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本章有呕吐自救情节,恐怕会引起不适。】
再次从马桶上挣扎着爬起来的郝音,已经眼前发黑,两腿发软,没有力气。
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扶着洗手台,一步一步地挪过去。非常非常地缓慢和小心。
此时,她已经恢复了理智。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尽可能地不造成其他的并发症和突发状况。包括不能再次滑倒。从她摔成轻微脑震荡开始,她就意识到了。除了非冠肺炎,其他的普通门诊可能几乎都进入了半瘫痪状态。全国,全武汉的医护都在集中全部的力量抗击疫情。
某个瞬间,她甚至想过,可以双手着地,爬过去。只要安全,这有什么关系。
看来首先要解决腹泻和吃东西的问题。不然根本没有力气去医院,根本就吸收不了营养,提高身体的免疫力。
郝音想起了钟志文和刚刚小护士的忠告。他们都强调要吃点东西。那就现在开始执行。
先喝藿香正气水吧。郝音看了下说明,5-10毫升,一日两次。她想了想,那就先喝两支。藿香正气液有一股特别大的味,郝音一直喝不习惯。一喝就想吐。但此时为了自救,即将涌出的恶心感被她强行压制住,回到嘴里的药又被咽了下去。
尽管吐出来的东西又吞下去多少有些恶心。但没有办法,郝音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珍惜这些珍贵的药品,绝对要让她们进入肠胃被吸收。能吸收一点是一点。
翻了翻口袋里的婴儿米粉,都写着“有机”,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有胡萝卜小米口味的,混合蔬菜口味的,番茄牛肉口味的,还有混合谷物口味的。
心里又暖又是好笑。是谁这么用心细心又贴心呢?知道腹泻呕吐肠胃脆弱,婴儿米粉既安全营养,又好吸收消化。
抱着开水壶,又开始了从窗户边到卫生间的漫长之旅。
烧的时候没觉得,泡了一大满壶。等到要把这壶水抱到窗户边桌子上,郝音犯了愁。对于自己的体力来讲,这满满一壶水还是太沉了。
只好倒了一大部分,剩了一小底,才有抱回房间窗户边。
也没有碗和勺子什么的。就用杯子吧。
郝音笑着看了看口袋里的几种口味,选择了混合蔬菜。倒了茶杯的三分之一那么多,再慢慢加入水倒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再稍稍多点。她的每一步都很小心,考虑到意外的发生。比如太满会更容易拿不稳从而泼掉。
跟以前豆豆6个月大差不多的份量。
郝音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一句流行语,“谁还不是个宝宝。”
她吹了吹开始吃起来。然而第一口差点就吐了。
味如嚼蜡,从口感上又有点像沙子,实在很难吃。说是混合蔬菜味,其实主要成分还是大米。而且郝音的味觉和嗅觉已经受到了影响,根本吃不出来任何味道。
但没有营养又怎么能行。郝音忍住想吐的感受,又坚持吃了几口。
吃着吃着又咳嗽,把米粉渣渣咳得到处都是。甚至觉得这些米糊呛进了气管里,愈发呼吸困难。
最难受的还有每每咳嗽时,头痛钻心,分不清是后脑勺外面还是里面痛。
郝音也实在高估了此时的饭量。就这么大半杯,吃吃停停半天,估计才吃了三分之一。
不仅觉得恶心,还觉得很饱。
在继续吃多获取点营养和不吃了保住已有成果间。郝音有点犯难。
最终还是决定,不吃了。保住现有成果吧。不然吃多了,全吐了,不是白搭吗?!
为了不吐,郝音就靠在窗户边的椅子上静下来歇着。顺便打开手机看看之前没来得及看的各类消息。
打开第一条消息,还是钟志文的。
“我已经确诊,属于轻症。医护大面积隔离。其中感染科有一名医生进入感染科,她的家属都被感染了。形势比较严峻。你那边怎样了?”
郝音正要回短信。突如其来的呕吐感喷涌而来。她本能地放下手机,捂住了嘴。食物吐了一满嘴。可是吐的感受还在继续。紧急之中,顺手抓起来桌子上的一个塑料袋,一下子全吐在里面了。
郝音很是狼狈地看了看塑料袋。里面还有护手霜和洗面奶,卫生巾和尿不湿。吐的污物把这些东西都弄在上面到处都是。
既有胃里的粘液,未来得及消化的米糊,还有浓郁的藿香正气水的味道。
郝音看看右手满手的污物,口袋里乱七八糟的呕吐物和弄脏的物品。
痛苦、悲伤和无助再次席卷了她。一个成年人的崩溃竟是如此容易。
这意味着她用尽力气花了半天时间喝下去的药、吃下去的东西,全部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恨不得把这个口袋直接扔掉。
泪水又一颗颗地滚下来。
郝音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站起身,把口袋拿到洗手间。把东西一件件地捡出来,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极小,一点点地冲洗。再拿卫生纸一点点地擦干。
双手撑住台面,望着镜子里红肿着双眼,乌青的眼眶,蜡黄的皮肤,哀伤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昨天的李小梅。
在病痛面前,人与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我已经确诊。”钟志文的这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嗡嗡作响。让她发晕,让她头痛。
这几天在医院见到的种种让她觉得,这种病的危险性可以打分100,而治愈的可能性却好像等于10。这种巨大的差异,让她潜意识里把“确诊”与“死亡”进行了约等。
郝音想到了豆豆,想到了她那张天真可爱的笑脸。
暗暗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强起来,豆豆不能没有妈妈”。
她又机械性地反复地用消毒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
要加油,要努力,要活下去!郝音再次给自己鼓劲。
尽力站稳,掌心挤上点洗面奶,认真地洗脸。从上到下,从中间到两边,洗得跟平时一样认真仔细。
洗完脸,再认真地涂上面霜。似乎整个暗沉的肤色都白皙和透亮很多,软软的有弹性。
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给自己打气。笑容很勉强,很难看,带着苦相。
“郝音,加油!你可以的!”
回到房间,郝音这次不再贪多,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也不急着吃东西。
也许是藿香正气水太刺激,她禁不住又连连咳嗽起来。只是她很宝贝此时格外珍贵的救命药水,用手捂着嘴,生怕又咳出来或者吐出来浪费了。
吐出来又吞下去,虽然让人恶心,但真的没有办法。
手上又弄脏了。可郝音此时已经软弱无力,头晕晕沉沉。她暗想,如果老是这样讲究跑去洗手间,难免不摔跤。洗手间是瓷砖地面,搞不好摔坏了骨头,又增加麻烦。
将就着用湿纸巾简单擦了擦。
只能就这样邋遢着吧。她万般无奈地想。
这一刻,她好想女儿,好想自己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