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他慈爱道:“(傻逼)孩砸,你开心就好。”

洛森……洛森皱皱眉,开始检讨自己:“算了,我下次会给她打一个显眼点的结……你觉得兔子耳朵结怎么样?”

不怎么样,反正兔子是你最喜欢的动物,你高兴就好。

洛森从室友看智障般的目光中受到了鼓励——不过每次他在与斯威特的拉锯战中成功胜利后看什么玩意儿都像被鼓励——心情颇好地拿过一串烤蘑菇叼在嘴里,他推开书桌上的传单,扒出自己的数位板。

我与甜食不共戴天大大咬着烤蘑菇,拿过笔,仿佛红牛在手天下他有:“我现在画思泉涌。”

一个顶着布缝的兔子耳朵到处跑、跑来跑去因为出汗把糖渍黏在布上导致兔子耳朵变脏、从而“呜呜呜”哭小的糖果形象栩栩如生,跃然板上。

捷克:……傻逼的快乐就是如此单纯吗。

洛森连载的日常漫画就是各种各样的食物拟人发生的趣事,其中一块被裹在金红相间的漂亮小糖纸里、长着小短手小短脚的方糖出镜率最高,总会遭受各种各样的窘境,奋力挣扎时露出“呜呜呜”的可怜表情。

追捧这位大大的读者们很吃这一套,将其称为“呜呜呜明明就很可怜妈妈的心都化了但继续欺负它吧摩多摩多斯哈斯哈”表情(。)

随手一画的大大不是很懂他们的评论,他每次更新都在很认真地欺负它,并每次都忍不住在数位板上反复描粗方糖头顶的“sweet”,发表时又可惜地将其擦掉改成糖果色的背景,觉得嘲讽度降低了一层。

不过,尽管大大没有给画里的任何一个主角起名,但这只出镜率极高的方糖被读者取名为“糖果小姐”。

糖果小姐履历光鲜,有过“被作者刻画得太过可爱,一位土豪粉丝在每一条它出场的漫画下打赏200金币”的传奇战绩。

——顺便一提,那位土豪粉丝的id是“巧克力蛋糕毁灭机”,热爱恰饭的大大很想和她面基并喊她金主爸爸(。)

……但他还是忍住了,什么是工作,什么是爱好,洛森一向界线分明,而且他觉得用那个斯威特的拟物来给自己赚钱不好,会让他无形中输了那个疯婆子一截。

捷克同学冷眼旁观这人唰唰唰画完几格(又拿了串他碗里的烤土豆),画里顶着兔子耳朵的糖果小姐正努力扬起小短手,抓住一条丝带奋力往上爬:

“你不是明天还要去校外发传单吗?我记得你接了好几个指标吧,今早走的时候还说要去校外凑钱采购什么‘书签制作材料’。”

洛森:“……”

傻逼的快乐啊,啪的,没了.jpg

他停住笔,想了想那两位甲方挑剔的表情,便回到了平时的智商水平。

……大好的周六又要从早晨五点起床开始,洛森有点点想叹气,但想到金币互相撞击时那美妙的音响,又恢复了轻快的状态。

“行,我知道,谢谢提醒啊。”

“没事。”

“那今天就画到这……这些也够了。”

他吃完嘴里的土豆片,抹抹嘴后推开数位板,又重新站起:“捷克,我要去一趟大礼堂蹭刻印仪弄材料……再给你带点烤蘑菇和烤土豆回来?”

“啊,谢了,你再买两罐红牛吧,我请你一罐。”

智商回归的洛森挥挥胳膊比了个“ok”的手势,他推开宿舍门离开,可五分钟后又推门回来。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补一格再发表。”

刚才那最后一格的糖果小姐正从丝带上摔下来,慌慌张张地张开短手短脚,作出划水的滑稽动作。

可想了想,还是差了点什么。

【第二天,泽奥西斯十字街】

今天与她见面的两位贵族小姐要比昨天见得好许多,起码安娜贝尔用挑剔的眼光找不出她们仪态的错误。

……不过今天她也没心思用挑剔的眼光和这两位交锋,因为昨夜凌晨,那位咕咕许久的大大,终于更新了。

安娜贝尔是今早梳妆时从激动的助理嘴里知道的,于是她也激动地点进去(谅解了助理给她上腮红时差点把她涂成猴子屁股),在“大大终于更新啦”与“一楼竟然不是我”的复杂心理下,大大方方甩了50金币的打赏。

