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怪兽先生:“……”
她知道了?
不不不她不可能知道。
哦,除非刚刚遇到了那个吹胡子瞪眼的斯威特家主……
不不不,他压根没看见我的脸,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这是诈降。
太狡诈了。
我不会上当。
洛森·把“去斯威特家偷东西”当作一次斗争·因为成功偷到东西非常开心·又因为偷听到某段谈话非常生气·开心又生气的蠢货·布朗宁咳嗽一声。
他的声带在之前被血液与肺部碎片完全堵上了,但现在刚刚好全——现在的洛森正好是血全部流干后的那个“起尸”阶段。
于是这位同学开始逼逼:“吃药?吃什么药,我不吃药,蠢宝宝,而你休想骗我花钱从你这儿买药吃。”
安娜贝尔:“……”
他听上去很欠揍。
依旧很欠揍。
所以很健康。
……毕竟她想不出一个即便重伤还要欠揍地和她逼逼的傻子,傻到那种程度的生物大概也没办法长到蠢货布朗宁这么高,他小时候就会死在某个树洞里了。
安娜贝尔悄悄松了口气,但她还是有点怀疑。
因为一个有能力溜进她家、有能力偷走什么东西、又有能力从她父亲的法杖下逃走消失的贼……怎么看,应该只有这个无所不能的布朗宁。
“你怎么现在愿意和我开口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不开口是因为你虚弱得开不了口。
“哦,我之前是在生气,所以单纯不想开口和你说话。”
——以及声带没办法发声,但那是次要原因。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
“对啊。”
洛森·依然在生气·但不太明白生气原因·布朗宁:“我干嘛要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我想明白了——我不是你的理想型实在是谢天谢地啊,感谢你,蠢宝宝,让我逃过了被你毕生折磨的微弱可能性——我是说,即便微弱,但那也是个可能性啊,毕竟我有张这么帅的脸,还有那么多迷恋我的小姐姐。”
安娜贝尔:“……”
有那么一瞬间,她越过自己的父亲,成了这个宅子里最想弄死对方的斯威特。
不用进墓园了,直接盖上土埋在我床底得了。
“我就是去和非人类结婚也不会和你产生什么‘可能性’。”
大小姐冷酷道:“谢谢你多余的考虑,巧克力脑袋。”
洛森·非人类·布朗宁:“……”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无论说什么这个话题走向都有些奇怪的样子。
便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你带了什么吃的进来吗?我闻到了很香的东西。”
“呵,狗鼻子。”
“……嘿!”是精灵的鼻子!
安娜贝尔并没有就此放过。
现在她觉得,对方可能受伤并不严重……因为他还有和自己逼逼让自己和他斗嘴的力气——但他应该的确受了伤,父亲关于书房的描述也许是夸大了不少(“冷静后想想,没有人类能在那种出血量后活下来吧”),那片沾满血的手帕却并不能作伪。
也许是轻伤,也许是伤在了脸上——这个家伙一破相就会把自己藏起犄角旮旯的地方,连客户小姐姐都不肯见,所以安娜贝尔才会每次都对准他的脸揍。
布朗宁讨厌鬼向来很看重他的脸蛋,虽然那的确勉强(非常勉强)能算是一张漂亮脸蛋,但在安娜贝尔眼里,就只有朝上面挥拳的冲动。
好吧。
自尊心很高的自恋混蛋。
暂且放过你……
“先吃药,再吃东西。”
安娜贝尔没好气地弯腰,把手中紧紧抱着的东西铺在床单下位于床底入口处的地板上。
她放弃了进门时“直接钻进床底把他揪出来上药包扎”的打算,决定给破了相的宿敌留点体面。
“自己拿,我可不会喂你。”
“你的口气就像拿了一盆狗粮去喂狗……”
“巧克力脑袋,别逼我钻进床底。”
“……”
床底的怪兽犹疑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再次探出了自己的左手——
安娜贝尔以在财物库外拿药的速度弹射过去,猛地摄住了这只爪子。
“你的右手呢?”
