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你事。”
她有求于他,不跟他掰扯这个。
薄莉:“.....”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几天这么心神不宁,不会是因为他在催眠她吧?
薄莉心里非常清楚,催眠没这么厉害,达不到这种效果。
一般来说,想要催眠一个人,必须让对方信任你,然后利用心理暗示,让对方进入更深层次的放松状态刚刚她之所以会被催眠,一是因为相信埃里克有操控她的能力,二是,他打了个响指。
就像电影里催眠师手上不断晃动的怀表。
他当着她的面,凭空点燃了卧室内的烛火,进一步加深了她对他能力的信任。
所以,她才会放松下来,任由他操纵自己的四肢。
她这段时间的胡思乱想,更像是一一
薄莉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念头。
太危险了。
不能再想下去。
然而,她又不由自主把视线移到他的身上。
一段时间过去,他似乎长高了一截,身高超过一米九,不再像之前那样瘦骨嶙峋。
手臂、腰腹、大腿的肌肉逐渐变得紧实而优美,充斥着浓烈的异性吸引力。
比催眠时的吸引力还要强。
他早已不是那个瘦得吓人的少年,正在长成一个强壮有力的男人。
仿佛被他充满攻击性的气息围剿。
她忽然有种无路可退的感觉。
这时,他冷不丁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到另一边去。
他不喜欢被她注视。
薄莉猛地回过神,暗骂一句鬼迷心窍,看得太入神,差点忘了正事。
她清了清喉咙,上前一步:“那.....记得我之前说过,想另组一个马戏团吗?”
他一如既往没有回应。
薄莉继续说:“现在前期准备得差不多了......但还差最重要的一环一一
他看了她一眼:“钱?”
”你。”
他顿了一下,松开她的下巴:“说下去。”
薄莉不知道怎么跟他形容鬼屋,琢磨片刻,开口问道:“你知道幻景屋吗?马戏团里最常见的那种话音未落,她眼前忽然压下一片阴影。
他毫无征兆地逼近她,单手掐住她的喉咙,重重抬起她的下巴:“谁告诉你的。”
“什么?”薄莉有些蒙,“我.....
他审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提到幻景屋。”
“我只是举个例....”他眼中的冷漠与警,令她后背发凉,有那么一刻,他们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关系,“我想打造一个类似幻景屋.....但内容比幻景屋更加丰富的鬼屋.....咳,松开,我快要喘不过气
他注视着她,一点一点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掌。
薄莉一下子跪倒在地。
她一边艰难呼吸,一边努力回想,原著里任何有关“幻景屋”的内容。
不记得有什么地方提到过“幻景屋”。
那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不。
薄莉瞳孔微微紧缩,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她想起来了。
原作里,他在马赞德兰王宫,曾以“幻景屋”为原型,打造了一座恐怖的酷刑室。
酷刑室呈正六角形,内部有铁树、强光灯、电动升温装置,以及各种各样的镜子一一
平面镜、凹面镜、凸面镜。
只要按下机关,异形镜面就会随着轴承开始转动,强光反射交错,空气如地狱般燠热。
犯人被关在里面,不到半天,就会陷入癫狂,绝望地吊死在里面的铁树上。
...怪不得他的反应这么激烈
他以为她接触过波斯人。
得想个办法搪塞过去。
薄莉心念电转,说:“我说过,我不会把畸形演员当成一次性展品....我想让观众记住每一个畸形演员,为他们的故事买票,而不是异于常人的相貌。几秒钟过去,埃里克已恢复冷静:“你想怎么做。”
“玛尔贝的‘大脚’确实罕见,但再罕见,也不是独一无二。真正罕见的,是她的经历。”
”说下去。”
薄莉的呼吸也平定下来,语气镇定地继续说
有几个人能有她这样的经历?天生畸形,被特里基强买强....我准备租下一幢别墅,或一座酒馆,把玛尔贝的故事改编成剧本,但并不是舞台剧那种剧本。“试问
“在我的构想里,人们买票进来,不是来‘观看’畸形人的,而是来‘成为’畸形人的。他们将扮演‘玛尔贝’,切身体会那种被歧视,被追杀,被买卖,但无处躲藏的感觉。“当然,玛尔贝只是我想改编的第一个故事,”薄莉说,“等以后有钱了,我可能还会改编艾米莉的,弗洛拉的....埃里克没有说话。
薄莉却看到,他不再像刚才那么警惕,眼中犹如金火燃烧。
他对她的话感兴趣了。
“人是非常复杂的动物,会为了惊吓的感觉买单。”她说,
“观看畸形秀、灵异展品、恐怖小....本质上都是为了被惊吓。恐惧能激发人类最原始的冲动,比如,食欲、生存欲和.....她话音一顿。
-恐惧能激发人类最原始的冲动
她最近对他的感情这么复杂,是不是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总之,”她深吸一口气,
“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会迷恋恐惧....恋那种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紧张感。
“在我的设想里,观众扮演‘玛尔贝’
,逃离特里基和博伊德的追杀后,还必须面对自己的心魔一
一由玛尔贝本人扮演,才能彻底逃出别墅。
“在这一过程里,他们不仅能体会到恐惧带来的刺激,还能感到逃出去的胜利和喜悦....如果仅仅是观看‘畸形秀’,他们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薄莉坚定地说:“我非常确定,只要他们玩过一次,就会想玩第二次,只为了反复体验恐惧带来的兴奋感....“不过,”她转头看向他,“我会有这样的构想,都是因为你在我的身.....有你才能实现这么复杂的构想,不然这些全是一纸空文。他似乎陷入沉思。
薄莉有些忐忑,怕他再度提及“幻景屋”,也怕刚刚发生的事情影响他对她的态度。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声音才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会帮你实现。”
薄莉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你的想法.....他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很完美。”
她感到一阵隐秘的悸动。
从心脏的位置传来。
她的感官像是生锈了,完全分不清这是逃过一劫的庆幸感,还是被天才肯定的喜悦,抑或是单纯的心动。
问题是,这真的是心动吗?