一格格看过更新后她又打赏了50金币,因为这次更新里大大画了她最喜欢的人物——糖果小姐,还讲了一个格外可爱生动的小故事。

“我与甜食不共戴天”的画总是能用简单的剧情击中读者的心灵,这次更新的结尾,那只顶着布缝兔子耳朵爬丝带的方糖,爬到一半笨手笨脚摔下来,本以为会惨兮兮地撞破糖角,却在下一格看见它被捧在一只手里,手的主人隐在格子外,一边用食指戳它的脸,一边用对话框教训它“太笨了,下次要好好藏起来”。

而糖果小姐依旧用那种被欺负的委屈表情点头,唯独布缝兔子耳朵上黏了一只发卡般的十字形白色小绷带。

昨夜安娜贝尔睡下后是她的助理抢到了一楼,秉承着“一楼就算不是大小姐也必须是斯威特家”的传统,用陌生id发表了“呜呜呜呜好宠哦好可爱哦呜呜呜”的言论。

今早安娜贝尔看更新时发现了那位大大的回复,与他活泼动态不同的是,这次回复只有简单的三个问号,似乎是表达了一些纯粹的疑惑(。)

于是安娜贝尔在贴面膜时用自己的id回复该楼:【大大最后一格画的太宠啦!大大棒棒棒,大大就是少女心的代言人!】

三十分钟后大大在她涂口红时回复,依旧很简短:

【??你们开心就好?】

看到大大更新又被大大回复……安娜贝尔此时真的没心思与三次元交锋,真的。

“斯威特小姐,接下来去餐厅歇歇脚吧?我父亲说您很喜欢这条街附近的香煎柠檬鳕鱼配松茸,不如……”

安娜贝尔:好烦哦。去图书馆一起肝论文顺便点食堂的巧克力奶茶外卖不香吗。

但大小姐礼节性含住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陪在她身后,之前一直偷摸摸回看更新的助理收起手机,微微弯腰:“谢谢,那么请让我领大家去十字街a区吧,两位小姐。”

哪有斯威特家的小姐亲自开口,作茶童般领在她们前面的道理。

不过大家既然是出来做面子功夫的,也不可能不懂,刚才主动提出让安娜贝尔引路的小姐便笑笑,除了拨头发的动作变粗鲁以外,脸上没显出半分不快。

到底是利昂家的嫡系,比她那个在学校花钱买论文的旁系聪明多了。

安娜贝尔有点厌烦,和这种底蕴不深但心思太大的新锐家族打交道,就是要稍微忍受这些小试探——毕竟听父亲的意思是要和利昂达成炼金方面的合作,良好的第一印象在合作中尤为重要。

如果是和其他几个大家族打交道,大大方方谈好后直接离开,哪需要左一弯右一弯。

她微笑开口:“抱歉了,因为我记忆力不太好,要助理帮忙引路才行。刚才一路逛过有些劳累,我先请大家喝点咖啡吧?”

那位嫡系放下了拨头发的手,而琼斯家的陪客则急忙附和。

“对呀对呀,您说的,斯威特小姐怎么会记忆力不好,即便是我们也听说您在学院里的成绩是年级第一……”

这两位小姐都是在家庭教师与家族法师的手下学习魔法,并不属于学院派的学生。

故此,那位利昂再次拨起了头发,嘴唇微微撅起来。

“要我说,魔法可不是坐在学校里就能掌握的东西,听说泽奥西斯近几年连贫民窟的阿猫阿狗都能进。”

这话算是家教派对学院派的小偏见,法师界这两个派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安娜贝尔理应一笑而过,可她礼节性的表情却凝了凝。

泽奥西斯法师学院近年来唯一一位从贫民窟招收的学生,叫洛森·布朗宁。

“您想喝点什么?”

