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传来一连串枪响，惊起了一群在树枝上栖息的鸟类，它们在天空中盘旋，哀鸣，黑压压的一片，显得格外扎眼。
宫野志保瞥了一眼放置在废旧汽车架子上的水瓶，有些得意地将手枪收回枪套，转身走到菅野面前：“——怎么样？”
“——十中七，很不错啊。”菅野看了一眼车架子上的水瓶，并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对于一个新手而言，这样的成绩已经可以拿出去显摆了。
“不对，我问的不是我打的怎么样，我问的是你怎么样？”
“我？”菅野有些不解，“你是指我的心情，还是别的什么？”
“——别用问题代替回答。”宫野志保的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你为什么要单独带我出来，别跟我说是心血来潮，你从来不会因为心血来潮做决定，你带我出来练枪，肯定有别的原因，你骗不了我的眼睛！”
因为宫野志保提到了“眼睛”，所以菅野也下意识地去看她的眼睛——即便已经近距离的观赏过无数次，再看一次，他还是会为她眸中那抹纯粹的冰蓝色倾倒。
对他而言，这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一双眼眸。
这是一种从深海向海平面仰望时看到的蓝，因为他能够在那一片蓝中看到阳光在白色波浪上洒下的金光。
他爱死这个颜色了。
“......是啊。现在的我是骗不了你了。”菅野抽出手枪，将余下的三个塑料宝特瓶打爆，然后闷闷不乐地靠在了树干边。宫野志保跟过去，依旧站在他的面前，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放过他的样子。
“所以，你是不打算说？”
“——我可能要出趟远门。”菅野并没有告诉她实情，又一次选择了隐瞒。
宫野志保低下头，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菅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可面对菅野的“告知”，她还是非常失望。她本以为能从菅野的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呢，可到了这种关头，他还是选择了对她撒谎。
明明说了实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她不会逼他在她和组织之间做选择，她不是这样的女孩儿。
“——有多远？”
既然他想演下去，那就演到底好了。
宫野志保当然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已经准备好和他共进退了，明天他潜入皇家伦敦塔的同时，她和她的“姐妹们”也会进入伦敦塔，帮他完成艰难的刺杀任务。
“取决于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菅野继续撒谎道，“组织催得很急，所以非去不可，希望你能理解。”他有些紧张地搓着手，生怕从宫野志保嘴里听到“不行”。
如果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允许呢？
把她打晕？把她关起来？还是说想办法劝导她？
无论是哪种解决办法都费神费力，所以菅野更希望能从宫野志保这里听到一句“好，我明白了，你去吧”。
“——好，我知道了。”
“啊？”
菅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知道了，你去吧。”宫野志保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
“嗯，好。”菅野也点了点头。
但是他有些疑惑。
就这么简单？
她就这么简单地松口了？
菅野想起当初贝尔摩得失踪，他想要去炸掉奥尔德里奇的货轮时，宫野志保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走，甚至趁他不注意把他用手铐铐在了床边。每次需要出门做外勤任务时，宫野都会要求菅野给她讲述一个大概，好让她知道他要去哪儿。
可现如今，她却这么简单就放行了？
菅野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真就应了小泉红子的那句话。
——“她得要你才行啊。说不准她根本不喜欢你......”
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她单纯把我当成她的监护人，因为担心我会像琴酒一样对她，所以才会亲近我......
菅野吁了一口气。
“可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要带我出来打靶。”
菅野抬起头，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按理说，他获得了宫野志保的“首肯”，现在应该开心才对啊，可他的心里并没有那种情感，反而愈加沉重。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得保护好你自己，因为我不知道伦敦站会派谁接替我的工作，或许是托考伊，但......我并不是很放心。”
“如果只是单纯扣动扳机的话，我会，琴酒之前也教过我，你送我手枪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记得吗？”宫野的目光看向菅野，有一瞬间失了神，“咳咳，所以，不用担心我。安心完成你的任务就好。”
“我会的。”
“还有，平安回来。”
“我尽量。”菅野没办法做出准确的承诺。
“不是尽量，你必须得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宫野志保寸土不让，“我知道你很擅长‘兑现承诺’，所以我也要你一句承诺。‘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很简单不是吗？这天下没有能难倒你比特酒的事情吧？”
“有些困难啊，我也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闭嘴，菅野！”宫野志保皱起眉头，她生气了，“你现在不是bitters，是菅野信之。你是我在组织里仅剩的好友，也是我为数不多相信的人。我的姐姐离开了我，我现在能够仰仗的只有你，所以，给我平安回来，就当是为我考虑——向我发誓，我就允许你走。”
菅野很为难，他拿不准，也因此迟迟不敢开口。
“那就算了，我会给白兰地打电话，让他把你踢出行动，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回东京去。”
“他不会妥协的。”
“是吗？假如我被他逼得背叛了组织，他也会被消灭的。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嘛！”
宫野志保语气轻快的说出相当残酷的话语。
作为组织的掌上明珠，宫野志保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重要程度。
“好吧，我发誓，我会平安无恙的回来——这样可以了吗。”
菅野的话音刚落，宫野志保就捧起他的脸颊吻了上来，凶狠地衔住了他的嘴唇，没有任何犹豫。而菅野则是慢慢的将手臂滑到宫野的肩胛骨上，将她轻轻的抱在怀里。她有些不安分地在他的怀抱里扭动，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良久，唇分。
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朋友之间会这样接吻吗？”菅野问道。
宫野坏坏的一笑，干脆利落的答道：“不会。”
“那为什么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等你平安回来，我就告诉你。”她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在此之前，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