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听得目瞪口呆。
……特斯拉确实认为, 时间和空间可能会受到强磁场的影响。
后来有一次,他在实验中被350万伏特高电压击中,并声称自己在那一刹那看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事被许多媒体争相报道, 成为了他进行过时间旅行的证据之一。
薄莉一直以为这都是阴谋论,没想到居然跟她的经历对上了。
神了。
不过,比起特斯拉,她更好奇这幢湖滨寓所的内部构造。
于是, 她牵起埃里克的手,朝他一笑:
“那还不快带我进去看看。”
埃里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走到前面, 按下机关。
自从她回来以后,他不时就用这种瘆人的眼神打量她,几乎带上一丝黏稠的食欲, 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薄莉没怎么在意,亲了他一口, 催促他带路。
这幢寓所的构造确实独特, 建在歌剧院墙基的两层护墙之间。
每一层护墙都异常坚固,由一堵像围堰般的大墙、一堵砖墙、一层厚水泥和另一堵好几米厚的墙形成。1
四面还有湖水作为天然屏障, 每到晚上,湖面都会升起浓浓的白雾, 一眼望不到尽头。
除非像埃里克一样熟悉路线,否则即使有船,也无法划到对岸。
薄莉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无人知晓的秘密基地, 暴风雪肆虐的木屋, 修筑于悬崖峭壁的玻璃别墅, 花园里的末日基地……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实在令人着迷。
走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石廊。
两侧石壁上,每隔两米,就有一盏银制烛台。
烛光摇曳不定,投射出昏黄而朦胧的灯影。
埃里克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从墙上取下一盏提灯,向前方走去。
石廊不算窄,薄莉往前走了两步,想跟他并排走在一起。
他却突然扣住她的后背,把她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上,警告性地拍了一下她的腰:“别动。”
这一动作跟薄莉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眨巴眨巴眼睛,确实没动了。
穿过走廊,他们似乎来到了客厅。
令她吃惊的是,这间客厅的布置,跟新奥尔良那幢别墅几乎一模一样——三面是高大的落地窗,挂着厚厚的红丝绒窗帘。
枝形吊灯从天花板上垂坠下来,放射出白昼般的灯光。
靠墙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乐谱架上放着一本乐谱,上面却没有音符,只有她的画像,各种模样的画像。
薄莉怔住,那种酸胀的情绪似乎又要冲上鼻腔,嗓音也有些发涩:“……我可以看看那本乐谱吗?”
埃里克却不置可否:“先看卧室吧。”
薄莉不觉得先看后看有什么区别,但既然他要她先看卧室,那就看看吧。
再穿过一条走廊,就是卧室。
不知为什么,有两间卧室。
其中一间卧室,跟她新奥尔良那间卧室如出一辙,连壁炉的位置也一模一样,不过因为没有烟囱,这壁炉只是个摆设而已。
薄莉打开衣柜,里面都是崭新的衣服,取出一件比划了一下,果然短了一截。
“……可惜了,”她有些肉疼,“这么多好看的衣服。”
“没事,”他说,“我可以再做。”
说起来,埃里克似乎不喜欢她穿别的裁缝制作的衣服……假如他跟她回到现代,看到她衣柜里琳琅满目的女装,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过,薄莉只是在心里想想,完全不敢说出来。
他现在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哪怕她只是玩笑似的提到现代,他估计都会立刻发疯。
衣柜旁边,是一扇房门,进去后就是他的卧室。
薄莉走进去,蓦地睁大眼睛,几乎大吃一惊。
……不像卧室,更像是死人的房间。
装修跟会客室相差无几,落地窗上挂的却不是窗帘,而是黑色的布幔。
几乎没有家具,正中间只有一具打开的白木棺椁,上方垂挂着深红色的织锦缎帷帐。
薄莉看得心脏发堵。
原作里,他的确是睡在棺材里。
但亲眼读到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码事。
她原以为他被她改变了不少,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歌剧院的地底下,躺进了这具棺材里。
薄莉有些难过:“……为什么要睡在这里面?”
他看着她,忽然开口:“因为你。”
薄莉一愣。
这间卧室里,没有安装电灯,也没有点蜡烛。
薄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金色眼睛,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显出几分病态的亢奋。
“这三年来,只有躺在棺材里,我才能勉强睡个好觉。”
他倏地抬手,扣住她的下颌,大拇指往下,按住她颈侧的动脉,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如果不是你让我等你,你去世的那一天,我本该跟你一起下葬。”
薄莉呼吸都停了一瞬。
感受到她脉搏的起伏后,他大拇指微微颤抖,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意识到自己也是活着的。
自从她“去世”以后,他再也没有体会过活着的感觉。
她回来后,他不仅头脑活过来了,欲-望也活过来了,前所未有的亢奋激动。
一想到她会永远跟他住在这幢寓所里,再也无法摆脱他的纠缠……他就兴奋得全身过电似的发麻,几乎无法呼吸。
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只是到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她甚至不知道,她“去世”以后,他曾经掘出她的坟墓,打开她的棺材,跟她的尸首共处一室将近一年半载。
这时,薄莉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冷漠地想,她在叹息什么呢?
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在想怎么离开这里——
下一刻,薄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有些无奈:“所以,你就挖了我的坟,跟尸体待了几个月?”
埃里克垂下头,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薄莉搂住他的脖子,伸手揭下他脸上的骷髅面具,亲一下他的唇:“……笨蛋,你干的事情,网上都能搜到。很多人都在纳闷,我究竟惹了谁,居然被掘了坟,但我一看就知道是你。”
他盯着她,眼神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狂热,简直是两团炙热燃烧的金色火焰,热气几乎要扑到她的脸上:
“你不怪我?”
说这句话时,他似乎亢奋到极点,以至于无法控制面部肌肉,脸上闪过一阵神经质的颤动,神色显得怪异又恐怖。
但谁都会害怕他,唯独她不会。
薄莉又亲了他一口:“我为什么要怪你……如果躺在坟墓里的是你,我估计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埃里克看着她,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厉害,太阳穴一阵充血发烫,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可能又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她为什么会回到他的身边,又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包容。
惊扰死者是一项严重的罪过,任何宗教都无法容忍这样的罪过。
她却语调轻松地说,她会做同样的事情。
不管是现实中,还是她的笔记本上,他都是一个极其卑劣、令人厌恶而又可悲至极的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丑陋恶心的真面目,知道他阴暗可怖的过往,知道他是一个爱上以后就绝不放手的人。
可她还是喜欢上他,甚至为他放弃了一百多年后的便利生活,回到他的身边。
……如果不是做梦,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想到这里,他的头脑微微眩晕,全身血液热得吓人,脑中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想知道,她能容忍他到什么程度。
如果他把内心的可怕念头全盘托出,是否会从梦中醒来。
埃里克低下头,抵住她的鼻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说,如果你死后,我把你缝在我的身上,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吗?”
薄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