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颖真的有点愣住了。
她吸了口气,鼻音哝哝:【五叔,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祁誉听着她的语音,苦笑。
他从没有存心去了解她,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那个最了解她的人。
十岁那年,他从外面被接到陶家,谨言慎行,每天就像只墙角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活着。
当时她还是个两岁的小娃娃,天真未凿,总是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扛着玩具四处走。
看到他,她奶声奶气地,认真地说:“哥哥,不要一个人去马路边,要注意安全呀。”
他过去陪她玩,跟她说:“我不是哥哥,我是你五叔。”
她的眼睛是真的好看,水汪汪的,有种极是迷人的纯净的魔力,皮肤雪白,小胳膊像嫩嫩的藕节。
听到他这么说,她眨了眨长密乌黑的眼睫,很惊讶地重复,“五猪?”
他嘴一咧,笑了。
陶家的孩子很多,性格各不同,但大都是调皮任性甚至蛮横的多,而小陶颖不一样,她从小就是个不会伤害别人的人。
可能就是那个缘故,每当看到这个小不点,祁誉就忍不住翘起嘴角,心生欢喜。
因为她不但善良,还很可爱啊。
长大后她渐渐变了,有了很多小心思,但是看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柔软可爱的女孩子。
她黑黝黝的眼睛如果变得沉默,他会很介意,对那些惹她生气或者伤害她的人皱起眉头。
而现在……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娃娃,也不是满怀心事的少女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同类,而且她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很美的,可以平等对话的异性。
某个不经意的一瞥,或者很细微的一点互动,会忽然在他的心底深处激起涟漪,那一点异样不为他所控制,自顾自地蔓延,直到被他察觉,并深感诧异。
事情渐渐变得不可控。
他不去看她,她也无处不在。
他没有想她,却在某天夜里,突然梦见她撒娇耍赖地靠近,而他在被动中满怀期待……
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今晚他其实也是喝了酒,不然他不会说那句他也有很痛苦的时候。
他望着对话框,忽然拨通语音电话。
陶颖被那跳转的画面怔到,颇不自在,犹犹豫豫地接了,低低说:“五叔。”
祁誉心里丝丝拉扯着,问:“他又做什么了?最近不是对你挺好吗?”
陶颖心里梗得厉害,半天没法回答。
强忍着,很轻地说:“他是对我挺好的。”
祁誉出于男人的直觉,很容易就往那方面去猜,“对你很好,但是突然被你发现他其实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陶颖一下顿住,“你,你怎么知道。”
蓦然寒意浸身,“难道大家都知道了……”
“没有,我猜的。”祁誉忽然有点后悔,他这样未免轻浮,这不是以前的他会做的事情。
他应该做一个合格的五叔,适当地安抚,温言良语地引导她一切往好的方向去想。
但想是这么想,他却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陶颖不知如何回答,一时心潮翻涌,潸然泪下。
不想被听到,她捂住嘴,手机放到一边,喘不过气,拼命地抽泣。
太多可怕的情绪忽然涌上来。
她只要一想象那些画面,秦池的家人跟艾家讨论要怎么逼她跟秦池离婚,然后艾艳艳抱着孩子跟秦池美美满满……
那种刺激和绝望让她崩溃。
现在她要怎么逃离这种可怕的困境。
满脸是泪地抖了很久。
祁誉突然忍无可忍,听着她凌乱的呼吸,咬牙说:“我是不是干脆直接去问他,问清楚后把他打死算了。”
“不要,别问他!”陶颖再也忍不住哭出声,“五叔,我想离开这里。”
陶颖是哭累了睡着的,到后面她都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
第二天早上,陶颖十点多才醒。
宿醉的感觉很不好。
摸到手机,看到秦池给她发了信息。
【公司有很多急事要处理,这两天可能没空去陪你。】
【好好养身体,想你!】
陶颖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
他越是温柔多情,她的心窝越凉。
那么凉,让她特别想拿什么扎进去。
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自残了。
……
陶颖不知道,秦池其实没骗她,公司事儿确实多。
吴家和蒋家想要报复他,惹了不少事,他以牙还牙,更凶狠地反击回去,公司里的人也因为他而忙得团团转。
秦厚泽昨晚给他打电话,说:“小池啊,我本来多少给你动摇了,艾家虽然条件不错,但是孩子如果确实不是你的,我也是心中有刺,无法接受。”
“但你今天说的一些话我非常不喜欢。”
“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要是为了女人不顾家业,不在乎家族以后是否还能继续繁衍昌盛,那你就是秦家的不孝子孙!”
“那是我绝对不会容忍的,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我可以允许你放荡不羁,也不干涉你有多少女人,但是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有没有孩子无所谓,老婆你可以没有,孩子你必须有!”
秦池当时一声不吭。
在他心里,他并没有想过他跟陶颖会真的就因此不会再有孩子。
医生是说很难怀孕,但很难不代表百分之一百。
他父亲一把年纪都还想着用技术手段要孩子呢,他和陶颖也不是不可以借助科技的力量。
只是他对孩子的渴求目前没那么强烈,之前孩子没留住让他很有阴影,加上他也还年轻,短时间并不想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不过这些心思他是不会愿意跟家人说的。
他讨厌他们唯利是图虚伪无情的德性,他对家人缺乏温情,同时毫无归属感。
……
忙了三天,这天上午,秦池终于接到了那个他期待的电话。
“拿到艾小姐的外周血了,DNA报告下午可以出来。”
秦池松了口气,沉声说:“好,辛苦了。”
挂断电话,他步履轻松地经过助理,说:“给我订晚上八点去星河小镇的机票。”
……
“抱歉秦先生,陶小姐没有跟您说吗,她前天退了房间。”酒店前台用蹩脚的汉语说。
秦池脑海里轰的一声,变成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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