还是对恐惧的一种迷恋?
人在面对恐惧时,会被激发战斗或逃跑的本能一一心跳加速,瞳孔扩大,呼吸急促,肾上腺素飙升。几乎与心动无异。
薄莉看着埃里克,眼也不眨。
她不再回避他身上的男性特征,强迫自己仔细打量他,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
他的下颚线其实非常好看,轮廓分明,线条冷峻而清晰。
他的喉结突出,指骨、手腕的轮廓凌厉而流畅,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艺术美感。
除了脸庞,他简直无可挑剔。
催眠的力量似乎再度降临到她的头上。
她几乎是无法自控地走向他,一步一步。
然而,她的头脑却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
她冷静地想,假如她看到他的脸,还会感到那种悸动吗?
她还有勇气迷恋恐惧吗?
这时,他低头,视线下移。
他们的视线相交一刹。
在她看来,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冰冷,神秘,捕食者瞳孔的颜色
他的眼里像是有某种不知名的烈药,仅仅是对视,她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变热,变软
“这个构想是我最大的秘密。”她说。
这是实话。
她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那么聪明,只要稍作思考,即可推测出她并非波莉·克莱蒙。
人是靠交换秘密拉近关系的。
她如此平凡,在他天才的头脑面前,这一秘密堪称不值一提。
但她还是想跟他做个交易。
“所以,我能不能...”她说,莫名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看看你的脸?”
气氛僵滞
空气中,微妙的感觉荡然无存。
他一把扣住她的脸颊,俯身,迫视她:“为什么想看我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薄莉愣了一下,才说.....我想多了解你一些,我保证不会.....他冷冷打断她:“我不是奥利弗·索恩,你对他说的那番话对我没用。
薄莉语塞。
不对,他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又怎么知道,她对索恩说过这番话?
“希望你是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他俯视她,声音冷得骇人,“再有一次,我会直接杀了你。”
薄莉不知道是自己感官错乱了,还是什么一一他似乎并不会杀她。
之前,他每一次威胁她,要么用刀子恐吓她,要么掐住她的脖子,直到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重响。
而且整个过程中,他不会说一句话,她必须绞尽脑汁,极力恳求,才能逃过一劫。
这一次,他却只是扣住她的脸颊....说了那么多话。
简直像虚张声势。
是她疯了,还是事实确实如此?
有那么一刻,薄莉完全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是心动,是恐惧,还是对未知的好奇一一她抬起手,覆上他的手。
他戴着黑手套。
她摸到的是触感冰凉的皮革。
他却猛地松开她的脸颊,反应激烈地后退一步。
薄莉觉得自己可以前进一步:“你想怎么杀死我?”
他冷漠地看着她,呼吸粗重,全身僵硬,仿佛是她在威胁他一样。
“用匕首、绳索、手-枪,”她说,眨了下眼睫毛,“还是.....的手?”
他没有说话,眼神可怖地看着她,像是要用视线将她逼退。
“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希望是你的手,因为你的手非常好看一一
薄莉说着,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但更变态的人,不是他吗?
他跟踪、监视、催眠她,还半夜潜入她的房间,测量她的脚掌一甚至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了她的身材尺寸现在,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就露出了这种饱受迫害的眼神。
到底是谁在迫害谁?
她本来是一个阳光积极的成年女性,不抽烟,不喝酒,最大的嗜好就是蹲在家里打游戏,用恐怖电影下饭。是他把她迷恋那种恐惧感具象化了。
是他强迫她对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上瘾。
是他引导她步入这段畸形的关系。
她才是受害者。
他凭什么露出这种眼神?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已经攻守互换。
他侧着头,下颚绷得极紧,似乎不想与她对视,脖颈上暴起一根很粗的青筋。
薄莉感觉自己再逼近一些,他就会放弃抵抗,缴械投降。
然而这时,他突然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拽远了一些,冷声逼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不止一次抓住她的头发,但前几次她都吓得动弹不得,冷汗直流。
这一次,她却发现,原来头皮被扯紧的感觉,也能让人感到轻微的悸动,就像那天一
她给他剪头一样。
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手臂微微一僵,喉结剧烈滚动一下,立刻松手了。
薄莉正要乘胜追击,眼前却骤然陷入黑暗一一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卧室的烛火熄灭了。
等她找到火柴,摸黑点燃蜡烛后,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薄莉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火了。
万一他一怒之下,不帮她做鬼屋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