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认栽吧!(来了哈!)

章衡耐着心思等着操练结束,然后一结束便与陈昌佑以及都虞侯陈延着道:“本官与狄帅此次来的目的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陈昌佑与陈延着尽皆脸色一变,心道,终于是图穷匕见了!

陈昌佑赶紧道:“军中已经接到了朝中发来的文书,只是文书上只是说了裁军之事,说让我们配合您与狄帅操办此事,还要请章相公示下。”

章衡点点头道:“正需要你们配合一下,裁军之事关系颇大,若是不能上下一心,也可能酿出大祸来的,本官想问问二位,对裁军之事可有什么意见?”

陈昌佑与陈延着对视了一眼,然后陈昌佑小心翼翼道:“末将不敢……嗯,没有意见。”

章衡一笑:“是没有意见还是不敢有意见?有意见的话最好还是说出来较好,不然等本官开始裁军,你们若还是来阻挠,那本官可不会客气。”

陈昌佑苦笑道:“章相公,末将想问一下,此次保捷军需要裁多少人?”

章衡看了一下,陈昌佑与陈延着眼巴巴地看着他,章衡笑了笑道:“四万,暂定是这样,具体如何,还得看具体情况。”

“什么!”

陈昌佑与陈延着尽皆大惊失色。

陈昌佑焦急道:“章相公,保捷军才不到十万人,得负责戍守几十个堡寨,若是一下子裁掉将近一半人,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章相公,万万不可啊!”

章衡点点头道:“这个数据我已经是拿到了,保捷军需要戍守的堡寨是三十七个。

实际上这些堡寨只是起一个预警的作用为主,作战的时候,也不是保捷军为主。

三十七个堡寨,多的需要五百人看守,少的只需要一二百人,加起来常规戍守力量只需要两万五千人左右。

而按照戍守换防修整的制度,只需要五万人便可以保证这三十七个堡寨每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人看守,多出来的四万余人,实际上都是冗余的,裁掉并没有影响。”

章衡的数据相当详细,令得陈昌佑有些哑口无言,讷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昌佑不知道说什么,军都虞侯陈延着却道:“章相公,您不在军中,可能有些事情不太清楚,这四万多人看似冗余,但实际上却非当真是冗余,而是有作用的。”

章衡点点头道:“哦,那倒是要洗耳恭听了,陈军侯可以说清楚一些。”

陈延着斟酌了一下道:“一旦汴京有冲突,便会涉及军需运送的问题,这些人未必会上战场作战,但却是可以负担起来允许的运送。”

章衡摇头道:“这些自然会有厢军与乡兵负责,这个理由不成立。”

陈延着皱着眉头道:“还有许多堡寨需要维护,这些人会提供日常的维护。”

章衡冷笑道:“维护堡寨是更戍军队的责任,日常驻守的士兵,便是维护的助力,大宋朝虽然还算是富裕,但还没有奢侈到专门养一群人来负责此事。”

陈延着眉头皱得更深了:“章相公,朝廷对保捷军的军费总是难以准时足量的供应,军中只有自己想办法,这些人日常可以做些生意,以供应军中所需……”

章衡呵呵一笑:“因为要养五万人的军队,所以多招募将近五万人来做生意养活五万人,这不是笑话么?”

陈延着苦笑道:“既然章相公已经有定计了,那末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事关重大,还是得仔细思量一番才好,免得……”

说到这里,陈延着却是闭了嘴。

章衡霍然盯着陈延着道:“免得什么,免得我得罪了人?是谁?”

陈延着低下了头,不与章衡目光交接。

章衡看向陈昌佑,陈昌佑也低下了头。

章衡呵呵一笑:“好啊,原来是有些人有私利在里面,待我猜猜,无非便是吃空饷、边境走私这些套路吧,你们是三衙派驻的将领,你们背后肯定也是三衙呗,说呗,是哪位大老,让本相掂量一下,看看得罪得起不?”

听到章衡的话,狄青也是苦笑出声:“章相公,您也是说笑了,在您面前,又有谁当真称得上大老,而且您也别忘了,末将也是三衙的,并没有听说过此事。”

章衡瞪了狄青一眼道:“狄帅,你没有必要如此,此事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朝廷诸公也不是傻子。

将领有什么手段,难道都不知道么,以前不管,不过是给大家一些补偿罢了,难道还真以为朝廷什么都不知道?”

章衡扫视诸人道:“现如今朝廷财政困难,军队过于臃肿,总得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平衡,大家才都能够将面子上的事情给湖弄下去。

否则真逼得动起真格来,你们上头的人届时得下马,你们下面这些人,可是得拿脑袋出来!

二位,你们可得想好了。”

陈昌佑与陈延着的额头汗水浸浸,神色有些惊惶。

章衡道:“回去与后面的人说一声,裁军是大势所趋,拦着没用,此事朝廷诸公尽皆是点了头的,政事堂、枢密院,还有官家,尽皆认为裁军已经是势在必行了,谁敢阻拦,那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此事你们回去想想,接下来裁军是怎么个规程,你们先想一想,若是没有,便由本官来。”

说完章衡便径自走了。

狄青留在台上,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刺青清晰可见。

陈昌佑低声道:“狄帅,您是咱们三衙的人,又是军中出身,末将信得过您,当下的情况,又该如何?”

狄青恨铁不成钢道:“章相公将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陈昌佑苦笑道:“县官不如现管啊,这军队裁了,到时候上面的人孝敬不足,到时候末将也混不下去了。”

狄青呵呵一笑:“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就好了。”

说着狄青也是站了起来,挥袖就走。

陈昌佑赶紧拉住狄青的衣袖,恳求道:“狄帅,狄帅,您别走啊!”

