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东来,急急如冰消雪融之长川。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羽箭行至半途,突然被另一支箭拦腰折断。
赵风和望向远处,安心地笑了笑,便引着众人接着向前奔去。
而城墙上的钦文礼望着箭来的方向。
他的箭虽离了弦,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它的变化。那一半路杀出的箭上的真气,他也熟悉得很。
“梁——照——野!”
旋即他复又弯弓搭箭,朝着那人的方向射了一箭,破空而去。
三十多里外,梁照野同样射出一箭,意图直捣黄龙。
按飞行的轨迹,两人的箭本该各行其道,不会有所交集。然而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控制自己的箭。于是两个箭镞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以此方式,二人比较着射箭的力道以及对羽箭精微的控制。
技艺入微者,是为宗师。
这是他们一贯的比试方法,也是身为羿者的骄傲。
顷刻后,两支箭脱离了控制,箭镞相互擦身而过,划出一瞬短促而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随后各自偏离轨道飞出。
再一箭,同样的结果。
又一箭。
这一次,两支箭僵持了一会儿后,梁照野的箭从当中而断,钦文礼的箭也因不再具势而直直地坠下。
钦文礼目光锐利,远望着赵风和赶去的方向,决定不再和梁照野纠缠。随即施展身法,向西奔袭而去。
《孤鸿影》,身若孤鸿,缥缈无影。全力施展之下,远快于世间一等一的良马。
由于梁照野锁定了他的气机,所以即刻便感应到了他的行动,于是向他连射三箭,结果却都被他抽出的弯刀斩断。
弯刀似明月,同灼灼日光相皎洁。
无奈,他也只能追上去,想办法阻拦钦文礼。
……
三十余里外,赵风和看着已追到跟前的敌人,叹了口气。
“阿离,你们先赶过去,”他的目光没有偏移,始终盯着钦文礼,“这边是我和他的恩怨,我来处理。”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冽。
“别再犹豫了,快去吧。星河对我很重要。”这回他转过头微笑着对她说,“拜托了。”
“那你……”
“放心,我不会死的。”
赵风和知道自己有帮手,所以满脸自信。但阿离不知道。不过见他如此坚定,她也猜到了什么,于是将信将疑地说道:
“好的,你自己小心些。你……对我也很重要。”
可还没等她们前进几步,一旁的钦文礼突然发声了:
“走?你们问过我了吗?!”
应声而来的是一支箭,如此短的距离,在场的任何人都没办法作出反应。赵风和听到一阵尖锐的呼啸从耳畔掠过,瞳孔逐渐放大。
一瞬间,阿离只看见一点刺眼的白光,仿佛要刺穿她的额头。但她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
“啪嗒——啪嗒……”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眼前那个熟悉的背影。
赵风和的右手抓住了羽箭,正在不断地滴血。
“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他转过头温柔地说道。
随后转回头,瞪着钦文礼,脸上渐渐布满寒气,周身数丈方圆的风沙似乎都被冻得减慢了速度。
很慢很慢。
“我说过了,你的对手,是我!”
……
风沙一如既往地吹袭。
姜星河刚出得龙潭,又入虎穴,此时面对着徐步走来的梼杌,面色凝重。
身旁的易天明早已精疲力竭,血池中浸泡过般的左手正抓着自己的右臂,伤得不轻。
实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见他无端卷入这等祸事,姜星河于心不忍。他想到了最近从短短那里搜刮来的身法秘籍,虽然他基本都还没有开始学习,更不用说领悟其中真谛,但也对不少有深刻印象。
“天明,听好了,接下来我说的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
“什么?”易天明还未明白他的意思。
而姜星河没给他机会疑问,只是自顾自地沉声念出了一段口诀:
“……”
易天明听着,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顿时化作一大团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并在其中演化而成了一套身法,一招一式都铭刻了下来,仿佛这套身法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姜星河在赌。这些天他通过短短知道了易天明有十八条武脉,是绝对的龙凤之资,并且拥有肉眼可见的速度和身法上的天赋。
“都记住了吗?”
“记下了,”易天明点了点头,“可是……”
“这套《流星赶月》即便放在大武师的层面也是上上等,对方武宗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到时候应该没有人能追上你。”姜星河严肃地对他说道,“你本不该受此牵连。记住,若事不可为,分头逃散,希望你能逃出生天。”
“可是,我现在是你的护卫,不是吗?你我可是定下了君子协议的。”
“哦,差点忘了。那么,协议取消了。”
“代价呢?”
“汪!”
易天明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动容。
“可是你学得一点也不像啊……咳”他不禁笑出了声来,还伴着一声咳嗽。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
“我是不会走的,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为什么?”
易天明犹豫了一下道:“我是个小偷,做惯了鸡鸣狗盗之事,但偶尔也想体会一下君子之道。”
“如何体会?”姜星河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不是说过什么‘知其不可而为之’吗?”
“白白送死可不算。”
“那怎样才算?”
“想知道吗?”姜星河微微一笑,目光投射着真诚,让人不禁沉湎其中。
“这——”易天明突然听出来这是在给他下套,于是临时改口,“倒也不是特别想……不想,对,不想。”
“那好,活下去,我就不和你说。可要是你在这里死了,我每年都上你的坟头念给你听。”
尽管姜星河现在还有力气说笑,但实际上他已经快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笑容也十分僵硬。
梼杌与穷奇不同,不爱说话,但是所带来的威压分毫不减,甚至因为沉默带来的威严而犹有过之。
“欻!”
突然间,梼杌停下了脚步,举起手中柳叶刀,转过身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原来一柄飞剑正御风而来。
飞剑飞得看起来不算很快,但还是刹那间到了梼杌的眼前,就在柳叶刀即将挡下飞剑时,飞剑却迅速幻化成了六十四把同样的剑,将他围困在中间。
接下来便是连绵不绝的刀剑的清脆交击声。而每击中一把剑,它就会在梼杌的眼前破碎成虚幻的光影。
到了只剩下一把剑时,有一道身影忽然从远处飞奔而来,将它握在了手中。
“谁?!”
“你居然不认得我,让我好生伤心啊。”来者装腔作势,靛蓝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梼杌看着逐渐在风沙中显现的身影,随后语气平淡道:“我知道你,徐杳的影子。”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吗?”
“是的。”
“那看来我有必要让你认识一下真正的我了。”祝君同收敛了笑容,握紧了剑。
……
大漠中的某处,某个人隐隐显现踪迹,此人戴着青铜面具,一身黑衣,衣襟处缀了一条金色窄带。她双手结印,似乎正想施展什么功法。
就在此时,几根突然袭来的银针瞬间将其打断。
“你还想做什么,乱?!”
“徐将军所言何意?”
“你不必装傻充楞,幻阵是你布置的吧,能让他们毫无防备地进入你们的包围之中。方圆数百丈啊,如此手笔,舍你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