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蓉儿定下心神,也不多问,便回了座,低头品茶。
“叶蓉儿,这是首什么曲子,真好听!”叶以彤愣了许久,方才回神。
“天涯地角有时尽,只有相思无尽处……词妙,唱得更妙!”阮华荣惊喜不已,高声赞扬,
叶蓉儿本就暗下定心,此时却被阮华荣的一句话勾得脸色通红,“这首曲子是我在无意中翻到,曲名《花木兰》。”
“早就听闻你素喜读书,今日算是见识了,这首曲子世人从未听过,可却被你翻出来了,当真是博览群书。”阮华荣眉眼含笑,佩服不已。
“叶蓉儿,你个臭丫头,有这般好听的曲子,自个儿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叶以彤娇嗔地看着叶蓉儿,让叶蓉儿飘摇的心瞬间归于平静。
“以彤,别生气啦,你知道我素日里不喜吟曲,因此给忘了。我还藏有许多曲子,回去后都给你,好不好?”叶蓉儿轻声低哄,她从小到大只有叶以彤这一个闺友,每每在她受家里人欺负时帮她讨回公道。叶以彤的存在虽让她打心底觉得难堪,可是却又离不开,舍不去,打心底珍惜着。
“既然如此,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叶以彤满眼含笑,打趣着叶蓉儿。再加上她向来不喜诗书,所以能吟唱之曲都是些粗俗俚语,若能得到这般唯美的曲谱,也是大快人心的。
俩人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阮华荣看着叶蓉儿小心翼翼的表情随之展开后,眼中闪过的心疼。这般年纪,却有些不属于这般年纪的熟知世事,总归让旁人看着心不由得收紧,难受得不可名状。
天色渐晚,三人踏着晕黄夕阳,缓缓而归。
等回到城中,天色早已黑透,皎洁月光洒落一地,星辰闪烁。
阮华荣身为唯一的男子,自然担任送俩人回家的重任。叶以彤府邸比叶蓉儿近,因此,最后反而剩下阮华荣与叶蓉儿俩人独自前行。
叶蓉儿心跳得厉害,虽觉不妥,却又期待着俩人回家的这段路程。阮华荣嘴角噙着笑,一低头,便能看见叶蓉儿红透了的耳根,心弦不由一动,眼中流光溢彩。
“我们当真是披星戴月归了。”叶蓉儿觉得夜色太静,害怕阮华荣听到她不规律的心跳声,思前想后,方才吐出一句话。
阮华荣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呢?”
叶蓉儿脸又红了一分,无力辩解,“我只是不想打破这宁静的夜色。”
“那现在怎生开口了?”阮华荣看着叶蓉儿绯红脸色,洁白月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边,宛如月下仙子。
“如此月色,若不留下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叶蓉儿料不到阮华荣这般咄咄逼人,慌忙之间,口不择言。
“既然如此,叶蓉儿想留下点什么?”阮华荣调侃,不知为何,看惯了她沉稳冷静的模样,甚是喜爱她此刻手足无措的娇态憨姿。
叶蓉儿一愣,“不知道。”随即尴尬一笑。
旋风一过,阮华荣一把搂住叶蓉儿瘦弱无骨的腰,脚下生风,向着一汪夜色奔去。叶蓉儿来不及呼叫,便被他搂在怀中,耳畔传来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萦绕鼻间也是他特有的淡淡清香。
“怎么,傻了?”阮华荣看着怀中佳人,楞然不语,大笑出声,浓黑剑眉飞扬,豪爽之意喷涌。
叶蓉儿兀的一窘,“你快放我下来。”
“现在才想起来?”阮华荣爽声一笑,“你不是想留下点什么吗?”
