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南站建成于1909年,耗资十余万。
因与地处闸北的沪宁线(上海—南京,又称京沪县)起点站“上海北站”南北呼应,故称“上海南站”。
上海南站建在上海县城南门外,位于大同大学以南,华商电车公司以北,有一条南北向的“车站马路”过大同大学直通车站。
同时华商电车公司也有一路有轨电车从车站南面的半淞园路向东,沿着南市的外马路以及上海县城与法租界的界路兜转一圈,再次回到车站。
自从上海南站建成以来,对周围地区的经济促进是肉眼可见的,原本此地附近大都是私人的坟地或者善堂、会馆的义冢。
但车站修建以后,周围地价飙升,原本的坟茔之地,如今已经变成了住房、工厂、学校等建筑,人烟渐密。
且因为前往车站之人数量的日益增加,当地又在南门外开辟多条马路,通往车站,这又更进一步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
如今的南站附近,曾经满地坟茔荒冢,人烟稀疏之景已经一去不返。
此刻纵然是夜间,此地纵然已经远离十里洋场,远离那个人们口中的“夜上海”,但依旧能在大街上见到人影走动,依旧能听到黄包车飞驰而过的铜铃声响。
一大一小两辆汽车,开着两盏碗大的车灯,从东向西,沿着白天电车驶过的路,朝着南站而来。
打头的轿车里,开车的是贾忠的亲近小弟顺子,顺子旁边副驾上是一队的一个行动队员,贾忠则坐在后排,他旁边坐着一队副队长于少辉。
看着前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火车站的高大豪华的三层建筑,贾忠恨不得能生出翅膀直接飞过去。
不是他想跑,也不是那边有人能救他,而是因为坐在他旁边的于少辉,手里拿着一把手枪,而枪口则一直对着他。
这一路颠簸而来,贾忠的心都是悬在嗓子边上的,他深怕路面不平,惹来一个磕碰,让于少辉扣下扳机,那样他就死得太冤了。
难怪那些大人物在大富大贵以后,都要捐钱修路……
这路不修不行啊,就连贾忠,他都想捐钱修路了。
“你们约定的具体地方在哪里?”于少辉扫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火车站,抬了抬手枪,冷眼看着贾忠。
双方交接军火,自然不可能就大模大样地在火车站大门外进行,这年头的火车站可是有警察驻守的。
“还在前边,火车站过去不远,那里有个奚家坟屋,晚上那里很少会有人。”贾忠咽了口口水,看着晃动的枪口,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跟着它晃悠。
他觉得旁边这位长官完全不用这么拿枪指着他,他是真的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除非他傻了,才会想着跟这群穿军装的对着来,这些穿军装的明显不是那些普通的军爷,他能嗅到这群人身上那种特殊的“狠味”。
于少辉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在盯着贾忠之余,也留着两分心神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陈世襄坐在货车车厢中,他的眼睛扫视着被货车甩在后面的街道,细心观察街道两侧有没有隐藏什么可疑人物。
火车站就在前头,如果他是那位康老板,在这些地方,他就会开始安排人盯着了。
如此一来,一旦情况不对,还能立马传回消息,有时间撤离。
不过很可惜,现在是夜间,虽然他的眼神很好,但毕竟不是夜视仪,近一些的还好,远一些的,限于环境,他就看不清了。
“马上到了,发现什么没有?”旁边传来余山寿的声音。
“没发现,但我估计多半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陈世襄向来是喜欢以己度人的。
“嘿,你这是第一次参加行动,一会儿小心点。
“要是你受了伤,组长回来知道你第一次参加行动,我们就让你冲在最前头,他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你受伤是小,可别断了我的前途。”
余山寿轻捶陈世襄胳膊,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放心吧,铁定断不了你前途,我以后肯定是要当上峰的,你以后要是在表哥手下干不下去,就来投奔我!”陈世襄也打趣地回道。
“想得倒美,我现在还比你高半级呢,以后要投奔也是你投奔我!”余山寿笑道。
他本是见陈世襄年轻,担心他没经验,面对这种局面可能会紧张,想着用言语给他舒缓一下。
不过看陈世襄现在有说有笑,还能斗嘴,余山寿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不由又想到了先前陈世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让人心悸的凶厉,只觉越发看不懂陈世襄了。
刚开始他以为陈世襄就是个年轻的小老弟,人很阳光,相处起来还算不错。
可现在接触久了,他反倒觉得到这小子越发的不一般。
汽车又摇晃了几分钟,将火车站的大楼彻底甩在了后面,直到渐渐看不清大楼轮廓后,车子才一个转弯,开进了一条岔道。
岔道两侧绿树连荫,外面是一片草地,他们似乎是到了一个类似公园之类的地方。
驶入岔道后没一阵,周围除了汽车行驶在路面上发出的声音,以及周围的蝉鸣鸟叫外,已经听不到其他杂声。
最终,汽车减速,随着众人身体往前一耸,车子彻底停下,不再动弹。
周围安静异常,空气中甚至似乎还飘荡着几丝阴森之气,凭得生出几分恐惧气氛。
很快,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应该是贾忠和于少辉等人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