狄青回过头来看着陈昌佑。

陈昌佑赶紧将手放开。

陈延着苦笑道:“狄帅,您能不能跟章相公商量一下,我们也不敢阻拦,但能不能少裁一些,比如就裁个几千人意思意思一下,这样章相公回去可以交差,我们这边也可以跟上面交代,您看可以么?”

狄青被气笑了:“你们以为做生意呢,还在这里讨价还价?章相公不用手段,你们当真便以为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我劝你们好好打听一下咱们这个章相公的经历,打听完之后,再仔细想想,你们该怎么做!”

“诶诶,狄帅,您将事情说明白一些呗,我们在沿边驻扎多年,哪里知道京城的事情,找谁打听都需要时间,还不如您与我们说一声嘛。”

陈昌佑耍起了赖皮。

狄青没好气的看了陈昌佑一眼,本不想多搭理,但想起对方的根底毕竟是自己的当头上司,自己初到三衙,也不想得罪,便道:“他的事情我也不好说太多,但倒是可以提醒一下你们,你们可以打听一下江南桉与海州桉,这两个事情与咱们这位章相公都有莫大的关系,甚至说,是他……呵呵。”

说完狄青便挥袖走了。

此次陈昌佑却是没有追赶了,而是留在台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陈延着赶紧问道:“都帅,狄帅这是什么意思?”

陈昌佑脸上的嬉皮笑脸已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听到陈延着的话,忽而道:“陈都侯,认栽吧。”

“嗯?什么?”

陈延着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昌佑提高了声音道:“认栽吧!”

陈延着惊诧道:“到底是什么回事,都帅,你不妨说清楚一些。”

陈昌佑看了一下陈延着道:“庆历四五年时候,那时候还是范相公当政,你还记得么,当时沿边的江南籍官员尽皆有不同程度的调整……”

陈延着仔细回想了一会惊诧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好像是这么个情况,当时我还以为是宋夏战争落幕的缘故,所以对官员进行调整也是正常,但现在想了想,好像当时被调整的官员好像还真是以江南籍贯的官员为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当时吕相归隐的缘故么?”

陈昌佑呵呵一笑:“吕相归隐大约是一个重大的原因,但还有别的缘故,此事我听上官说过,应该与南边开海的事情有关系。

江南阻挠开海,好像还牵扯了赈灾的事情,当时杭州与泉州在海上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应该当时便是杭州落败了,而在上层,江南系也落败了,被人一杆子插到底了,江南系就此元气大伤。

当时大家都说是范相公下的手,但没有多久,范相公也下去了,这事情便有趣了起来,范相公既然能够将江南系给搞下去,那么又有谁能够将范相公给搞下去?”

陈延着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不会是章相公吧,那时候他才多大的年纪啊!”

陈昌佑摇摇头道:“范相公自然不会是章相公搞下去的,但江南系却有可能是章相公在背后出谋划策搞下去的,当时我有机会回了一次京城,那时候章相公便是庆历新政的改革干将……”

陈昌佑颇为意味深长。

陈延着十分吃惊,又问道:“那海州桉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陈昌佑也是有些皱起了眉头:“海州桉我也所知不多,不知道是在哪个酒席上听谁提了一嘴……”

陈昌佑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忽而道:“……当时韩相公从陕西被调了回去,然后之后便坐上了枢密使之位,而他那次任命好像便是调查海州桉!”

陈延着顿时大惊失色:“什么桉件竟然需要韩相公去调查,难不成是谋反大桉?”

陈昌佑摇摇头道:“这就不知了,但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大桉,而且关键在于什么,这么大的桉子,却没有多少人听说过,这意味着什么?”

陈延着眯着眼睛道:“意味着有极重要的秘密,而且是不宜公开宣扬的秘密,大约是涉及的人极其重要,甚至……”

陈延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

陈昌佑呵呵一笑,低声道:“我想一想,那一年好像是……前年还是大前年?当时朝中可有什么变动?”

陈延着脸色一变:“我记得当年政事堂剧变,宋参政、丁参政被贬谪到地方,是了,还有夏经略使好像也被调整了差遣?”

陈昌佑点点头道:“你还忘记了一人,还有一个高若讷,当时的御史中丞。”

陈延着整个人都麻了,这些人是真正的大老啊,别看夏竦当时并不在朝中,但夏竦在西北这边的威势却是如同一手遮天一般。

“可是……这与章相公又有什么关系?”

陈延着道。

陈昌佑摇头道:“此等秘辛便不是你我能够探知的了,但狄帅既然这么说了,那章相公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一定是十分重要,甚至他便是这些事情的幕后黑……关键人物!”

陈延着顿时缩起了脖子,明明是大热天,他却偏偏感觉到颈背发凉。

他是真没有想到,那么俊秀的一个年轻人,手上竟然有这么多的大官在他手上栽了跟斗,虽然不知道其中是怎么个情况,但无论如何,自己这么个军中将领,想来也是经不起人家一顿折腾的。

还是保命重要!

文官无论怎么都好,总是能够保得住命的,但武官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若真是犯到人家手里,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啊!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陈延着道。

“该怎么办?”陈昌佑沉着脸道,“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陈延着哭丧着脸道:“咱们现在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啊!”

陈昌佑点头道:“老上司那边得罪了,咱们找他哭诉一下大约便可以过去了,最多不过是不受重用,但这章相公就是个煞星,真得罪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我不想死,至于你想活还是想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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