她用糖果屋老女巫的口气缓缓道:“伸出你的右手,布朗宁,伸出你的右手拿东西。”
——这家伙好像从自己醒来开始,就一直只伸出左手??
怪兽先生:我总不能真的用一滩固液混合的红色碎肉扒住她的胳膊啊。
哦,不,固液混合的红色碎肉还在密室的地上,现在他……噫,重塑血肉的过程恶心得精灵自己都不敢去瞥。
非要形容的话,他现在的右胳膊就是被变异植物腐蚀后变形的触手怪。
“我不。”
被自己想象的画面恶心到的洛森试图挣扎:“我就要用左手拿东西,蠢宝宝,你放开我!”
“我偏不放!有本事你把另一只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不伸!凭什么你让我伸我就得伸,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吗,蠢蛋!”
“我告诉你,巧克力,你必须得听我的话——否则我现在就钻进床底!!然后鲨了你!!”
“……”
洛森觉得今晚的自己不会死于德里克的法杖,他会被德里克的女儿活活气死在她床底。
……这真是个一点都不帅气浪漫的死法。
他在黑暗的床底里抽抽鼻子,嗅到满满的血腥味,清楚绝对不能让对方钻进来,钻进来就会暴露自己的伤势——
似乎他已经被宿敌逼到了绝境。
但没关系。
布朗宁永远有两手准备。
“我知道了。恶毒残忍的家伙……我这就……把右手伸给你。”
“快点!”
“你先放开我左手……握这么紧干嘛?我现在正式怀疑你是找借口牵我手!或者还想给我戴戒指!”
安娜贝尔用迅疾的弹射速度放开了他的左手。
她破口大骂:“自恋的臭流氓!本小姐的婚戒和婚姻法咒还没做好呢!”
而对方也以迅疾的弹射速度把左手抽回去。
“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婚戒了,我指的是中指的情侣对戒!”
“中指戴的是订婚戒指你这个傻逼!而且说到戒指谁会第一时间想到小孩子才会戴着玩的情侣对戒啊?!”
“哦,是吗,那你怎么解释我前段时间亲手卖出去且造价高昂的几十对情侣戒指??我的手作戒指都卖脱销了,笨!蛋!”
“谁稀罕那种会雕刻花朵纹路会镶嵌廉价小水晶还会傻兮兮地在内圈铭刻对方名字首字母的手!作!情!侣!戒!”
“说得好像我买得起钻石婚戒一样啊愚蠢的哭宝宝?!”
“既然连钻石婚戒都买不起你说个球的结婚啊巧克力?!”
“你别小瞧我!大不了我去五金店再弄个玻璃钻头,把金刚石直接薅下来——”
“你胆敢用五金店钻头上的破金刚石给我滥竽充数吗?!你还想不想结婚了?!”
“不想!离!现在就离!”
“离就离!呸!谁稀罕!”
以上这段高速battle的争吵只发生在短短的一分半钟内。
加上抑扬顿挫,咬牙强调,怒火中烧且一字一顿的吼叫……嗯,也只有顶多的一分半钟。
这意味着两位主角的基本思想只有“我要和他/她吵架”“我要气死对方”,而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话基本都没有过过大脑,是发自内心出于“气死对方”怼出来的大实话。
直到安娜贝尔因为连环吼叫喊哑了嗓子,决定歇歇喘口气,她的大脑才过了一遍刚刚的battle内容。
于是她又吼出声了:“我才不是见鬼的因为准备婚礼而歇斯底里濒临崩溃的准新娘!”
床底:“我也不是该死的因为未婚妻歇斯底里就一起濒临崩溃的准新郎!!”
“洛森·布朗宁!你休想挑起我的怒火从而扯开话题!伸!出!右!手!”
“……”
嘶。
“你发现啦。”
怪兽先生心虚道:“其实我觉得继续对吼更……”
“哈!好像你真的会成为濒临崩溃的准新郎似的!我简直能想象你这个吊儿郎当的混蛋穿着西装坐在教堂里玩手指的场景——你这个自恋狂压根就不会歇斯底里——说不定还会对伴娘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