安娜贝尔直接在街角停步,转头对琼斯小姐微笑:“偶尔尝尝这里拐角的小咖啡屋也不错,我推荐馥芮白哦。”

利昂小姐只看见了她白皙的侧脸,系在领结上的那枚月季胸针闪着微光,她嫉妒地发现那石头的材质连自己都没见过。

——不仅仅是胸针,她耳坠上闪着微光的鸽血石,披肩上一缕缕镶嵌着咒语的银线,甚至是那丝绒质感的与她头发相得益彰的口红颜色——都让利昂小姐感觉,被死死压住。

这并不是个温婉秀美的闺秀。

即便她对你微笑,你也不会觉得自己和她站在同等的高度。

就连刚才那不理睬自己,反而向助理瞥过去的一眼也……

现在的无视,则更明目张胆。

利昂小姐不知道自己刚才某句话触了霉头,她只以为这是斯威特进一步的挑衅,便走上前,悄悄挤过了结结巴巴的琼斯。

“您这种高贵的小姐,一定更青睐黑咖啡吧?能品尝出咖啡豆的原香。”

这句酸话原本就是阴阳怪气一下,理应没什么攻击力,再怎么暗自嫉恨利昂也不会去得罪斯威特。

但助理心里“咯噔”一声,默默看向了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则默默收回了刚才瞟向巧克力奶茶的目光。

“是啊。”

连奶茶都要放三块糖的嗜甜癌晚期在高贵的微笑里藏着血泪:“那么请给我一杯黑咖啡,谢谢。”

——那不放糖的玩意儿能喝?!能喝?!那不是印报纸的墨水吗?!不加巧克力不加糖的饮品为什么要存在这个世界上?!发明咖啡的愚蠢人类!

于是你来我往的买咖啡结束了,剩下阴阳怪气的一位小姐,瑟瑟发抖的一位小姐,与看上去高贵冷艳其实每抿一口手里饮料都在心里尖叫的一位小姐。

安娜贝尔感觉自己的微笑都快被苦裂了,所以为了不裂开,她只能拼命保持住上扬的嘴角,并在另两位开口时用点头代替开口——她怕一开口就把满嗓子的黑咖啡吐出来。

她们在助理的带领下慢慢往a区走,而不开口只点头的安娜贝尔明显让利昂更生气了。

——太嚣张了,这是赤裸裸的蔑视!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姓了斯威特吗?!

她的妒火越憋越多,但依旧强忍着没对安娜贝尔摆脸色,几乎憋得呼吸困难,所以手上动作从拨头发改为了抬胳膊给自己扇风——

“抱歉。”

她这一抬肘的动作太急太快,撞到了一个步履匆匆经过的路人。

对方主动道歉的态度还算不错,利昂小姐冷哼一声,可她手里的咖啡却在撞击时泼到了对方的衣服上。

那是和安娜贝尔手里一模一样的黑咖啡,很快就在白色衬领上洇出了痕迹。

洛森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毁掉的衣服,接着他又抬头看了看撞到自己的这位小姐。

美艳惊人,眉毛与嘴唇都是细细描绘过的,眼线强硬,强调了攻击性与主导地位,而脸色明显不算好,看上去是憋着气。

——而他还认识她,昨天谈事时从她妹妹的吐槽中听过不少,知道这位利昂家大小姐的性格睚眦必报。

惹一个正在气头上的贵族小姐,没必要。

“抱歉。”

于是他又笑眯眯说了第二遍,掸掸洇湿的衬衫仿佛掸掉了一点灰尘,就后退几步拐了个方向:“再见。”

“等等。”

夹住自己传单就打算离开的洛森翻了个白眼。

然后他扬起殷勤的笑意,回过头:“您有事吗?”

利昂小姐叫住这个男生原本是起了点兴趣,他不卑不亢的两次道歉有点意思——可这人一回过头,那熟悉且刻意的殷勤就让她犯了恶心。

“你忘了丢垃圾。”

她移开目光,索性把还盛着大半杯黑咖啡的纸杯直接砸了过去,并揩揩刚才相撞时弄得黏糊糊的手指:“现在滚吧。”

衬衫上的一块污渍变成了一件污渍,有重量的纸杯砸人其实也挺疼。

……害。

洛森歪头想了想,然后露出惶恐又为难的表情:“您看,这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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