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寓所的路上,贺风照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清醒了一些。
“唉,又忘了问了,”最近总觉得自己的记性又变差了,他捂了捂脸,随即释然,“算了,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天。”
漠上轻烟第五层,阿离正对着铜镜整理妆容,若有所思。
“怎么可能有男人不对我心动呢,难道他是武宗?不可能,阁中分明传来可靠消息,丹田被废肯定不假,退一步讲,即便他的修为没有被废,那也不可能如此年轻成就武宗。”阿离心中十分疑惑。
“算了,明日他若赴约,再探一探究竟。”
“朝朝,派人去给姜星河送一份请帖,就说给蔡河的,邀请他明晚酉时赴漠上轻烟五层观星阁小叙。”
“好的小姐。”
“不对,等会儿,不用派人了,还是你去吧。”
……
看着眼前的一小块斑驳血迹,姜星河陷入了沉思。
不久前,他分明听见了这里的打斗声,不过等到他赶到以后就只剩了这一小滩血液,周围还有明显的清理痕迹。当然,若是发生在别处,他也不会多想,可事件偏偏在此处,他临时居所的附近,这也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本身实际上并没有刺杀价值,只不过由于是姜北辰的儿子,所以他多受了些“照顾”。父亲那里的危险一定更多。不过看父亲之前的状态,他就知道自己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么征筝呢?他会不会被父亲的仇敌找上门?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是否真遇上了什么危险?
天就要黑了,姜星河决定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出城看看。
大漠风尘日色昏,他走出城门,透过周身细小的沙尘,看了眼西边的落日。身前是才五斗魁梧的身躯。
原来才五斗得知征筝可能遭遇不测,便主动请缨,为姜星河护航,毕竟确实如他所言,大同城的黄昏,更易招致风沙。
吹得人头皮发麻。
二人行进了近十里路程,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把姜星河吹倒,还让他后滚翻了两个跟斗才停下,刚抬起头,又吃进一嘴细砂。
“小兄弟,”才五斗的声音伴着风沙传到他耳中,“风沙太大了,此地不宜久留,且再过一刻,城门就要关闭,不如今日先回城中,明日再作计较。”
“也只能如此了。”姜星河被他夹在腋下向城内奔去,眼睛却直勾勾望向南方。
夜晚入睡前,才五斗安慰了一句“征筝吉人天相”。姜星河不确信“吉人”是否真有“天相”,但若是放在征筝身上,那绝对是说不通的。
……
显然,才五斗的安慰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反而加重了听者的忧思——
鬼脸、挣扎、火焰,一个背影、两具尸骸……
第二日凌晨,姜星河在噩梦中惊醒,发现汗水已然湿透了他的衣衫。
他必须出城再探一探,尽管不一定有什么用,但一定好过干等着。
他刚推开门,就发现才五斗正在洒扫庭除。
“五斗兄,这么早。”
这名青年铁匠停下手中的动作,愣了愣神。
一声雄鸡报晓在静谧的凌晨撕裂了一道小口,东方的天空正蒙蒙亮。
此时出发,正好能赶上城门开放。
“小兄弟,征筝与你有何特殊关系?”途中,才五斗自觉冒昧,但还是试探地问出口,直觉告诉他,征筝一定不是一名普通护卫。
“没有,但我把他当作弟弟看待。”
匠才无话可接,不过看他严肃的神情倒也不像是说笑。
姜星河试图让自己不去想象征筝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是试想他只是因为某些事耽搁了,或者劫后余生,完整地走到他面前。
“征筝至诚。”这是陈伯的评价。说好的早去早回,他绝不会食言。
“看那里!”思绪被拉回到眼前,姜星河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从风沙里走来。
……
连云城,姜府。
姜北辰看了看眼前的小纸条,打了个哈欠,便回到床上继续抱着夫人,本想把大腿压到她身上,却被她用力一拧而惊退。
黎明的风穿过朱户,纸条被吹落在地,而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更加显眼:
“巅峰大武师两名,已清理,公子无恙。”
……
天河山脉,摘星阁。
子步宇看着桌案上“全军覆没”的字条,面无表情,这是面对那个人时的常态,他需要习惯,也不得不习惯。那老货加强了对儿子的保护,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奇怪的是另一边这个小小的武师五重天,是怎么击杀两名六重天和一名九重天的。难道姜北辰在他身边也安排了护卫?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这个被他随口猜测了一句的人,正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
姜星河看着床上的征筝,露出了苦笑。天已泛明,城内郎中也已经来看诊过,表示他身上多是外伤,但架不住伤痕累累,所以全身涂药后包扎了起来。现在的他就像一只粽子一样,几乎动弹不得。好在武者身体强健,恢复迅速,用不了十天,征筝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姜星河正思索,转眼间就发现不见了才五斗的踪影,估计又是去骗酒喝了,毕竟喝花酒的开销不少,天天喝也负担不起。
……
日影西斜,已是申正二刻,姜星河正打算出发赴约,却迎面碰上回家的才五斗。
“等等,蔡小兄弟,你可是去赴约?”
“没错。”
“那我也去。”
“才兄去做什么?”
“做什么?”才五斗梳理好发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年少不知大叔好,错把弟弟当成宝。我看这小女娃八成对你有意思,我得替你把把关。”
“我谢谢您。”
“唉不用客气!”他摆了摆手。
“对了,还有这个轮椅,是给你的。”
姜星河吃了一惊,他看了看才五斗的眼神,不似玩笑。昨夜过后他的双腿就有些不适,今早大夫顺便察看后诊断,应是旧伤复发,不宜做过度运动。
他自己尚且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却被才五斗惦记着。
“你兄弟我是打铁的,若说锻造一把良兵我还有一手,可说到这种机巧之物,我还是得向城东的木匠请教。”
“请教?这是你做的?”
“自然。”才五斗微微抬了抬下巴。
“谢谢,这回是真心的。”
“什么意思?那刚才那次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