“你快放我下去!”叶蓉儿使劲推开阮华荣,可是本就是女子再加上瘦弱,根本撼动不了半分。反倒是阮华荣觉得叶蓉儿摆开了她半分,搂着叶蓉儿的手更加用力往内,叶蓉儿柔软的身姿便系数贴在阮华荣身上。
夏日身着薄纱,叶蓉儿能够感觉到阮华荣刚劲有力的身体,窘迫不已。
“不要动,仔细待会摔下去。”阮华荣通过玲珑有致的身子传递而来的温热之感,脸色也不由一红,臂腕却丝毫不放松。他虽贵为皇子,现为荣王,却从没与一位女子这般亲近过。虽是尴尬,却丝毫不让叶蓉儿瞧出。
叶蓉儿不敢再动,抬头只能看到阮华荣坚毅的下颌,线条如玉彻般精细。这一刻,叶蓉儿心中一片清明沉溺于这夜色,这怀抱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华荣终是停下了脚步,缓缓放下搂在叶蓉儿腰间的手,突然十分舍不得这份柔软温和的触感。
叶蓉儿背对着阮华荣,以防他看出自己的窘迫,“这是哪里?”叶蓉儿看着四周的树叶,黑压压一片,望不穿的厚重感。而面前水波粼粼,一望无垠。
阮华荣但笑不语,拾起地上一根木棍,往着叶中走去。踏着月光,阮华荣以棍带剑,衣襟翻飞,舞剑入叶,豪情万丈。惊起了星星点点的光束,星光飞舞,闪闪烁烁,惊艳了叶蓉儿漫潭碧水的心湖。阮华荣手下劲风而起,紫衣翻滚,墨发飞扬,眉目也越发高扬。掩埋在丛叶中的萤火虫簌簌飞起,绕着阮华荣和叶蓉儿舞动,惊艳芳华。
叶蓉儿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便惊走了这瞬间的唯美。过了许久,叶蓉儿终是回过了神,看着阮华荣剑锋直走,衣襟浪浪,便生了一股莫名的豪气,“傲世世间无天险,大江东去去不还。诗情弛骋大江北,画意纵横大江南。大气大势大手笔,大仁大义大风范。梦里两人常相见,醒来只隔数百年。”
“好诗!好歌!”阮华荣双目似火,朗声高赞,手中木棍更加激烈,自成天地。
叶蓉儿纵情高歌,完全没了丝毫的压力与抑制,声音高低起伏,渐轻渐缓,充溢着灵动之气。此刻的她,方才是真实的。
阮华荣看着叶蓉儿,唇畔生花,一招一式都配合着叶蓉儿的节调。俩人向来交谈甚少,可是这一次的合作,却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俩人坐在湖边,想着刚刚的剑舞曲吟,嘴角总脱不了笑意。
“阮华荣,谢谢你。”叶蓉儿转首看着阮华荣,满怀感动。
“叶蓉儿,按说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是你对我总是那么拘谨,拒我于千里之外,这是为何?”阮华荣双手撑在身后,全身舒展开来。
叶蓉儿一愣,话语硬生生的卡在了喉中。
“我一直都接近不了你,”阮华荣嘴角一扯,话语中竟有丝许苦意。
叶蓉儿缄默,无言以对。她的性子素来温和,可是确如阮华荣所说,她对阮华荣所有的示好都罔若未闻。现在的她是在她自己世界中的掌权者,阮华荣的存在却打破了这种平衡,让她的世界逐渐失衡,渐渐趋于偏颇的状态。叶蓉儿一直以来都在默默地抵触着这样事情的发生,可是却被阮华荣轻而易举的察觉。
阮华荣大掌一挥,握住一只萤火虫,张开手掌,一星闪光在他掌中时明时暗。阮华荣抓过叶蓉儿的手,轻轻地覆上,起离时便有着一闪一闪的光亮嵌在叶蓉儿手掌心中。
“对不起。”叶蓉儿回忆起过往种种,愧疚的低下头。
“我不是要你道歉的,也不是想要你内疚,”阮华荣一看叶蓉儿的表情,心下一急,忙出声解释,“我们自幼相识,可是却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你喜怒哀乐。
叶蓉儿,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像接纳嘉致般接纳我的存在。”阮华荣笑容虔诚不已,“让我像这只萤火虫般,给予你温暖和光明。”
叶蓉儿借着掌心中微弱的光亮,看着阮华荣眼中的执着,心中柔软一片,轻轻地点了点头。
阮华荣笑意掩都掩不住,轻声哼着叶蓉儿刚刚唱的曲子。叶蓉儿珍惜着这样的安静陪伴,总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再慢些,一直不要过去。
回到府中,果然如阮华荣所说,她没有被骂。但更为严重的后果应运而生,她父亲知道今日荣王不但与叶蓉儿交好,今日还一直陪着叶蓉儿。
左相叶同和历来注重儒家礼节,把叶蓉儿叫到书房狠狠地骂了一通,并严令禁止她未经允许,私自出府。
叶蓉儿中大为不满,但却无力反抗。回到阁中,静心一想,也觉得父亲此举所为不失妥当。荣王正值风华正茂,想要高攀的朝中大臣必是比比皆是,而如今传出此番流言,以把叶蓉儿及叶府都推到风尖浪口上了。
更何况叶同和身为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的几位哥哥都身居朝中要职,一位姐姐为宫中妃嫔。如此显赫的地位早就让皇上心存芥蒂。
若叶蓉儿再与荣王结合,必是让叶家处于危难境地。叶蓉儿虽说不上多眷念这个所谓的家,可是也不忍因为一己私利,便让全家不得安宁。
更何况,她与阮华荣之事必已传到叶以彤耳中。叶以彤早已告知她,她的意中人是阮华荣,她自己也口口声声地答应会帮她,怎能出尔反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