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广西惊变!(来了哈!)

此间乐,不思蜀。

刘禅曾如是说道。

而从西北回来的章衡亦是如此,他光明正大的在家里呆了好些天,直到赵祯召他议事,他才不情不愿的去了,可之后除了必要,他都是这般天天围在闺女身边打转。

赵祯听说了此事,不由得哭笑不得,又想起章衡已经是枢密副使,但家中已故父母却是没有官职,于是赵祯与人商议了一下,给章衡父母追赠官职,然后又封曾幼薇为诰命夫人,只可惜章衡此次生的是女儿,否则直接便是封妻荫子了。

这事情也让曾幼薇有些伤心,认为若是生了儿子,便可以给儿子谋个官职了,可惜只是生了一个女儿……还得章衡哄了半天才又开心起来。

为了哄妻子开心,章衡筹办起了秋游之事,中秋节过后,汴京城秋高气爽,听说南面的山上已经是红了半边,章衡便准备了车辆,带上妻女前往南山观赏满山的红叶。

就在章衡放松而惬意地观赏着漫山红叶之时,丁度却是满头大汗,紧张地浑身就像是从水中捞出一般。

“狗日的农智高!他怎么敢!”

丁度色厉内荏地高声吼道,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怎敢啊!他怎敢啊!”

丁度来回转圈,一边转圈一边说道。

丁度看着十分的紧张,而一侧前来汇报情况的邕州指挥使亓斌(亓读qi)也有些忐忑,此事说来其实与他也有莫大的干系。

去年也就是庆历八年,农智高占领、控制了右江地区田州一路的少数民族地区。

之后他以勿恶洞为根据地,开始同交趾决裂,交趾命太尉郭盛溢前往征讨,兵败而还,而正是这次胜利,让农智高有了信心,转头看向大宋这边。

当然,农智高并没有直接犯边,因为交趾的威胁还在,不久,交趾又发兵攻打农智高,农智高寡不敌众,率部遁伏山林。

而这个时候,新的广西转运使丁度来了,丁度来了之后,立即在邕州罗回峒置一寨,作为阻扼农智高的屏障,得到朝廷批准。

当广南西路转运上报这一情况时,宋朝采取防范措施,诏本路严备。

也就是那个时候,丁度命他前往刺探农智高的情况。

当时他一心想要立得奇功,于是背地里偷偷准备攻打农智高,没想到农智高那贼人却是极为阴险,虽然还在应对交趾的进攻,但却留着一只眼睛盯着宋朝这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为农贼所擒。

当时自己因为深恐会在农智高刀下丧命,于是撒谎道:“我来非战也,朝廷遣我招安汝耳。不期部下人不相知,误相与斗,遂至于此。”

当时的农智高信以为然,亲自为他释缚,引坐赐酒,席间用试探的口吻询问:“大丈夫何以郁郁久为人奴?

方今交趾,经略失驭,边吏养安,孤欲北并衡湘,西荡瓯骆,然后乃策进取,即不能跨有南海,剖符通使,亦与国也。朝廷其许我平?”

当时自己见农智高直言相告,便发表己见:“足下以弹丸之地,崛起逆命,天兵所加,譬犹灶上扫尘;

且夫顺天者顺,昧时者蹶,何如卷甲束身,纳土请命,不失封侯之赏,孰与夫首领不保,妻子为戮乎?”

听了此番述说,农智高认为甚有见地,高兴地笑道:“吾固念之,事在公矣!”

当即派人数十人随他来到邕州,奉表请求归属宋朝,但遭丁度拒绝。

农智高立即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但并没有立即引兵攻打大宋,而是继续应付交趾那边的交战。

自己当时见农智高没有引兵而来,一时间松了一口气,丁度对他虽然不满,但有收服的他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给贬谪。

但没有想到,这农智高一边应付交趾,还敢调转军队前来攻打邕州!

他一时间没有防备,竟然被农智高率领来部队给攻进邕州,邕州城破,他只能仓皇逃窜跑到桂州这边来求援。

“丁帅,农智高破城之后,并无屠城的举动,也没有纵兵抢掠之举,似有所求。农贼如此,想必是有所求而已,不如……”

亓斌劝说丁度道。

丁度霍然回头看向亓斌,怒道:“内附是吧,他想要内附,却以刀兵相逼,咱们大宋今日若是同意了此事,以后又有什么农蠢高,什么农智矮也依法行使,你说,大宋还要不要面子!”

亓斌心道:大宋哪里还有什么面子,西夏不就是这般从大宋裂土出去的么,现在还年年都得花钱送岁币呢!

但这话不能跟丁度说,只能是劝道:“丁帅,咱们关系兵力太少,那农智高已经是成了气候了,交趾那边倾国之兵都剿灭不了他,咱们广西想要剿灭他,恐怕是难以做到的,若是要上报朝廷,这丢失邕州之罪……”

丁度看了一下亓斌道:“邕州是你丢掉的,于老夫何干?”

亓斌一时语塞,可随即道:“可若是不想办法,若是农贼继续东出打梧州,甚至北上打桂州……”

丁度闻言神情一肃,他紧张的便是此事。

广西各州城防废弛,比之之前的广南东路也好不了多少,若是农智高当真不顾大宋威严,强行攻打进来,那么什么梧州、桂州的,没有一个州能够挡得住!

若真发生了这事情,他作为广西转运使,也要承担这失土之责,到时候别说什么回政事堂了,可能连转运使都当不了了!

之前他还曾想借助章衡上枢密副使,曾公亮与吴育的职位都得调整的时候,趁机回到朝堂,只是他身在蛮荒路,远在广南西路这边,等到他得知朝廷消息的时候,章衡都跑西北去裁军去了。

现在回是回不去了,而眼前的烂摊子,也着实令他心烦。

丁度是个懂兵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知兵,反而知道以广西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抵御农智高,可要低头也没有那么简单,农智高已经是犯边了,这时候若是当真去接受农智高的内附,他丁度在朝堂上的名声可就坏了!

