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他这不屑的眼神,仿佛就是看呆子一般,叶蓉儿无奈,若他真想知道那她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告诉他。
“在战场上拼杀,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他死,却是我的选择。”
前者,是她一出生就注定要走的路,她也曾想过干脆卸掉那沉重的担子,归隐山林,不再沾染烽烟,从此逍遥自在,三山五岳任遨游。
然而,她挂印出走后的第一天就被老爷子抓了回去,她还以为又会挨一顿打,哪知道老爷子却只是对她说‘不要浪费自己的才能,会招天谴。’他要她物尽其用。一个月后,老爷子撒手人寰,走之前还对她说,说他不会看错人,以她的才能,天下太平是指日可待。
哼,干嘛对她期望那么高,给她这许多压力,既然责任逃不开,至少她还能选择自己的生死吧,为心爱的人死,她不觉得可耻。
“你、你、你是……”小郡王结舌,‘战神’二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叶蓉儿慵懒的起身,拖沓着身子走了两三步,眺望向南方悠悠的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在阳炎,我是将军,在湖海,我是锦后,这些都是我却又都不是我,如若可能,我只愿做个普通的女子,等着他来宠。”
“他是谁?轩帝陛下?”
“请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对司寇鸿轩,她实在没有半点好感。
“前太子?还是你殉情的那个王爷?”
叶蓉儿嘻嘻笑道:“不告诉你。”话锋一转,她又道:“给你一个向战神挑战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下次。”
说完,右手食指一勾,挑衅十足。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刻。
这场武斗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打到最后,小郡王竟发现,她其实是在指点他招式中的不足。
“你什么意思?”小郡王问,她不像在比武,更像在传功给他。
“没什么意思,想想我这一身武艺没人继承岂不可惜,所以决定收个徒弟,你比较倒霉,被我选中了。”
“我才不会认你做师傅。”小郡王赌气道,男人的面子在作祟。
叶蓉儿爽朗一笑:“无所谓,教不教在我,学不学在你,想要学就看好了。”
言毕,叶蓉儿将她一生所学毫无保留的教给小郡王,包括决不外传的叶家枪法。
“记住了没?”叶蓉儿喘口气问道。
“都记下了,师傅。”小郡王回道,其实想想叫她师傅也不错,这天底下,唯有他能这么亲切的叫她一声师傅,这是属于他的‘唯一’,也是将来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
“我选的徒弟,果然不差。”
“师傅就比我大三岁,不要叫我徒弟,叫我凯定好了。”
“凯定,凯定……”叶蓉儿反复念叨,最后得出结论:“是比叫徒弟好听,行,听你的。”
某人面色无波,心里却笑开了花,她叫他的名字呢。
叶蓉儿终于如释重负的扑在草地上,累死她了,她翻了个身,闭目养神。
东郭凯定眼光停留在她闲适安详的面上,忍不住赞一句:“好美!”
“什么东西好美?”叶蓉儿睁开眼,好奇道。
小郡王忙抬头望天,扯谎道:“我说天上的星星,好美,一颗颗分散开来,缀满天幕,好耀眼。”
叶蓉儿闻言也望天,跟着赞道:“真的好美。”
叶蓉儿反复品味凯定所说的话,突然坐起身来,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大笑道:“我想到办法了,我想到了怎么坚守的方法了。”
小郡王还在愣神时,叶蓉儿已冲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脑袋,照着额头就是一吻:“凯定,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可爱。”
小郡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叶蓉儿拖回了营。
一回营,叶蓉儿招来所有的将领和各部族的首领,下令把十二万军队全部拆分,然后分散开来,采用伏击和游击的战术,遇见敌人大部队就避开,遇见敌人小分队就歼灭,反正草原有够广阔,看似不能躲藏,却处处都有路可遁,而且赤夏人数再多,也不能占满整个草原,因为他们不是天上的星星,占不满天幕。
想到这里,叶蓉儿真想吼一嗓子:大草原,我爱你。
所有人对这战略方针都予以肯定,但有人还是有疑惑:“朝廷会派兵来支援吗?”
这一问,大伙儿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朝廷正在和阳炎开战,朝廷会放弃富饶的南方领土而派兵来支援这荒凉的北方草原吗?他们没这个信心。
“会,朝廷一定会及时派兵来,南方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北方大草原,因为这里才是湖海的根,朝廷决不会坐视自己的兄弟手足被外族践踏。”
叶蓉儿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充满希望,此时,他们的孤独感顿消,因为有着同胞兄弟站在一条阵线并肩作战,后方还有一个可信赖的国家作他们的后援,这世上他们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也是从这一刻起,各部族的人再不会说自己是哪个部族的人,而是自豪的说一句‘我是湖海人’。
待处理好所有的事物,天都又快亮了,叶蓉儿摸回自己的营帐,刚进帐,才把帘门放下,胸腔中的燥热再难抑制,一口血腥从她口中溢出。
叶蓉儿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血迹,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床上就着。
一连几日,东南边境的湖海军中调动频繁,而且也有好几日没有主动出击,这一切薛子辰都看在眼里,派人出去探听消息,才知道湖海的北方正遭逢赤夏的攻击,一部分军队调去支援北方了,此时,也正是收回燕云十州的大好时机。
薛子辰和叶雅安在一起合作久了,倒也有些默契,一些行军作战计划常常不谋而合,所以两人聚在一起议事的时候比较多,一来交流方便,二来也使得叶雅安无暇他顾,徒惹伤心。
冰丽按时将叶蓉儿留下的第五封信稍给主子,薛子辰看信时,冰丽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主子看出什么破绽,那双精明狭长的眸子扫过信纸时,冰丽大气都不敢出,要是薛子辰的眉梢轻微动弹一下,冰丽的心都会颤一颤。
薛子辰看完书信,面色并无半点起伏,将信置在桌案上,右手食指微曲轻轻在其上扣响。
这极其细微的声响在冰丽听来就如同响鼓雷鸣,震撼胸膛。
“那家伙还好吧?”终于,雷声止,转而袭来阴恻恻的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