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李家嫂子在吗?快开门快开门!”
沉闷而急促的敲门声与焦急的人声同时响起,正在家里带着女儿玩的长嫂顿时望向门口的方向。
听声音,像是李衷附近摊位卖糖人的摊贩。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其激烈的敲门声和焦急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于是长嫂连忙将昭昭从身上放下来,一边往门口赶,一边开口。
“什么事啊,这么急。”
然后下一秒对方的回答,直接让长嫂身子一僵。
“你家当家的出事了,李家嫂子!”
“什么?”
听到这样的回答,长嫂三步并作两步,忙不迭的打开房门。
原本还想继续再多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长嫂,一打开门,就看见两三个熟悉的摊贩撑着一个熟悉的男子站在自己家门口。
被众人架起来撑着的男子,赫然就是李衷。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李衷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一双眼睛仅仅留着一条缝隙,而且双腿膝盖以下全部沾染上猩红的血迹,身上其他地方除了大片的污渍就是各种青红色的伤痕,看起来尤为狼狈。
看到这个样子的李衷,长嫂先是被吓得愣住了两秒,然后紧接着就是眼眶一红,焦急的上前搀扶住李衷,将他往家里带。
“劳烦……劳烦几位哥哥帮我把当家的扶进里屋。”
“应该的,应该的,来来来,大家都用点力。”
见到长嫂后,李衷仿佛清醒了一点,不过没说什么话就自顾自的落起了泪。
长嫂和众人将李衷抬到里屋床上后,长嫂又心疼又无助又焦急的将刚才将李衷带回来的其中一人拉到了屋外。
“我家当家的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是不是与人起了什么争执?”
那人也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
“李家嫂子,这事情经过我也是不甚了解,我也是这今天路上碰见了李家哥哥。”
“我这一看见他,就看见李家哥哥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周围围了一群人。我原本还以为是谁呢,往前一看,发现居然是李家哥哥,这不连忙带着几个邻居街坊给抬回家来了。”
听到这,长嫂刚才就强自忍耐的泪水终于决了堤,一个劲的拍打着腿。
“我这当家的素来就是命苦的,这怎么早上还好端端的,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这样了呢。”
与此同时,从刚才就偷偷跟在众人身后,但一直没人发现的昭昭也终于发现了自己躺在床上的爹爹。
尽管昭昭还是个幼童,但看李衷在床上凄惨的模样和痛苦的表情,也仿佛明白了什么,直接扑在李衷的床边开始嚎啕大哭。
“爹爹,爹爹,你怎么啦。”
兴许是女儿的哭声打断了长嫂的悲戚,长嫂连忙冲进屋内,抱住昭昭。
“昭昭,你先出去,爹爹休息呢。”
然而平日里十分懂事听话的昭昭此时此刻却仅仅的抱住床不松手,死活也不肯动。
“昭昭听话,快出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昭昭!”
“昭昭,你不听话,娘可要打你了嗷!”
望着眼前这一幕,送李衷过来的几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过既然已经把李衷送到了,几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便轻声对长嫂说。
“李家嫂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实在不知道。您节哀,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长嫂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扫了扫几人,呆滞的点了点头。
不过,她又迅速想起了什么,抓住一个人的手。
“这位兄弟,您好人做到底,能不能帮我去寻一下当家的弟弟。他就在内城福禄酒楼里做工,叫李鹤,如今家里也就他能过来了。”
眼见着这一家三口惨兮兮的样子,那人自然不知怎么拒绝,更何况邻居之间互相帮忙也是应有之谊,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李家嫂子放心,我这就赶紧过去把你小叔子喊过来。”
福禄酒楼。
李鹤每日的本职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基本也就是每日的记账工作。
因此,李鹤在不忙的时候,偶尔也会听一些顾客们的聊天,李鹤能够快速了解这个世界和自己所处的平阳府,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这些。
得益于加点过后超出常人的听力,让李鹤在柜台就能听见很多桌客人的聊天。
福禄酒楼的消费档次在平阳城内也算是中高档了,因此能在这里消费的客人除去那些禁绝闲杂人等进入的二三楼包厢贵宾,剩下的也都是有些闲钱的行商或者富贵子弟。
而他们收到的一些信息,往往是李鹤平常根本无从接触的。
虽然大部分信息都是杂乱且零碎的,但其中也总有一些重要的,而且许多细小琐碎的信息连接在一起很可能背后就是重要的大事件。
目前坐在距离柜台李鹤处不远的一张四方桌上的客人讨论的东西,李鹤就非常感兴趣。
“韩先生有所不知,我听说隔壁长宁县最近在闹马匪。哎呀,那些麻匪当真是胆大包天!我前日拖红山镖局押运的货物就差一点被劫了!”
“竟有此事?那些马匪居然还敢劫红山镖局押运的货物?”
“何止是敢劫!我眼睁睁看着那些马匪杀人不眨眼,根本就不与镖师过多言语,抬手就要杀人越货。杀掉了我好几个伙计跟镖师呢!”
“咳咳咳咳咳咳,我给你说个小道消息。听说长宁县的那批马匪是北边的溃兵!打不过蛮夷,还打不过我们这平头老百姓嘛!”
“诶诶诶,前方战事未平,哪里来的溃兵。就算是有,想必也只是一些贪生怕死的逃兵而已,算不得什么。”
“希望如此吧!如今咱们平阳府的官兵都被抽调去了前线,更无人顾及剿匪之事了。”
“世道艰难,陈兄行商走南闯北的,可要小心行事啊。”
“比不上韩先生家有千亩良田,豪宅美妾啊,我家族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等着我给他们挣饭吃呢。”
坐在柜台的李鹤听到这些话不由蹙起了眉头,世道越乱,越需要匹夫之力或许才能护住以及身边之人的周全。
如果哪位行商没有雇佣镖局保驾护航,恐怕遇到了穷凶极恶的马匪不仅财货难保,性命能不能留的下来估计也得打个问号。
就在李鹤胡思乱想的时候,负责接待的小厮已经小碎步跑了过来。
“鹤哥儿,十二号桌,要了五斤酱牛肉,五斤羊肉,四只鸭子,三大坛酒。”
李鹤一边快速记账,一边笑着调侃。
“这是又接了一个豪客啊,居然一次性要了这么多酒肉。”
说着说着,李鹤还颇有些羡慕,要是自己能每天都吃这么多这么好。
估计现在最起码也得是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了。
不过小厮却是努了努嘴,眼神飘了飘十二桌的方向。
“什么豪客!不过是几个不知道怎么发了横财的混混流氓!”
说着,还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表示不屑。
李鹤倒是无所谓,顺着小厮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两三个青色短打,高大壮实、流里流气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一遍磕着酒楼的免费瓜子,一遍对着其他客人评头论足。
简单的看了一眼以后,李鹤就没兴趣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流氓。
没过一会儿,李鹤又听见小厮小碎步跑过来的声音。
“鹤哥儿,鹤哥儿,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家里有急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家里有急事?”
李鹤站起身,果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老街坊,而且看样子确实特别焦急。
“那我去给掌柜的说一声。”