道。
李光头这下顿时哑巴了,再也不敢辩解什么了。
苗方也狠狠的盯着这个李光头,李光头是他经手提拔起来的一个头目,今天他所做的事情却大大让苗方感到丢脸不小,而且这还是他陪着徐毅第一次出海,便闹出这种事情,不恼才怪。
徐毅平复了一下怒火,然后扭头对两个惊惧的女子和颜悦色的说道:“二位姑娘,请不必害怕,你们将你们的身世告知于我,我自会为你们做主!”两个姑娘此时看到徐毅对她们客气的问话,又看到徐毅厉声训斥那个祸害她们的光头佬,于是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两个人赶紧跪倒在徐毅面前,带着哭声说出了她们地身世,原来她们果真是陆上一个叫七里铺的渔村的村民,前两日在岸边修补渔网的时候,忽然被光头带人抢到了船上,一直拉到了这里,令她们二人在此给李光头当小妾,给他侍寝,今日刚好李光头喝了一些酒,正在折腾她们两个,又听到外面号角响起,两人更是惊惧,便发出了哭声。
徐毅闻听之后。
让人将她们两个带下,然后对噤若寒蝉的李光头怒目而视,猛的一拍椅子的扶手厉声吼道:“李光头!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李光头也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即便再抵赖也没有作用了。
于是扑倒在地,连连叩头,口称有罪,请徐毅开恩。
“我来问你,当日还有谁助你到岸上强抢民女了?你给我从实道来!”徐毅怒不可遏地对他问道。
李光头也不敢隐瞒,便将那天他出海,并带着上岸抢人地几个手下都供了出来,于是李波立即带人到外面将这几个人都给捆了起来。
拉到了大厅之中。
这些人纷纷跪地磕头请罪,心中却恼恨李光头不仗义,自己帮他做了坏事,他却将自己这些人出卖,可这会儿也不敢表示对李光头的不满,只能苦苦哀求徐毅,希望徐毅从轻发落。
徐毅冷冷地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些人,怒声命令到:“来人!给我将这个混账李光头拖出去砍了,以后这里谁还敢如此冒犯军规,他便是最好地榜样!”立即有几个亲卫扑过去将李光头按到在地。
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便要往外拖去,李光头这会儿已经吓懵了,放声大叫到:“主公饶命呀!主公饶命呀!看在我以前为咱们岛上立过战功,主公就饶了属下一命吧!属下以后甘愿给您当牛做马报答主公呀!”苗方虽然恼恨这个李光头。
但他和李光头还是有不浅的交情的,他们二人都参加过对赵铁山部众的一战,苗方也是在那一战中脱颖而出的一个战将,带着几个人跳帮到对方船只上,愣是几个人干翻了对方一群人,还夺了他们的船只,李光头当时就归苗方所辖,也是跟着他跳帮过去的几个人之一,很是骁勇,所以才在苗方上位之后。
逐步被他提携了起来,当上了这个黄鱼岛的统带,可现在徐毅一句话便要杀了李光头,苗方颇有一些不忍,于是赶紧拱手出列为他求情道:“李光头强抢民女,确实罪不可恕,但主公可否念他曾经跟着靳老爷子出生入死。
立下过不小战功地面子上。
还有这次我们出来,临阵杀将恐有不祥。
不如先饶他一命吧?而且他还有一个老母,现在独龙岛上,可否留他一命为他老母养老送终呢?”徐毅看了看苗方,平复了一下怒气,沉声对他说道:“苗统领不必为他求情,我要杀他,不单单是为了这一件事情,他身为此处统带,肩负的是我们给予他的重任,此地已经两次遇袭过了,可他丝毫不引以为戒,疏于防备,以至于我们今天一直驶到湾口的时候,还没有发觉我们,一旦他日受到他人攻击的话,恐怕此处所有部众全都难以幸免,我们独龙岛历来赏罚分明,他有功,我们已经给他了奖赏,并提升他为一方统带,可他有过,我们也不会看在他以前功劳上,就不予追究,为将者当赏罚分明才是,此事你也有驭下不严之过,此事绝无回转的余地,至于他的老母,我们自当给予养老送终,决不会亏待于她老人家,这个事情你大可放心便是!来人!给我推出去斩!”苗方听完徐毅的话后,连声告罪,退到了一旁,再也不敢为这个李光头求情了,于是几个亲兵将李光头拖了出去,不多时便用托盘将李光头的血淋淋的脑袋端了进来,呈在了堂下,众人无不感到震撼,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伏波军地军规不是拿来看的,而是实实在在要照章执行的,自己这个主公平日里有说有笑很是和善,但真是犯错惹火了他,他杀起来人也是毫不留情的,这个李光头的脑袋给他们敲响了一记响亮地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