是,大宋朝是奈何不得西夏与辽国,也接受了一些屈辱的条件,可那都是北方的夷狄,北方夷狄凶狠,打不过也是正常,可南方的蛮子也是可以讲条件的吗?

打不过北方的夷狄,难道还打不过南方的蛮子?

所以,对付农智高,当然得强硬起来,若他丁度接受农智高内附,那么就是他丁度软弱,这般品德有问题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回去当参知政事?

“不能谈和!”

丁度肃穆地盯着亓斌:“亓指挥使,邕州是你的辖地,你却将辖地给丢了,这是你失土之责,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邕州夺回来,二是我将你绑了送回汴京去。”

亓斌一下子脚都吓软了:“丁帅!丁帅!饶我一命啊!末将不能回去啊,这时候回去,农智高肯定一刀剁了我!”

丁度呵呵一笑:“那就回汴京去。”

亓斌哭了,哭得很伤心:“回汴京官家要剁了末将,汴京也回不得啊。”

丁度呵呵冷笑:“那老夫就地将你剁了,就埋在这桂州?”

亓斌一下子瘫坐在地,吓得眼泪鼻涕尽皆而下,丁度哼了一声,不屑于再看这等脓包,亓斌却是连滚带爬起来,拉住了丁度的手臂求肯道:“丁帅,您一定得救一救末将!您一定得救一救末将!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丁度冷冷盯着亓斌不说话。

亓斌咬了咬牙道:“若是丁帅愿意救末将一命,那以后末将唯丁帅之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丁度紧紧盯着亓斌,一会之后才道:“此话当真?”

亓斌大喜:“当真!当真!当然当真!末将可以以先父母之名起誓!”

丁度点头道:“那你起誓吧。”

“嗯?”亓斌愣了愣,却发现丁度冷冷盯着他,亓斌无奈,只能指天赌咒发誓。

丁度看到亓斌以故去的父母为名起誓,总算脸上有了些笑意,点点头道:“这才像个样子……”

丁度沉思了一会道:“……农智高既然有所求,那便是有了弱点,他不是要内附么,那老夫便给他这个机会,这样子,你让农智高到梧州,老夫亲自接见他,若他的请求合理,他想要内附也不是不可以。”

亓斌愣了愣道:“接受他的内附?”

丁度点点头:“对,农智高不是一直都想如此么,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大宋有容乃大嘛,在西北方向不也有麟州杨家、府州折家、青涧城种家么,那么广源州多一个农家为大宋镇守边疆,难道不也是一个好事情么?”

亓斌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丁度,但不敢多说,只是说道:“好,末将派人去与农智高传话……”

丁度摇头道:“你去。”

亓斌大惧:“丁帅……”

丁度看了亓斌一眼道:“你去。”

亓斌浑身颤栗,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垂头道:“是。”

亓斌失魂落魄出了转运使司,在树下站了许久,才回了公使馆,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人赶回邕州去。

亓斌一路上风餐露宿,一路兼程赶到邕州,一进城便被农智高的人给五花大绑,送到农智高的面前。

农智高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亓斌,顿时大怒:“谁将亓指挥使绑成这样的,亓指挥使是我农智高的好兄弟,他们竟然敢这么对我的兄弟,真是反了!反了!来人!”

亓斌赶紧道:“农帅,农帅,不至于此,不至于此,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农智高赶紧拿着刀给亓斌松绑,然后叹息道:“都是误会啊,本来兄弟我也不想打邕州的,只是想要找兄弟你借点粮食而已,你知道的,我们被围困在山里好些时日了,粮食都不够吃了,只能过来找你借点,没想到反而令你误会了呢,现在你回来就好了,误会就解开了,呵呵。”

亓斌喜道:“这样子吗,那你将粮食都带走,什么金银财宝也可带走,你将用邕州城还给我,以后我必有厚报。”

农智高呵呵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亓斌。

亓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家说客气话,自己却是当真了。

亓斌赶紧道:“农帅,有好消息要与您说说。”

农智高眉头一掀,他本是百越土人,长得额头高耸,又黑又瘦又矮小,但这一蹙眉,却是令得亓斌心中一颤。

“亓将军都逃了出去,却又再次自投罗网……哦,不,是再次来找兄弟我叙旧,大约是因为……丁帅的缘故?”

亓斌赶紧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丁帅所托,丁帅请农帅去梧州一聚,商议农帅所请之内附一事……”

农智高闻言眼睛大亮,喜道:“当真?”

但随即农智高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丁帅是怎么说的?”

亓斌心里一咯噔,顿时有些忐忑起来,赶紧将事情一一道来。

农智高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道:“亓将军,你们这是当我农智高是傻子吗?”

亓斌赶紧道:“这是什么话,农帅,我们可是很有诚心的……”

农智高冷冷地盯着亓斌道:“亓兄弟,丁帅可不拿你的命当命啊,你有必要为他卖命么?”

亓斌的脸色渐渐地变了:“什么意思?”

农智高呵呵一笑:“什么意思……亓兄弟,你没有必要自己欺骗自己,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你看不出来?”

亓斌感觉自己的脸变得僵硬起来,勉强露出笑容道:“农帅,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农智高脸色顿时变得冰冷起来:“亓斌,给你脸不要脸了不是?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将我当水鱼,丁度明摆着就是要将我骗去梧州抓捕我,你难道看不出来?”

亓斌牙齿上下磕在了一起,广西南路八九月份的天气还是很热,但他却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农智高幽幽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亲爱的亓兄弟,你要是不想接受我的善意,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农帅!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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